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和身旁的叶晚秋并排走在略有些昏暗的街道上，路上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我们只顾着走路而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沉闷。

“你想吃什么呢？”我出言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场面。

“既然是查同学请客的话，随便吃什么都无所谓哦。”

“那就吃那个吧。”我伸手指着街边的一家店门口旁挂着“今日点拌面赠秘制清汤一份”牌子的沙县小吃店，说道。

“原来查同学是这么节俭的人呢。”我听见叶晚秋用有些惊异（或者是鄙夷？）的语气说道。

“开玩笑啦，怎么可能真吃这个啊。”我干笑了一声，“而且清汤这种东西还有秘制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不定真的有呢？”

“怎么可能啊，这玩意不就是热水和味精的混合物吗？”

“有哦。”叶晚秋侧过身来，“在清汤或者扁肉里面加上白醋和白胡椒的话味道会好上不少。”她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倾倒东西的动作。

“算了，我们又不吃这个，跟汤过不去干嘛。”我低下头看着地板上的一个可乐罐子，继续走着。

“所以查同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抬起头，看到街对面有一个大大的，金黄的“m”状招牌。在经费紧张而又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吃那个吧。”我对她说道。

我们并排坐着，透过桌子前面的玻璃窗，我看到朦胧的街灯和来来往往的人群车辆。上一次在晚上吃麦当劳应该是初中的时候吧，我想到。只是当时身边没有漂亮妹子罢了。

别说妹子了，因为那件事情可能当时连一个能叫出来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吧。

“喂喂。”叶晚秋轻声互换了我一下，“查同学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我咬了一口，“我在想你的三围。”我临机一动，相处了这个听起来十分糟糕的借口。

对方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我的后背，为此我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嗓子。

“咳咳咳……干嘛拍这么重啊……”

“查同学要是再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的话我就真的生气了哦。”

就算能听出这句话中包含的极其明显的警告意味，但她的语气和本身娇小的形象确实没法产生什么威慑力啊。我无奈地想到。

“那不说就是了。”

“不是那个意思啦……”叶晚秋连忙摆了摆手，“我只是不喜欢被这么说而已，如果查同学真是这样的人的话那也无所谓。”

“不，我不是那样的人。”感受到了误会的气息，我立马澄清。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她自己本身的想法和她对我的感情哪个在心里占据上风，我不知道。

“你就真的这么喜欢我吗？”在我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我就后悔了，因为这听起来又肉麻又装x啊，只有那种三流垃圾电视剧的主角才会这么说吧。

在我意料之中的，她极为认真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好吧，真的越来越像三流垃圾电视剧的剧情了。

“真的很喜欢哦，如果能在一起的话就更好了。”

我第一次认真地看了一遍坐在身旁的少女，不只是她的外貌，她的性格，还有她所隐藏着的秘密和她所拥有着的一切。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也是我目前的结论。

“和我在一起的话，你是不会感到快乐的。”我说。

“为什么？难不成查同学在某些方面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她似乎是真的发现了我的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的样子，深吸了一口凉气。我赶忙喝了一口冰镇可乐压压惊。

“绝对绝对没有！”

“虽然查同学还是很可疑，不过正因为是查同学我就相信啦。”

“那就好……”我咳嗽了两声，因为刚刚喝可乐喝的太急呛着了。

“可是我还是不理解，查同学所说的不快乐究竟是什么呢？”

“因为拥有所以不快乐，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自我吐槽着。“都说美女经不起细看，我觉得我也是这样子的。”我忽然凑近叶晚秋的胸口。

“嗯……确实经不起细看呢。”我如同观赏文物的博物馆馆长一样，抚摸着下巴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虽然被查同学说是美女我很开心，但是他这种变态样子我真的想打人呢。”少女微笑着伸出了手掌，在我的右脸颊前晃动了一下。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赶紧移开我的脑袋，做出正襟危坐的样子。顺便装作内疚地低下了脑袋。

“呼……查同学总是在骚扰我呢。”她继续说道，“可是我是真的喜欢查同学哦，真的在一起的话绝对不会嫌弃的。”

“不可能，人都一个样的。”

“查同学是在说我喜新厌旧吗？”如果说之前的那些气愤只是她为了配合我而伪装出来的话，那么现在她或许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喜新厌旧的话确实是，倒不如说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包括你和我。”

“查同学的话应该是没有疑问的，可是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哦。”她在为自己辩护的同时也不忘抹黑我一下，难不成粉切黑这种东西是真的？

“都说了是人类的问题了，无论是你和我都没法避免。”

叶晚秋没有再看着我，她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沉思一般。

“人类的问题吗……”她喃喃自语道。

“人类的问题啊，就好像我小时候想要买什么新的玩具的时候，父母就会让我期末考考进全班前五，才给我买。”我想了想回忆起我并不算特别美好的童年。

“好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呢。”

“但是在真正拿到它的一瞬间我又觉得它并不像在玻璃窗里面看到的那么可爱和光彩夺目了。倒不如说……得到它带给我的快乐还不如我考试成绩带来的快乐多。”

“也就是说带来快乐的只是过程而已，是吗？”叶晚秋问道。

“也不能说是过程。”我想了想，“或许毁掉美好事物的最好方法就是得到它把。就像是著名的法国谚语说的那样‘Le mariage est une forteresse assiégée ceux qui sont dehors veulent y entrer ceux qui sont dedans veulent en sortir.’。”

事实上我并不会法语，这句话也是纯靠空耳背下来的，但是对于在语言方面一窍不通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装x的资本。这就跟面对潮男谈限量联名款，面对文青谈百年孤独人间失格是一个道理，

“这是什么意思？”不出意料地，对方问道。

“婚姻就像围城，城外的人想出去，城内的人想进来。”当然这也不是我现场翻译的，只是因为它太有名了而已。

“这句话好像听的很耳熟？不过我们之间可不是婚姻啊。当然如果是的话就更好了。”她有些期待地说道。

“你想太远了。”我情不自禁地吐槽到，“我想说的是：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围城……”叶晚秋口中念叨着这两个字，“我想好了。”

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了。

“我还是像平常一样，继续跟着查同学吧。”她双掌相对，有些沉重地对我说道。

“为什么？”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如果说‘逃出来’和‘冲进去’是人的愿望的话。那么追求着查同学的我，已经算是达成愿望了吧。”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

“走吧。”我对她伸出手，“已经很晚了，就按照你说的走吧。”

她轻轻触碰了我的手，不同于别的女孩子的冰凉。她的手反而有种意外的温暖。

我牵着她的手走出店门。嗯，真是越来越像渣男了呢。

end

* 本句为杨绛作《围城》后记时的原文。在此特地向杨绛先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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