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暗斗

傍晚，巨塔都市龙渊市的购物广场。

往来的人流迎来了下班的高峰时段，马路旁候车的上班族，从放学回家的学生。

忙碌且繁荣，和地上废墟的光景是两幅完全不同的景色。

广场的大屏幕原本会在这个时间放送广告，也有放送新闻的时候。

这和平日没什么两样，行人通常只是匆匆过，但今天不一样。

“接下来，为您播报关于天河边遇害的消息……”

“两名隶属于龙渊市协会的阶职者遭到杀害，多名联合政府的阶职者陷入昏迷……”

人们神情紧张，时不时在路上停下，造成小范围的拥堵。

明明他们中有不少人已经在手机上看过相关的报道和猜测，但仍旧不时驻足倾听。

可见半年前那场没有人牺牲的灾害之影响依旧深刻。

但仍有不少人对此兴致勃勃，几名候车的学生便是闲谈。

“听说了吗，是A级灾厄个体「梦姬」啊。”

“呜哇，真是恐怖啊。”

“诶，怎么说，如果没有危害的话，应该还挺可爱的吧？”

“是啊……遭到袭击的人精神都变得不正常了。”

“听医生里面的专家说是什么‘精神缺陷’呢。”

“呵呵……严重的都变成行尸走肉了，哪来的‘精神分裂’之说？”

“谁知道呢……哟，车来了。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吧。”

“明天见。”

新式能源的公交车缓缓接近，学生们的闲谈也到此为止。

也许是受了学生们的影响，几名上班族也开始了交谈。

或许是身心疲惫的缘故，也可能是相互间并不熟悉。

上班族的交谈少了很多闲情逸致，已经延续了数个世纪的996。

让他们间对话的形式更像是相互倒苦水，多是些对上司的不满，以及对阶职者自由生活的羡慕等等。

但即便换了数个话题，唯独对广场大屏幕的新闻闭口不谈。

可能是彼此间心知肚明，也可能是一旦提及就会牵扯到他们在此事上的敏感神经。

就像现在这样，不知谁骂了一句：

“弗林去哪里了！该不会又和千金们在哪里鬼混了吧？”

然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尽避不谈的其他几名上班族也纷纷开骂。

“明明过着优渥的生活，也不想想是供养他们的纳税人。”

“是啊，好一句‘实力衰弱’就能逃避责任了。”

“前两年不是还挺厉害的嘛，说是什么扫荡了附近地上的灾厄个体。”

“反正我们又看不到地上发生了什么。”

对于巨塔都市繁忙地区人们而言，地上的事情遥远而又缥缈。

只是到过地上的人说像是废墟世界，能深入联合政府地区边缘的则说像是异世界，那些因外交理由而到达过众神联盟的人则说是蛮荒世界。

正因为说辞五花八门，甚至于一些人压根就不相信存在有地上世界，唯星空足以瞻仰。

毕竟联合政府向来禁止地上情报的流入，一说是会扰乱巨塔都市市民本意忙碌的生活。

以这几名上班族对凡事都兴趣缺缺的模样，也许地上到底变得怎么样，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重要。

而在市内某处高楼的会议室，能透过钢化玻璃的墙壁俯瞰这一切。

见市民们都一副活在他们小世界的样子，龙渊家族的姥爷深长地叹了口气。

随后转过身，看向身后待命的天辉姬。

“蒲桃，人都到齐了吗？”

“父亲，还差一人，联合政府方面的三名阶职者有一人迟到。”

“有进行报告吗？”

“有，说是要确认地上龙鳞镇附近的灾厄个体被害者。”

听到这里，姥爷一时沉默。

样子像是在沉思，但没过多久，很快下令：

“按照联络要求召开紧急会议，吩咐人手准备，让到场参会代表们进来。”

“明白。”

天辉姬得令，转身便是要离开。

但也在这时，一向沉稳少言的姥爷忽然多言：

“为父对弗林之事处置不力，没料想到会有如此变数，抱歉了，我的女儿。”

听到这话，天辉姬本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一下。

“父亲……先准备会议吧。”

也许是为了掩盖话语里的哽咽，疾步离去跺得石英地面有些响。

几分钟后会议室大门敞开，几名安检人员再次到场做最后检查。

确认没有危险后，参加这场「梦魇对策紧急会议」的代表们陆续进场。

人们在大厅时就确认了彼此的身份，所以很快入场。

在不分上座的座位随机就座，纷纷开始寒暄或沉默不语，用各自的方式打发会议前的短暂时间。

然而即便如此，在代表们中还是有几人显得十分显眼。

“真是不得了啊，「梦母」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还是说灰暗骑士‘大人’没收拾干净，要我们来擦屁股了？”

会用这种阴阳怪气口吻说话的人，只有S级阶职者「圣炎勇者」。

准确说这人平日里是个给人印象以开朗的青年，但唯独提及「灰暗骑士」之时会如换了个人。

便是言行举止刻意表面功夫，却仍对这名失踪大英雄之嫌恶一表无遗。

“焱铭先生不愧是新生代S级的代表，言行儒雅随和过人，和我这样的老古董就是不一样。”

说是谦虚，但让人不快的表情却先于话语，显露于那满是皱纹的脸。

显然S级阶职者「斗阵圣者」还未到会有如此皱纹的年纪，从那深刻的法令纹可以看出。

这名来自联合政府协会的阶职者，其满脸皱纹定是出于其他的理由。

“所以呢，我的弗林到底死了没？不得出结果的话，地上方面可不好交代呢。”

无视场合的语出惊人，认为他人应当奉承自己，这是「冰灵圣女」一贯的风格。

这种无视并非出于无礼，而是所处的环境不同。

身为地上商会总舵之「多兰财团」的下任理事，自然没有必要刻意去看这群“天上人”脸色。

但这份无礼有过度显现的地方，或许和天辉姬一样也同为掩饰之举。

“有琴孤兰小姐，事关讨论我夫君的言论，还请您节制。”

即便曾为「灰暗英雄」的同伴，天辉姬在这个方面依旧不依不挠。

“好一个‘我夫君’……也罢。”

小队多次因此遭遇解散危机，但能够一路挺过艰难险阻，或许也归功于这方面的默契。

只是在弗林不在了的现在，任凭争执如何都只能落得寂寞。

或者是就此时展开争执，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因此相当出头的这几人都很快收住了声，静待几分钟的会前准备时间。

随后大门关上，姥爷从座上起身。

来到主持桌上宣布会议开始，例行几句之后便是直入主题：

“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1个月前，恶魔境界那边又有一名强大个体越界了，记录显示是梦魇种。”

这是在场者都知道的情报，圣炎勇者一如既往地嗟声：

“是啊~是啊，又来了。吞噬人心的恶魔，若阶职之力不够强大独特，连想要造成伤害都做不到。”

这是梦魇种独特能力梦灵之力使然的结果。

七种恶魔生物都有它们各自不同的独特能力，尤以梦魇种的最为棘手。

其中强大个体能够显现精神意识具现化的「梦灵」，藉由梦灵发动的攻击则会吞噬人的精神。

如此独特能力之下，又是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貌。

和其他的灾厄个体一样，梦魇也是为了人类所不能理解的目的袭击联合政府地区的。

不够强大的阶职者若与其遭遇，则必败无疑。

所以姥爷才在话语里别有用心：

“焱铭先生说的没错，要讨伐能够显现梦灵的高阶梦魇「梦姬」，最低也要A级的实力。希望联合政府方面能告知，为何前天不事先进行通知？”

在弗林失踪的现场，两名龙渊家族的门徒遭枪杀，联合政府阶职者特殊部队遭到「噬梦」。

联合政府阶职者以潜入的方式进入龙渊市，这本就相当可疑。

然后门徒遭到枪杀，这显然不是梦魇会使用的攻击。

这些事之间的关联，让弗林的失踪变得扑朔迷离。

而派遣特殊部队并隐秘行动的联合政府，则最为可疑。

众人察知其中意，纷纷以看好戏的目光审向「斗阵圣者」。

联合政府方面的代表，「斗阵圣者」如是回答：

“这可不能怪我们，就算是隶属于联合政府，阶职者小队本就是自由行动的武装形式。「赏金卫士」他们具体想怎么做，我们哪管得了？”

言辞显示这是他们相当惯常的踢皮球。姥爷继续不动声色：

“那么我麾下的两名B级阶职者遭到枪杀，傅衢先生，这你又打算怎么解释？”

众人视线如炯，斗阵圣者依旧游刃有余：

“相信在场都知，梦魇能位列「梦姬」的强大个体，都拥有不同的梦灵之力，半个月前从恶魔境界那边过来的，则确认为「伪装」之能力。谁又能保证或许在场的梦姬没利用这种能力欺骗了「赏金卫士」？”

这话让不少人皱起了眉，冰灵圣女则追问：

“嚯，知道得真清楚，实际上没有可靠的证据，贵方想怎么说的可以吧？”

斗阵圣者语气不改，反倒开始指责对方的不是：

“有琴孤兰小姐，话不能怎么说，所有阶职者都是为了人类福祉奋斗的义士，你说这话，应当自我检讨可好？”

“好一个‘自我检讨’呢，傅衢先生，怎么不说你信口开河，该不会就是你们动手所以弗林才失踪的吧？”

“呵呵，小姐您这话可就不能这么说了，毕竟证据之事，老夫还是有好好准备的，不然这场会议就无法成立。”

斗阵圣者便是如此，示出一张储存卡。

“这是一周前凰鸣市某处街道的监视摄像，上面就有老夫所说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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