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窝

中午时分，伊瑟一如既往的站在街头，一个男孩在城镇中夺路而逃，似乎正被人追赶。

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还有那细如竹竿的手和脚，和伊瑟一样，毫无疑问他也是恶人窝的孩子。

男孩在混乱的人群中窜来窜去，一溜烟，竟出现在伊瑟面前。

“借我伪装一下，朋友！”他二话不说把伊瑟手中的花篮子夺了过来，若无其事的开始叫卖起来。

追赶他的人全然不知，在人群散去后愤愤离去。

等人走开，伊瑟开口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那名男孩打量伊瑟一番，说道：“一点小失误，你就是那天从车上被放出来的？”

“不是……”伊瑟摇摇头。

“告诉我也没什么！谁还没有惨过悲惨的时候？”这个男孩爽朗地笑着。

突然，伊瑟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你知道有什么更赚钱的方法吗？”

男孩上下打量伊瑟一番，“没有！”

“那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赚钱的吗？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不能告诉你，而且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接着你的花！”那男孩把花篮一把塞在伊瑟怀里，“很感谢你，我给你留了个谢礼。”

随后这个衣衫褴褛，顶着一顶破旧帽子的男孩摘下帽子，做了一个潇洒的告别礼，吹着轻快的口哨走掉了。

“有什么好藏着掖着……明明穿的和我一样，还装什么贵族……”伊瑟看着对方逍遥走去的背影嘟囔着，“摇琴钱还差一半，明明有更好的赚钱方法，薇薇安却不让。何况还是为了送她东西，去偷点又有何妨呢？不管怎样，可以先把面包钱还给薇薇安，运气好的话，连鞋子什么的都可以一并买上。”

伊瑟发现花篮中放着一枚银币。

他快速的环顾四周，查看有没有人注意到。

“我的天！竟然是一枚银币……”伊瑟回头再寻找那个男孩的身影，那男孩早已不见。

双手紧握地注视着这枚银币，它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诱惑着伊瑟，将伊瑟那一直摇摆不定的内心，压向一边。

当天晚上，伊瑟辗转反侧地想了一夜。第二天夜里，伊瑟独自一人找到了名叫痞老板的人。

在恶人窝的一个阴暗角落，这里同样是贫民窟最见不得光的地方，销赃着从王都各处汇集而来的不义之财，这些偷来的不义之财都被这儿的老大————痞老板低价收购。而负责偷窃这一环节的，便是恶人窝的大部分孩子。通常情况他们只是偷什么卖什么，但也有些时候，当有人为了以低价获得某样东西，他们还会来到这里进行委托。

“给大家介绍下我们的新同伴，嗯，你叫什么？”瘦削的脸面色黝黑，棱角分明，满脸笑容，目光闪烁的男人就是痞老板。

“爵士……”说话的男孩正是伊瑟，这便是他的思考一夜后的打算，为此他准备了一个新名字。

“……爵士……好吧，欢迎你！今天你只要跟在他们后面。你的前辈们会教你怎么做，很简单，小帽子！你带他熟悉一下。”

叫做小帽子的男孩正是昨天送伊瑟一枚银币的男孩。

伊瑟朝对方爽朗地笑着，而对方却露出与昨天截然相反的一幅冷漠神情，夹杂着厌恶，让伊瑟有些自讨没趣。

“我不要！他看起来很笨！会害我被抓到。”叫做小帽子的男孩不悦地打量着伊瑟，“你还是乖乖去采你的花吧！”

看到气氛凝重起来，痞老板恶心地笑着：“别这么说嘛，小帽子，我们以后可是一家人。爵士！你就跟在小帽子后面，他可是我们这的第一好手，还有他的帽子戏法，真是一绝！从来没出过岔子。”

昨天还慷慨爽朗的男孩今天变成了截然相反的态度，伊瑟也板起了脸，反正真正的同伴只有薇薇安，也不用和这些人搞好关系。他偏过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看上去很急嘛？急着被卫兵抓到吗？你这样的家伙被发现了可别指望我给你解围。”

“喂！不要吓他。爵士，别听他的，你今天光看，没危险的，要是有意外的话，你就只要往特别小的小道里跑，那种脏的，满是泥泞的，卫兵就不会追你了。”

伊瑟点了点头。

“那么就去实践吧！夜晚的集市可在等着你们！多带些好东西回来！我的宝贝孩子们！”

走在去往人群最密集的市场的路上。

伊瑟突然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但还是谢谢你昨天的银币。”

“哼，我就不该把它给你。”

伊瑟被小帽子没有缘由的不友好搞得一言不发。

两人都沉默片刻，小帽子说：“既然你加入我们，我就告诉你些我们的规则，这些规则也是求生技巧的一部分，可以让你不丢了小命。听着，第一，不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工作，第二，不找年轻健壮的目标，第三要眼疾手快，头脑灵活，第四，到手的东西要立刻出手，否则会带来麻烦，以上。剩下的就好好看着。”

“嗯……”伊瑟对他趾高气昂地态度很不满。

到了集市，夜晚的集市亮起灯火，弹奏起民间的琴声，人头攒动。而所有的恶人窝的孩子也开始寻找各自的目标。

小帽子这边，弱小的身躯在琳琅满目的商品见笨拙地穿梭着，动作因多天未进食而有些颤抖。然而，令人紧张的情景开始上演了。他先是不经意的四处看看，发现没人注意，然后迅即靠近一个面包摊位，飞快的将手伸向打算买面包的老人口袋。恐惧令他手心冒汗，还是不得不颤抖着迅速伸出二指，又悄无声息的收回，指尖多了几枚硬币，化作一道黑色的弧线，装进了自己兜里。

小帽子冷汗直冒，故作镇定的走了回来，“看到了吗？”

“没什么难的。”伊瑟立即也打算尝试一下，被小帽子一把抓住：“爵士！你今天的任务主要是学！”

伊瑟不耐烦的挥开了他的手，“我已经学会了。”

伊瑟直接混入人群当中，寻找目标。

“那家伙在干什么？那样年轻的目标被发现的话会跑不掉的。”仅仅是旁观的小帽子也紧张到了极点。

伊瑟把夹子伸进了口袋里，动作不大，很轻。像是穿针引线一样，迅速而准确的移动着，尾随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后。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一双正在盯着自己，然后伸手收手，就好像把自己的钱包放回口袋一样简单，随后他又缓慢而自然的撤离，若无其事般走了回来。

“我的天！痞老板一定不会相信，这个新人……”其他几个孩子都目瞪口呆。

“很简单嘛，接下来呢？”回来的伊瑟问道。

“一般情况，得手一个，几天都不用发愁，只不过……刚入伙的人要把拿到的东西都上交给痞老板，作为学费。七天后，得到的就一半上交，一半归自己。”

伊瑟有些犹豫。

“不要打歪主意，要是还想继续干！”

伊瑟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交给了他，“知道了！不过是比我早来的家伙”

“别太得意！”小帽子瞪着他，“自负会害死你。”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容易，原来你们一直干的这么轻松的事，早知道我就……不提了，就没有什么有难度的吗？”

“哼！有胆量的话，就去偷那个人吧。”一帽子眼神示意了一下，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正在水果摊买东西。

“看好了。”伊瑟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其他孩子拉住他，纷纷劝阻，“不要了！今天的第一天已经完成了。”

“让他去！”小帽子喊道，“让我见识见识。”

伊瑟盯着他，挥开拉着的手，走上前去。

伊瑟像上一次一样，轻车熟路，将对方钱包装入口袋，那名男人全然不觉。

看到伊瑟得手的一刻，小帽子生气的咬着嘴唇。

就在这时，水果摊的老板却大喊道：“客人！你的钱包！”

高大的男人反应迅速，眼睛一扫，立刻把伊瑟认定了目标，而此刻的伊瑟已被大喊声吓傻。远处观望的恶人窝的孩子见大事不妙，溜之大吉，只有小帽子还在注视着。

此刻的小帽子已经不生气了，取而代之的是忧虑。

那人立马抓住了伊瑟，老板也从水果摊里赶了出来，周围的路人也都围了上来。

“……呃……都是我的错！这可怎么办？”小帽子心急如焚，却一筹莫展。

“就是他！”年老的老板指认道，“你的钱包，他装进了口袋！”

“没有！我没有偷东西！”伊瑟大喊。

抓着他的男人丝毫不理睬他的话，一个劲的大吼：“快交出来！毛贼！否则有你好看！”

“我真的没偷！”伊瑟挣扎地大叫。

“怎么办？”小帽子心急如焚，短暂的几秒钟，他的脑海闪过数十种仿佛，同时也被意义否决。

“被送到卫兵那就是绞刑，给这个男人钱？这么多人，不容易做到，把自己口袋的钱散出去制造混乱？然后趁着混乱的时候……似乎也很难奏效。”

就在这犹豫片刻，人群似乎越来越愤慨，很多人挤压着平日被偷的恨意，纷纷叫喊着把小偷绞刑。

完了，什么都完了！此刻的一帽子不再去思考办法，已经没了可能。

那名高大的男子抓着伊瑟的腿，倒着拎了起来，搜索着自己丢失的财物。

半晌，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并没从伊瑟身上摸到任何东西。

此刻的被倒挂着的伊瑟仍然不断叫喊着：“我没偷！我不是小偷！”

在人群的叫喊声中，那男子摸了摸自己口袋，自己的钱包还静静地躺在口袋里。

男子疑惑地看着手中的钱包，又看了看水果摊老板。

人群也注意到他的举动和诧异地神情，似乎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这不是好好在你兜里吗？你怎么抓着人家小孩不放！？”顷刻间，人群话锋一转，纷纷开始抨击这名男子。

这名男子也哑口无言，水果摊老板一边拍着脑门，一边悄悄地藏会水果摊。

就这样，伊瑟被放开，回到小帽子身旁，两人都长舒一口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目睹了这一切的小帽子目瞪口呆，他从没看到过被抓到的人还能逃走，通常情况，被抓到后，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根绳子。

“只要放回去就可以证明我没偷。”虽然全身而退，但是刚才的局面还是让伊瑟满头冷汗，他呼呼的喘着气，擦着额头，忽然说道：“我的裤子好像湿了……”

小帽子惊讶的盯着他，片刻后说道：“你是这方面的天才！虽然是第一天，但我已经确信。你感觉怎么样？”

“说怎么样……我不知道……接下来呢？”

“今天就这样吧，我想你也不想继续了吧？”看着他这般样子的小帽子捧腹大笑起来，一扫之前的紧张感，“这就是我们这一行干的活，紧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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