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Madman）

［不瞒您说，我和我的搭档是旅行商人，做主要以贩卖散件的铁锭为主的小本生意。］卡尔顿了顿，而后故意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补充道：［可是啊，因为最近连日降雨，好不容易进的货全都生了锈，根本卖不出去，我们俩因此亏了不少本。所以......这次回去，我们打算不干了。］

［哦?那真是遗憾呐。］闻言，男人摇摇头表示同情。

［但纵使要转行，我却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好......］卡尔接着说：［毕竟我这人实在没什么本事，除了吃和玩以外什么都不会啊。倒是祖上地皮厚实，给我在城里留下了座大房子，也许可以去混个旅店老板当当。但像那样每天守在屋子里，未免也太无聊了些。］

［......］

［总之，这个问题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我为此苦恼了好久。今日有幸遇见您，还希望您能帮我指点迷津。］

［嗯......］

或许是卡尔的要求有些难了，男人皱皱眉，沉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摸着下巴苦苦思索的样子，卡尔心中暗暗窃喜。

原本，自己和凯莉的商人身份就是虚假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工作上的问题。而只要利用好这一点，就可以让这个男人露出马脚。

用商人的身份作幌子，在言语上刻意给予虚假信息加以诱导。这样一来，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花言巧语，也绝不会猜到两人的真实身份是帝国骑士。

除非，他真的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怎样?能做到吗?］

［啊，嗯......那，那是当然！占卜事业的运势也是我们工作的一环嘛！］

［那就好，我们赶紧开始吧。］

［啊是......鄙人这就准备。］

在卡尔的催促下，男人又从皮包中拿出一个软瓷圆盘来交给卡尔。不同于凯莉占卜时用的那种，卡尔用的圆盘大致呈方形，表面的刻痕也与之前的有所不同。

占卜过程倒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卡尔闭上眼睛，双手盖在圆盘上，用力在手心捏碎后将碎片洒在毛毯中心。

完成后，男人再度躬下身子，低头看着那些碎片念叨起来。不过，这次他念叨“咒语”的时间有些长，许久都没有抬头给予答复。

［卡尔你真坏！］凯莉俏皮地轻声耳语道。

［嗯?我怎么坏了?］

［你可是在骗人哦。明明我们的身份是假的，你还故意借此下套。你看，他都已经不敢抬头看我们了。］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骗我还要收钱，我骗他分文不取，又有何不可为?］

［唔......竟然无法反驳......真没想到即使是卡尔你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谁都会骗人，我不过是活用了这项与生俱来的能力罢了。］

［哼，狡辩！］

［随便你怎么想喽。总之，他骗了我们，那我也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不是?］

［唔......］

闻言，凯莉也没话说了。她本想借此玩笑式地调侃一下卡尔，却没想到他这次的态度竟如此坚决。

看样子，他真的很讨厌这个男人。

焉地，一股小小的懊悔感涌上心头。原本是仅属于两人之间甜蜜而又浪漫的时光，却因为好奇心引发的这个小插曲而染上了些许灰暗，不得不说是失策。

下次，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凯莉抿了抿嘴唇，在心中暗暗发誓。而就在这时，男人忽然间停止了吟唱。他双眼睁得大大的，身体却如恶灵附体般颤抖起来，活像是中了邪。

［怎样?有结果了吗?］卡尔问。

［啊，啊啊啊啊......］

［?］

男人目光呆滞，口中支吾着，发出一连串不自然的音节。他古怪的表现使卡尔顿时警觉起来。他一把将凯莉护在身后，右手顺势摸向白银之霜的剑柄。

［?......喂！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男人却又突然有了动作。他双手抱着头，左右摇晃着身体，仿佛是在竭力把缠在背上的什么东西甩开。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感谢菲拉大人指引！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男人双膝跪地，猛地挺起上半身，仰头朝着天空发出狂笑。如同一条扬起头颅准备喷洒毒液的蛇，令人毛骨悚然。他的笑声很响亮，力度几乎等同于怒吼，霎时间便传遍了整条街道。一些过路的行人被他这近乎疯癫的狂笑所吸引，纷纷驻足并投来疑惑的视线。

［喂！有什么可笑的?］男人不正常的举动令卡尔有些慌了。他攥紧剑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哈哈哈咳咳咳......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啊......］

［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

男人突然停止了大笑，保持着嘴角开咧的表情缓缓扭过头看向卡尔。他死死盯着卡尔的脸，那原本属于商人的狡诈气质已经荡然无存，细小的眼瞳里如今只剩下两种情感在闪烁、交织：

无上的喜悦，以及......无上的敬畏。

［当然是，关于您的事啊......］

［?］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缓缓指向卡尔的心口：

［稗草卑灵，少遭不造。失怀微哺，弃之襁褓。

幸蒙圣恩，长于村郊。夏耘涸土，冬寐榻灶。

髫龀之岁，愿启锋芒。年及总角，走马治装。

龄至舞象，功成达道。刎颈为友，车笠人良。

古来万世，冗技繁艺。剑所天成，独武唯高。

金戈铁马，坚壁利器。将殉卒亡，其身何逃?

天倾地覆，鬼泣兽嚎。熊咆密野，猎鹰击苍。

落日余晖，贵花靡凋。龙薨雀陨，薇枯香消。

寒刃硕甲，朝往暮殇。伏尸遍野，心碎神劳。

尔何戚戚，黯然神伤。忠誓裙钗，剑指北疆。

冷目铁血，鎏银白霜。策马先登，千夫莫当。

三关既克，戟戈归仓。马饮南山，追兮国殇。

红日初升，星辰隐芒。金枝归故，万古流芳！］

［什?......］

男人这冷不丁的一长串发言，使卡尔不禁瞪大了眼睛。含糊的发音加上语句晦涩难懂，他一时间根本来不及琢磨这段话的意思。

而男人，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卡尔面前：

［贱民参见将军大人！！！］

［啊?喂！你说什么将军?我不是......］

［将军大人！还请恕小人不敬之罪啊！］男人根本不听卡尔的辩解，自顾自地高声呼喊着。他近乎疯狂地将额头磕向地面，一边跪拜着，还一边痛斥围观的行人：［你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站在你们面前的可是将军大人！你们不得无礼！不得无礼啊！］

得益于他的鬼哭狼嚎，现在状况已经变得越来越糟。许多看热闹的人都闻声聚拢了过来，渐渐将三人裹在了中间。也有一些人听闻了男人的话后，开始将目光聚焦到卡尔两人的身上。

这样下去，可不太妙......

［凯莉！咱们该走了！抓紧我！］

［唉?卡尔等——］

卡尔不由分说，一把抓起凯莉的手，用力挤开越来越厚的人群，在大街上狂奔起来。两人棕色的披风在身后飘扬，像两面迎风舞动的旗帜。

卡尔跑得很快，“长腿男性”这一特质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凯莉不得不加速迈动双腿才能勉强跟上他的速度。不过，从手上传来的强有力的触感，却使少女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说不定，还真挺灵验的呢......”

她望着牢牢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如此心想。

...

...

注：

如果不想被诗剧透，就请各位不要纠结诗的内容。我也用许多暗喻隐藏了重要信息，只要不深究，应该是猜不到后续发展的。

作者本人文言文水平很水，暴露出的字的用法错误、语法错误和押韵问题恳请各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欢迎大佬在评论区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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