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章 灵儿·辗转反侧

兄妹为什么不能结婚呢？

是因为近亲结合容易让后代得上遗传病么？

是因为容易让人类或者说家族的基因库变得狭小么？

只是这样子的话，只要不生孩子就好了。

那么为什么现代，这个人类已经彻底勘破生命奥秘并且能够做到完美掌控的时代，帝国律法依然不支持近亲结合呢？

灵儿想的很清楚，她也同样无比的认可赞同自己的想法，但这也是她这痛苦的根源之一。

伦理。

她所期待的婚姻、爱情，终究是建立在人类一直未去彻底颠覆的人伦之上的。

而不是超出世俗的关系。

如果近亲被允许随意合法的结合，那么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真正的、发自心灵、而非本能的情感么？

这是超出了刚刚进入星海时代人类层次的讨论，是将人类的肉体与意志分割开来评议的问题。

因为现在的他们有着这样的资格与条件。

在个体尚未脱离本能影响时，借由肉体本能的影响，控制其情感倾向是简单的，即便是把人养成没有理智的宠物、养成毫无尊严的奴隶，同样也是简单的，所以需要道德和法律来限制。

但如何判断，家人是在和后代培养感情而非充满欲望呢？后代是在回应长辈或者同辈的情感，而非宣泄本身的情欲呢？

靠着帝国实时的监控么？让帝姬接入万亿计国民的生理、大脑波动，去判断他们有没有违反规定？

这是永远不可能的。

那如何判断他们是在进行正常的亲情互动，而非是在恶念强欲的驱使之下，潜移默化的扭曲他人呢？

既然无法监控、无法证明，那么这一切都应该遵循个体自由的意志。

至少是在律法保障下的自由意志。

唐灵儿可以爱上她的兄长，可以是因为唐络樱好看的皮囊，可以是因为唐络樱有趣的灵魂，可以是因为唐络樱悉心的关怀，但并不应该是因为唐络樱的诱骗，法律和道德要保证的就是，她只是单纯的喜欢罢了，没有夹杂着任何出格的东西。

这就是自由。

但将子女的人际局限在家中，用简单的语言，与能够引起大脑犒赏回路反应的亲昵行为，去模糊爱的概念，去扭曲对方的心灵，这是糜烂，是犯罪。

这不是爱。

出格与否的那一片灰色区域，自有来自天网无数年积累的海量数据去分析支撑、去划定。

最合适到位的社会关怀、学校教育也是避免国民产生如此扭曲心灵的最强大保障，真正会出问题的，只是像自己或是父母、哥哥这样的社会特殊人群罢了。

唐灵儿便是这样坚信的。

但她并不确定，唐络樱真的是唐络樱么？

唐络樱表现出来的，真的是他这个人本来的样子么？

并不说唐络樱不能在其他地方、其他场合、其他的状态下、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其他的样子。

而是，唐络樱所表现出来的模样，真的是他这个人在当前的状态下应该表现出来的模样么？

灵儿在一夜夜的失眠中，终于下定了决心去直面自己的情感。

同样也想要直面唐络樱这个人。

在一开始的接触中，他毫不在意间展露出的漏洞，后来又填填补补的在不经意间全部解释了一遍。

后来他随口述说出来的知识，也并不是他原先展示出来的层次所应有的，但又被S级武者、S级机师、帝国情报部特别行动外勤的名号全部掩盖。

最近呢，显然超水准的训练计划、同样明显无比的急迫感、依然是明显无比的状态变化，还有瞎子都看得出来不像是普通猫咪的小白，以及明明是为了武道交流而来，却一直在小心回避与唐络樱交流对视的露玥，还有露玥偶尔在不经意间看向唐络樱时那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

灵儿不是笨蛋。

她都看出来了。

但这些到底是恋爱少女的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还是确有其事呢？

灵儿不知道。

在她如此多年自认为自作自受的孤独之后，她甚至变得不太相信自己。

但她在努力的去思考、去观察、去辨别着，尽量以足够客观、冷漠、理性的态度去审视，默默承受着对于她来说不亚于撕心裂肺的疼痛。

如果哥哥真的是来进行情报工作的、甚至是个间谍，那么她将失去原有的、在揭开谎言之后、作为指责方的无措、娇柔、悲伤以及在此之前享受一如既往单纯美好时光的资格。

她只能作为一个提前知晓一切的智者，孤独的待在最终的答案身旁，孤独的承受着早已失去最初剧疼的永久伤痕之痛。

如果不是呢？

怀疑自己最亲近的人、唯一的亲人、挚爱之人的自责，将永远的在心灵暗处折磨着她。

说不定在哥哥知道之后，二人的亲密关系也会随之破裂。

但灵儿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忧，抑制不住这种为了保护自己，去实实在在的伤害自己的行为。

她害怕失去唐络樱，害怕自己受到伤害。

宁愿自己伤害自己，也不要被别人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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