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任务

对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的人来说，“楚子航”是个符号，始终远在天边。

你听说过他的名字，可能也见过他，但不会记得他的模样，因为你很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

学校里他是品学兼优的模范学生，所有大大小小的会上你都能看到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致辞。球场上他是全能的中锋，带领着仕兰中学篮球队把全市其他中学的队伍挨个虐了一遍。晚会上他独奏大提琴曲《辛德勒的名单》，等人们从低沉悲怆的乐声里醒来，他早已收拾好琴箱下台了，连背影都没有留下。

在柳淼淼的记忆里，每次见楚子航都在下雨天。

屋檐外大雨如幕，雨丝间弥漫着氤氲的烟雾。柳淼淼走在路上，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急急忙忙的，一拨接一拨，像是无休无止。走着走着，有一丝淡褐色的影子在视野里一闪而过。

明明离得很远，隔着雨，隔着人海，可就是在那么一瞬间就看到了。她看到楚子航站在远处的屋檐下，褐色牛仔布的罩衫，领口扎着一条围巾，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微微弯着腰靠在墙上，像是根风里弯曲的竹子，筋节强硬。

还看到淡淡的天光在他的背影边镀上了一层晕。于是来往的人群，氤氲的雨幕，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他投向雨幕深处那道迷茫的视线在眼前如此清晰真实，仿佛能触手可及，又仿佛穿越了时光。

而后柳淼淼就这样怔怔地站在雨里不知多久。直到家里的司机在一旁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对柳淼淼和很多女生来说，楚子航教会了她们一件事，就是“暗恋”。但他却并未发觉自己在这方面功力深厚。就是像是复活节岛上眺望海边的石像，漫天桃花落在他身上，一阵轻风就全刮走了。

他还教会了仕兰中学里基本所有的男生在高中就提前感受到“社会性的无力感”。非常具有教育意义！简直可以作为崭新的教育方式载进仕兰中学教育史的史册。

总之，楚子航用自己的人生诠释了两个字——“牛逼”。

牛逼到即便是路明非这种早已超越世俗常规的强者，也只得匍匐在楚先生修身版的仔裤下。

“此獠当诛榜”的隐藏boss，永远是楚子航。

“哇师兄你搞什么飞机？我卡还没‘悲剧’呢！”超越世俗常规的强者路明非对剧情的发展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样节约时间。我们走吧。”楚子航神色淡淡地冲服务员点点头，把她手上的黑卡拿还给路明非。

“那师兄钱回学校还你啊。”路明非也就不再多说，走了出去。

楚子航冲包厢里的人们也点了点头，转身跟上了路明非。

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或是惊叹或是疑问或是不解的声音，路明非大步出门，看到路边停着的保时捷Panamera，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

“师兄咱们现在去哪？”路明非问。

“火车南站。”楚子航把一台“ipad”递给路明非，单手驾驶Panamera汇入滚滚车流，“本部给我们安排了任务，你是专员。ipad上的任务表需要你来填。”

“好。”

楚子航余光看了路明非一眼。

“我看了学生记录，路明非你是初次参于执行部的任务吧？（青铜城那次是保密的）”

“是。”

“关于任务的内容我简要和你说明。”

“好。”

“执行部专员雷蒙德，编号B007，ipad上有他的照片。最近一段时间他在我们市执行秘密任务，但在昨晚上他和执行部失联了。雷蒙德身上带着一份保密级别为‘ss’的文件，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他，把那份文件交还给执行部。”

“明白了。”路明非说。

“雷蒙德最后一次联系学校是在火车南站附近。”楚子航为目的地补充了一句，余光看到路明非正侧头看着窗外，并没有在看ipad。看起来是在想什么事情。

楚子航突然想到这位“s”级选手必然也有着类似尊严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刚刚自己擅自付钱的行为可能有些不妥了。

“我多说一句。我们学校的徽章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到。”楚子航轻咳了一声，顿了顿，“学校有不少暗处的敌人。雷蒙德应该是被人盯上了，我们自己也要小心。”

路明非愣了愣。意识到楚子航是在说刚刚自己用学生证付钱的事。

“还是师兄想得周到！我以后注意。”路明非点头如捣蒜。

“我知道你上学的时候喜欢陈雯雯。”楚子航突然说。

路明非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话题跳的……

“啊。都是过去的事了。”路明非轻呼了口气，看向窗外。

“可能全校都知道。”楚子航补充。

“嗯。”路明非淡淡地回应。“我知道。”

“因为有别人喜欢陈雯雯，就把你喜欢陈雯雯当笑话说，所以全校都知道了。”

“嗯。我也知道。”路明非侧头看向楚子航，“师兄说这个做什么？”

“没事。我看你一直在想事情，想找个话题聊聊。”楚子航说。

“那师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事情么？”路明非话锋一转，脸上堆起莫名意味的笑。

突然猥琐起来的声线让楚子航吃了一惊。他余光看到路明非正双眼发光，像是看什么吉光片羽一样上下打量自己，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恶寒。

他想起这个视线了。

他家里的富爹美娘最近时不时地就会用这样的视线看他。

看着看着美娘就会拍着他肩膀，幽幽地叹气，语重心长，“子航长大了，该去找个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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