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幻海以南,燕云十六州以北尽是廖无人烟的戈壁,而血色残阳下略显突兀的那一抹黑影便是千年前人魔大战的印证。
那座崛起于戈壁的孤城是为——龙城,相传千年前无极宗宗主东方昇于这里率领人族全部精锐与魔族进行决战,无奈魔族力量强横,斗争惨烈,人族死伤大半,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东方昇御万兵化为无极,祭灵血,损道体,以九州千年灵力注入神剑,一剑破万军,终败魔族,逼得魔族北上蜗居漠北,也让人族则真正获得了九州的安宁与繁荣。
那年,东方昇一剑封神,也奠定了无极宗在九州大地上的中心地位,同时也让剑道成为此后千年无数男儿的无上追求。
那曾坚不可摧的城墙终抵不过时间的摧残已略显残破,幻海的黄沙已随千年来不曾断绝的西风将这座孤城掩埋大半,自那次大战后,人族便退守燕云十六州,想想也是,谁会为几百里的戈壁,枯守于这易攻难守之地。
这是死地,魔族千年来都不曾来过,城上连鸟都不曾飞过,城下的白骨也被掩埋的不见踪影。但就在此,在这孤城城门上立着一位剑客,白衫如雪,紫袍跃金,面容清秀,冷锋闪光。
只是这一切与又我有什么关系?
鹤立于龙城之上的他,在这残阳里,西风中暗暗在内心发问。
他来这已有五载有余,却不曾找得到那个他百余年来心心念念的人,找不到那个严厉却又护短,冷若冰霜却又对他关心得无微不至的她。
他只能来到这里来寻找关于她的一点点印记,顺着她睡梦中轻喊的那个名字主人的人生轨迹,去寻找那个真相,那个让她心碎,让他略感醋意的结局的真相——他的死因。
是的,没错。他知道这是大夏年历四百一十一年,知道故事的主角将死于这一年,将死于这个地方,然后被世人歌颂,甚至编入他从小背的神州志史诗之中。
可他一点点也不怕,甚至有点兴奋。一个活了数百年的人怎么会怕死,他已经煎熬了几百年,在没有了她的日子里,在无限的自责与痛苦中,这一切无论如何都将结束了。尽管充满了遗憾,但他只能认命,所以现在他想看看她心中的英雄是如何进行自己的最后一舞的,看看比不比得上他。
他不认为他比不上任何人,特别是在她的心中。
数日前,魔族出现的消息从苦寒燕北传到了繁盛的中州,短短几日内,燕、蓟、瀛数州陷落,与此同时,几十万流民企图入关寻求庇护。中原各派为之震荡,大夏皇帝紧急下令十万龙羽卫连同各州府府兵急赴燕北,同时下召开凤关,安置流民,令各派联同一致共同抵御魔族。
那日,江南风光正好,他斜卧在岳阳楼上,那接天连碧,映日红荷,四山晴翠都不过是世间给叶儿的妆容罢了。他微闭双眼聆听着她手底的青律,叶儿是为了他学的古琴,他知道,那是某一天他酩酊大醉时不小心说出来的,他说他想听《关山月》,她便去学了。
初见她时,她还是杏楼卖唱的歌姬,那是他来这里后第一次离开宗门来到帝京。心想着可以早日寻到那人,他便高兴地合不拢嘴,便策马于风中狂奔。
纵使是帝京的大家闺秀也不曾见过如此俊美而又英武的少年,那少年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腰间系着流光的宝剑,脚上踏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原本车水马龙的北凰街上一个个华美的娇子都停了下来,直到那少年快马驰走,一个个千金才女才紧捂自己红透的脸颊,装作不在意地命令肩夫快走,实则偷偷地跟身旁的丫鬟嘱咐一句,定要寻得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可有家室。
就这样他进入了她的眼眶,她在楼宇之上,他于楼下长街。不知怎的她轻轻吟唱起那印象中客人最为夸耀的歌曲,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她不知却做了。
那歌声甚是好听,路人都递来了赞许的眼光,他竟也抬头了,她这才将他细看。
只见那少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果然好不俊美。
他仰头上望,只见她一袭白衣,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
不过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红发红眸,一袭白衣不由地与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那是——
仙女姐姐?那个在残雪岭每到月圆时会才出现的身影,记忆中她外貌极美,与师傅都不堪上下,那红发赤瞳与胜雪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纯洁如莲却又美艳如瑰。那时候的我每一次见到仙女姐姐,都会向她倾吐最近的烦心事,虽然性格憨憨萌萌又不喜多言的她一点建议都提不上,不过她在身边还是会让我感到心安。
有时候她听久了,呼吸渐渐平缓起来,便靠在我的的肩头,似乎一点都不晓得男女有别。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和舒缓的眉心,我也不忍打破她的美梦,只得面红耳赤的静坐当是一种修行。
他嘴角微张,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问过仙女姐姐的名字,于是话到了嘴角便成了:
“姑娘,可否下楼一叙?“
“好——!”
这便是她与他的相遇。他问她姓甚名谁,她言从小无父无母,遂不知其名。他问她来自何处,她亦不知,知晓了仙女姐姐的过去,明白了此时她还不认识他,本为遇见故人心花怒放的他,心不由得颤抖了下。不过还好,早点遇到了她便可以早点守护好她了。
他替她赎了身,带在了身边,他问她以后叫她东方霜叶可好?
“公子觉得好,小女便觉得好。”她轻轻地说。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姑娘比那二月帝京的花海还要美。”
“呵哧。“听到公子这般不留余地的赞许她,纵不喜多言的她还是笑出了声。
在其后的数月里,在与她相处的朝朝暮暮里,他也有意无意地向她提起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那个银发青瞳圣洁如白莲,言行举止高贵如天仙,对他冷若冰霜却又牵挂时常,养他教他十六载的女人,他的师尊,企图从过去的霜叶口中探得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但此时的霜叶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只说着
“叶儿不知。”悄悄观察着他眼里流露出的一丝丝失望,那红唇轻轻咬着,小嘴里还鼓着气。
他后来也便不问了,罢了,见不到她,护得叶儿此时平安也好。
抱着这个目的,在此后的三年里,他一天又一天手把手教着叶儿剑道,枪法和弓眼。她在一点点变强,他的日子也在一点点变少。他明白叶儿对他有意,但他心里始终住着一个人。他也想护叶儿一生平安,可他办不到。他——
东方残雪,无极宗少宗主,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当今天下第一剑在大夏四百一十一年必死,虽不知原因,但结果无从改变。
苏杭的暖风吹拂在东方残雪的脸上,一封来自大夏皇室的的密诏突然出现在他的神识中:
“魔族入侵,燕北告急,爱卿速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斜卧在楼宇之上的那人猛地睁开了双眼端坐了起来,这江南午后的惬意似乎在他凛冽的目光中瞬间消散。
琴音也在这一瞬骤停。
“公子,怎么了?”霜叶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颤抖起来,古琴前的她,目光暗淡,面色微沉。
“没什么,要出去一趟。”他平静地回答着。
“要多久呢?”霜叶三年来终日辗转受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霜叶冥冥之中预感到公子有一日会走,正因如此才会急切地教她,迫切地想让她变强,她不懂公子为何待她如此好,亦不知公子为何想让她变强,她只知公子想让她做到的,她霜叶一定会做到。只是公子还是要走了啊,或许是要去找他数次提到的她了吧。
”少则数载,多则一世。“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声音还是如此的不缓不急,似乎只是去游玩一番似的。
“公子去哪里,叶儿便去哪。”她抬起头,再不看古琴,看向他,看着他的眼睛,紧咬牙关坚定地说着。
“不用了,我一人去便可,我已嘱托好,若我三年未归,怀德会为你寻得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作为夫婿。”他起身慢慢走过来,轻抚着她的黑发,从怀中取出一支墨绿色的翡翠簪子替她攒上,然后默默转身朝着楼口走去。
泪珠在霜叶的眼角呼哧一下出来了,从公子将她赎出的那一刻,她便是公子的人了,更不要说这三年来的照顾与关心,以及她真真切切能够感受到的公子对她的在意。现在怎么一句话便要走了?还要将她嫁了。
她知道她是贱婢,是卖过唱的风尘女子,公子是无极宗少宗主,是天下第一剑,更是无数大家闺秀的梦中人。她知道她配不上他,也知道他心里有那个人。
但无论如何,在寻得那人之前,让叶儿以丫鬟的身份照顾他,这都不愿吗?
眼泪从那楚楚可人的睡凤眼中止不住的溢出,叶儿再也忍不住了,即使此刻忤逆了公子她也不在乎了。
"那公子这又是为何?为何将玉簪赠我,为何于杏楼将叶儿赎出,又是为何三年来如春风无微不至地照顾叶儿,公子即使让叶儿自刎于前,叶儿也不会多言,只是为何不愿带叶儿走呢?
“叶儿,有些东西无关风月罢了。”
他这诚恳到让人无言以对的话,却让刚刚抬起头来的叶儿定住了,叶儿楞在了那古琴前,小脸忽红忽白。
“以后千万照顾好自己。“他忽然又出现在叶儿的身旁,在叶儿的耳际轻轻诉说,呼出的热气将霜叶精致的小耳朵抹得通红,许久那声音还在霜叶耳边回荡。
等霜叶回过神来,那人早已不知踪影。
“公子,叶儿等你,三年,五年,十年,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霜叶对着北方的天际大声呼喊着,妄图那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告白。她明白公子有难言之隐,她知道公子心里有她,这便够了。
龙城之上他静静望着北方的地平线,耳旁不复青律而是西风的萧瑟,残阳已经隐没大半,终于一片烟尘起。
“终于来了。”
他的手轻轻扣在剑柄之上,眼神一寒。
这个妞妞捏捏的前传其实就写着玩,大家不要在意啦,整本书的还是搞笑风格的。
吾师尊名唤东方蝶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