飞舞的鸦羽（二）

1

巨大的镰刀被拓稳稳地握住，似是黑雾一般虚幻，他却是感受到了不属于这种观感的重量，西娅所承受的，以具象化的形式凝结在这柄巨镰之上。

他感到一丝丝的凉气从镰刀上钻入他的双手，使得他的眷属力隐隐有些抗拒。

“这是诅咒的效力吗？”

拓疑惑着，但比起被之前的那种力量直接渗入伤口，只是触摸所带来的的反应要小得多得多。

看着拓步步前进的背影，全身的疲惫如重压一般袭来，西娅半蹲在地上，脸上的黑色纹路隐隐发出如同灼烧一般的光芒。

拓感觉手中的镰刀变沉了些许，倒不至于说挥舞不便，只是从上面传来了某些不太好的情绪。

“背负着那种东西是怎么前行的？”

半空中的那个神秘的男人惊奇于这种阴沉的力量，但对于拓只是轻笑了一声。

“没有人规定这种东西一定要一个人来背负！”

拓的语气平静，在他的面前，那个男人缓缓地降于地面，似乎是觉得拓的话很有趣，掩着脸面大笑起来，笑声连绵不断，几乎陷入癫狂一般。

“有什么好笑的？”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的悲剧，多的是无能之徒的弄巧成拙，妄想承担一切的家伙，能力不足而空有所谓的‘觉悟’，结果只会是悲剧的二次创造者而已。”

他泰然自若地走近，对于拓此时手中的镰刀视若无物。

“你，真的有能力吗？”

话音有如空响，在这个萧条的街道里回荡。

许久，一抹弧度夸张的笑在拓的脸上浮现。

没有过多的言语，萦绕着浓浓的血气，炽热的气焰从他的脚下爆散而出，挥动着沉重的镰刀，拓的速度却在那一瞬间暴涨而起，几乎是转瞬之间就贴到了那人的面前，而他手中的镰刀正自下而上欲要挥斩而去。

“好快！”

没有任何的行动技巧，拓径直地向他袭来，那种突然爆发的速度让他心里一怔。

“这个家伙！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感觉整个心境都发生了变化！”

他迅速地后退，用手套上的金属爪件抵挡着一下又一下来自拓迅猛的砍击，心中已是惊叹不已。

“不，应该是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吗？”

他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身形迅速地后退想与拓拉开距离，可眼前的那个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心中暗感不妙，从身后的方向袭来的镰刀，刀尖已是扎进了他的右肩。

然而也只是扎进去了一点点，原本他身体的位置就只剩下了几根漆黑的鸦羽飘散在了空中，和之前一样，他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那么走运，追捕着每一寸气味的拓没有一点拖沓的动作，转身便向身后挥去。

耳边传来了一阵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的刺耳声，那是镰刀的刀刃与那个男人的两只金属手套摩擦的声响。

与拓略带狂意的笑容不同，那人紧咬着牙关，面露吃力的神情。

“你那‘能力’与‘背负’的演讲，不好意思，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听别人说过了，而这些一直都是我在异世界十五年里的生存准则！”

拓尖锐的笑声让他心神难安，而此时他右肩的伤口依然在汩汩地流着血。

“不能愈合了？”

就和那不详的感觉一样，这个诡异的镰刀让他有些畏惧起来。

必须赶紧离开！

距离能力发动还有......

“十三秒对吧！”

拓阴冷的笑声瞬间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

他的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虽然在受到攻击的反应时间里迅速地转移了身体，但每一次的发动需要冷却时间的吧！还有五秒钟！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令他难以置信的力量一点一点地从眼前那个银发赤瞳的青年手中汇聚，刹那间完全无法阻挡的力量从那漆黑的刀锋上肆虐而来。

伴随着拓一声怒吼，被镰刀砍中的那个男人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

因为西娅血液和诅咒的效应，他此时那伤口并不能愈合，鲜血汩汩地流淌，那人依靠在墙角，已经没有了动静。

战斗在这一瞬间拉下了帷幕。

如同彻底脱力了一般，那柄镰刀重重地落在地上，黑雾和血气一同消散，拓半跪着，止不住地喘息。

他还是低估了这种力量对身体的侵蚀，而西娅这么瘦弱的女孩，这二十年里一直都在与这样的力量抗衡吗？

镰刀在触及到地面的同时渐渐分离，又变成了之前吊坠的模样。

西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着那个因为精疲力尽而半跪在地上的男子，不由得心生关切。

“你没事吧！”

拓微微一笑，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身后一股浓烈杀意袭来，尚未恢复的拓没有来得及反抗，脖子已经狠狠地被那带着鲜血的利爪掐住。

一瞬间完全喘不过气来，使得眷属力的凝聚变得极为困难。

看着那个男人阴沉的面容，他用眼睛的余光瞥了瞥那个墙角的躯体，只是那里只有片片黑羽在空中飘荡。

为什么，明明那种感觉是确实击中了啊！

他不理解，而眼前的男人缓缓地开口。

“多亏了最后一秒能赶上，不然真的就栽在你手里了！你是谁？找我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掐住拓的手猛然地发力，血液随着扎进脖子里的爪子流了出来。

“东宫拓！

不远处的西娅看着拓被拎在半空，忍不住地大喊起来。

然而这个名字让这个男人微微地一怔。

“你叫什么？”

在残缺的面具遮掩下，他的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然而拓没有回答他，此时拓的眼中只有怒意。

“喂！那边那个小妹妹，他叫什么名字？”

他转过头看向了西娅。

“东宫拓。”

西娅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将拓的名字念了一遍，语气中充斥着急躁和怨恨。

“面具脸你快放开他！”

听了西娅所说的话，那个男人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之前紧紧掐住拓脖子的手也是一下子松开了，任由拓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

他那被镰刀割破的双手还在流血，却好像听到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笑得他前俯后仰，拼命地捂住脸却是将血全部粘在了脸上。

拓挣扎地站了起来，可眼前的这个男子就算看见了自己，也依然止不住地狂笑。

那个样子让拓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或许是笑够了，也许是笑累了，似乎完全不把拓当成一个威胁，随意地走到一个路坎处，坐下来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毛病！”

西娅走到了拓的身边，不解地问着，本来还担心他的伤势，但那些伤口好像都已经愈合了。

“你到底是谁？”

拓再一次问道。

“我？哈哈哈哈！”

他努力地做着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语调。

“我就是‘X’啊！不管是方舟塔还是对策局，亦或是那些街头混混都想抓住的角色！但是我说过，想抓住我没点本事可是办不到的！”

他见拓仍然带着强烈的敌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东宫拓，我看你还是太小看我了，我没猜错的话，方舟塔的那些家伙们应该是让你调查我的踪迹吧！擅自行动结果打草惊蛇，这次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啊！”

“啧！”

“呵呵，看来被我说中了呢！不过，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这样吧，让你空手回去也太可怜了，接着这个！”

说完他将一个存储卡一样的东西扔给了拓。

拓稳稳地接住，面露狐疑。

“这是什么？”

“会有大用的，这是下一个‘暗门’出现的地点，精确到时间和灾害范围。你们想抓住我，无非是想得到我有关‘暗门’的研究成果，所以我想这个对于你们会很有价值的！”

2

“X”离开得无声无息，想阻止他似乎是很不现实的一件事情，更何况事出突然，两个人的准备各方各面来说都不充分，就如“X”本人说得那样，这一次的确是太冲动了。

他消失的地方只留下了几片乌鸦的黑羽。

“哎，白忙活一场，看来他也不是恶魔呢！”

西娅暗叹一声摇了摇头，可她的语气却有种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

“那么，你还要一直找下去吗？”

“那是当然，不过似乎这个目标要很久远了！因为这个城市好像并没有恶魔的气息，想要寻找的话，只能去别的地方了！”

“比如说你的故乡？”

拓试探地问着，却是让西娅再次叹息。

“故乡是回不去的了，因为就是教会把我送到这里来的，师傅们似乎很讨厌我了，才把我关在这个城市里。”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嗯......不知道啊！可能露宿街头吧！”

她嬉笑着回答，见拓露出将信将疑的模样，她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啦！说实话我现在能取得地方很多啊！比如那些原住民的聚落里，不像这个地方那么烦心，还容易填饱肚子，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这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那个被纸板贴满的电话亭，不免摇了摇头。

那和露宿街头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行，你要跟我回去！”

“为什么啊！”

好像很不情愿回方舟塔，此时的西娅表现得极为抗拒。

“首先，这是我的任务，其次，我不能看着你露宿街头，再者，你要是待在这里绝对会饿死的！”

拓举着三个手指头缓缓说道。

“谁会饿死在这儿啊！”

拓的话让西娅一瞬间涨红了脸。

然而拓没有理会西娅的反驳，只是将手指贴住了她想要张开的嘴唇，这个动作让西娅的脸一瞬间就像火炉里的铁板一般变得又烫又红。

“咦？你......你干什么啊！”

“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至少我承诺过，你所承受的重量，我会帮你背负一些。”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本不善言辞的男生，面对着明亮的阳光，心里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暖意。

“哼！自作主张的家伙！谁需要你做多余的事情了？”

她傲娇地转过头去，嘴角却偷偷地扬起一丝笑意。

“不过说好了，我回去的话，你要负责帮我解决食物的问题。”

“那个自己解决。”

“什么？明明刚才还说要帮我背负一些重量的，我现在面对的经济问题，就是我现阶段最大的‘重量’！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东宫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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