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青铜城（5）

巨大的水浪像是被利剑从中斩断。

自水浪一分为二的间隙里，路明非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巨大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生物。

他停在那二十米高的诺顿蛇身像前的湖面上，露在水面上的身体接近青铜像高度的一半，修长的脖子上布满黑鳞，沿着脊椎，锯齿般的黑色骨刺刺破鳞片而出。他脸上覆盖着古老的铁质面具，只露出妖异的黄金瞳，黄灯般的瞳孔里仿佛有熔岩在燃烧。

恐惧，槐丽，狰狞，完美。这些都还不够。

真正能描述他的只有一个字。

龙。

被隐藏在人类的历史里，只鳞片爪地出现在神话和传说中，进化论里未曾记载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的爬行类进化树的顶峰。

尽管现在的世界里人类是绝对的主宰，但这不代表龙族已经灭亡。代表着最尊贵血统的龙王一直都未曾死去，他们只是在沉睡，总将再次苏醒。

“次代种。”零的声音凝重。

“嗯。是给诺顿看大门的。”路明非把曼斯给的黑盒子递给零，“帮我拿一下。”

龙侍在湖的另一边和路明非遥遥相望。他发出低沉的吼声，像是示威又像是嘲笑。他身边的湖面上气泡翻滚，升腾起一阵白色的雾气。

路明非脱下潜水服，放在一边。等会还得靠它回到岸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铜锈味。勉强可以呼吸。

他潜水服的里面穿着卡塞尔学院的特制战斗服，手上摆弄着一柄钨钢制的折刀。钨钢是很耐热的合金，在1000℃高温下都能保持原来的硬度。这是路明非唯一的武器。

只凭着这柄折刀，要和龙族里血统仅次于黑白王和四大君主的次代种打遭遇战……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浑身漆黑的龙侍摇动着蛇一般的身躯，仰头长啸。

零捂着耳朵，尖锐的音波在脑海里炸开，仿佛要摧毁她的精神。

路明非往前一步，古老低沉的语言自他口中传出，像是古时的咒术吟唱。

无形的领域以路明非为中心向外扩开，覆盖了零。龙侍无孔不入的音波的绝大部分被隔绝在了领域之外。

尚为雏形的言灵·无尘之地。

路明非刚才听懂了曼斯的吟唱。

能依葫芦画瓢地咏唱出来，虽然达不到曼斯那般的范围和能力。

没一会儿，仰天的龙侍垂下头。火焰般的黄金瞳盯着路明非，巨大的身体缓缓地沉入湖中。

“咔嚓——”

零听到了岩石碎裂的声音。

路明非所站着的地方，以他双脚为中心，裂缝像是蜘蛛网一般向外延伸。

一瞬间的爆响声，路明非开始踏前一步，再踏前一步，再踏前……他每次的落脚，脚下的岩石都龟裂而开，留下一个近一公分深的坑。

巨大的动力给了他巨额的加速度。

路明非踏入湖中。

“哒，哒，哒哒哒——”

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凌波微步”一般……路明非在踏着湖面狂奔。

不过小说里的凌波微步是在水面上留下一串串漾动而开的波纹，飘逸而又潇洒。而路明非留下的，是一道道近两人高的水浪。

水对他的反作用力和他的重力相互抵消，巨大的动能推着他如同炮弹一般在湖面上狂奔。

龙侍在路明非开始动作之时也与他相向着破水而来，脊背上的黑刺像是利刃一般切割水面。

湖的面积不大，狂奔的一人一龙转瞬间近在眼前。

龙侍在接近的一瞬间，以不可思议的控制力，硬生生将身体转向。细长的布满尖刺的尾部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动能向着路明非横扫而去。

远看去真是个难以想象的场景。

说是细长，那也有几乎半个路明非高。这般的力量即便前面是一架重型的直升机也承受不了。

“呲呲呲——”在某个接点，折刀和龙鳞撞击，相接的地方冒着渗人的火花。

路明非还真就这样接下来了。

片刻后，隔着橡胶手柄都能感受到手里的折刀已经变得滚烫。

路明非折刀微微转向，正面而来的力量的一部分分往上方，借着这份力量，路明非从水面上跃起，踏在了龙侍的尾刺上，踩着龙侍的脊椎奔跑。

龙侍疯狂扭动着身体，想把背上的路明非抛下来。水面翻滚，一片片的水幕冲天而起，而后化为水滴洒下。水滴洒在漆黑的鳞片上，迅速蒸发殆尽。

“嚓嚓嚓——”

无数道线状的火花自路明非经过的地方闪出。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在龙侍背上跃起，落下，折刀向着鳞片的缝隙刺下，再跃起，落下，划刺……龙侍背上的黑色骨刺给路明非提供了无数的着力点。

背上的温度奇高，路明非穿的能耐200℃高温的硅胶防护服已经隐隐传来烧焦的味道。

“咔——”脚下的一块鳞片被路明非连踩几次后裂出一条缝。路明非借着力再次跃起，在半空强行转身，借着腰扭的力量将折刀甩进那条裂缝里。

不过折刀在龙侍的皮肤下也只是刺出了一点上的火花。而后折刀终于承受不了连续的高强度撞击，“咔嚓”一声，断裂成两半，从缝隙里弹了出来。

龙侍的身体比路明非想象地要硬很多。

路明非咂舌，借力从龙侍背上跳开。

他落在湖面上，抬头，对上了龙侍燃烧着的黄金瞳。

瞳孔之间是尖牙环绕着的漆黑洞口，一点微小的火光自洞口深处蓦然出现，转瞬间增大，覆盖了整个洞口。

灼热的龙炎在龙侍的喉咙深处被点燃，向着路明非喷射而出。

路明非再次吟唱。

言灵·无尘之地。

龙炎在路明非身前近一米的地方被一个透明的球形领域一分为二。迎面的灼热气息将路明非的脸染成了橘红色。

龙炎结束的瞬间，路明非脚下的水面剧烈抖动，几串气泡浮出，钢水般的光芒流动于水底。

水面开裂，黑铁色的光泽闪现而出，那是龙侍一直藏于水下的尾巴。

龙尾向上的力量将路明非抛向了半空。

现在的路明非没有了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

这时候，如同沉钟一般的吟唱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而开。

不安的炙热感从龙侍的方向传来，他身边开始环绕着一圈肉眼可见的火纹。整个空间的火属性能量暴动着，聚在了一起。

龙侍的吟唱声越来越快，演化为高亢的唱诵。

在路明非升至最高点的时候，龙侍的吟唱也达到了最高音。

下一刻，他释放了言灵。

言灵·君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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