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走马灯

一片黑暗，死寂般的沉默，仿佛身处于无边无际的空间。但意识尚存，想努力睁开眼睛迫使自己动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

江城身处这片黑暗阴冷的无边领域里，对未知的茫然与压抑透过深邃的黑暗缠绕着，包裹着，蚕食着。这就像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更让人崩溃的是，即使是大声呼喊，也得不到一丝回音。

无力抬起疲惫而又酸痛的双手去触摸，却被透明的薄膜隔绝。任由再呼唤，也只能沉入黑暗渐渐被吞没，直到完全泯灭，堕落地狱。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但愈来愈清晰。从前发生过的，经历了的，逐渐历历在目，唤起了回忆。

那是小楼，还是婴儿时候的小楼。沾着血躺在母亲怀抱下的弱小婴孩，死去的妇人巍然不动，身上压着千钧重物，四肢跪地血肉一片模糊！

江城从武者协会领取父母遗物回来，小小的人抱着一盒小小骨灰。两个在江城眼中重如泰山般的人，怎么死了后就只有一捧泥土般轻微?

一声微弱无力的啼哭惊醒了行尸般的小小人儿，小心翼翼放在遗物，顺着声音出处极力寻找着，挖掘着。

最后那具顶天立地般的女尸震撼了江城年幼的心，眼泪徘徊在眼眶，却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是否也是为了守护心里的最爱而浴血奋战，力竭而亡?

温柔抱起地上的婴孩，擦干脸上的血迹，拿起地上的遗物，江城默默走了回去。

而后十几年，女婴长大了。江小楼的身影更加明显，黑暗中那份桎梏仿佛出现裂痕，透露出理智的光辉。

江城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孩子，哪怕抚养小楼十几年，又当爹又当妈，但那份少年心怀却是改变不了的。

少年就会有少年的毛病，江城也没少犯。初中时期仗着一身武力打得学校不良学生哭爹喊娘，后来见了他只能远远躲着。不过江城倒不在意，谁让他们欺负人，看不起没爹娘的孩子是不?

学校打架尚且留情，在采集区里却是生死搏斗，小小少年拼死护着辛苦采来的物质，一把断刀连杀数人，一战成名。

高中之前的江城过得很自在，无拘无束。他以为上了高中还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直到有一天被人打死，不然就一直下去。这种情况到了高中后就更多了，但是也遇到了挺麻烦的人。

其实说是麻烦，也一言难尽。班长对自己照顾有加，虽然她时常管着自己，但也是出于好意，至少自己还是有个朋友的嘛，这种感觉也不赖。

苏荷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但是每每遇到江城就变得很暴躁。她觉得这个不良少年肯定会祸害班级，所以一直不是很对付。

两人一见面就吵架，但江城向来都是一脸赔笑，苏荷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回半句嘴。后来少女无奈了，加之相处久了知晓了江城的性情，这才释怀。

江城一直觉得苏荷有毛病，喜欢揪耳朵，每次江城只好笑嘻嘻说着好话求饶，让班里人嘲笑为耙耳朵。

开玩笑！我是那种怕女人的人吗？

对！我就是！

我耙我骄傲！

但是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近，直到每日放学后苏荷都会去训练室等候江城。少年一身伤痕本是武人硕累功勋，却教苏荷心疼不已。

每每此时江城都会停下训练，笨拙地宽慰着少女，说着不着边际的笑话。斜阳残照落日楼，西风相送故人秋。

故人不在，今人温存。

这个废土末日，没有真正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守护眼前的人。小楼如此，苏荷如此，江城亦如此。

回忆在脑海里好似走马灯，点点滴滴历历在目。黑暗逐渐退散，桎梏已然破碎，脑海里的声音一阵一阵，不断呼唤着，而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这是哪里?我不是掉下去了吗，还活着啊。”江城费力睁开眼睛，听到离羲离梦两人着急的声音，“宿主，你终于新醒来了！着急死我们了。”却是还带着泪腔。

“你个笨蛋！”离羲一改往日毒舌，温柔且生气骂道。

江城费力张开口，“没事了哈，不要担心了。话说这是哪儿?”

“笨蛋！这是深渊底部，你在河水里被石头卡住了！”

江城这才感觉过来，身体被墨黑的河水浸泡，阴冷刺骨。皮肤被泡的有些发白，但是伤口处却是一片新肉。而且按理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即便下面是河水，也会五脏六腑被摔个稀巴烂吧。

但江城除了身体乏力外，却一点事也没有。想开来这也是火种传承者的原因，若不是离羲离梦出手，自己这会已然魂断异界，身死道消。

“你俩救了我，花了不少能源吧。”江城费力说道，“谢谢你们，救命之恩，日后定然报答。”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和你本就是相辅相成，自那天绑定后，就互为彼此。你若死了，我们的能源也不够绑定其他人了呀。”

“宿主，我们喊你好久都没就见你醒来，可急死我们了。”离梦一改平日欢快，心情低落说道，不过又觉得江城醒了过来，一切无事又很开心。

“因为救你，我和姐姐把系统剩下的能源都用完了，如果宿主你再不补充我俩就完蛋了。”离羲幽幽说道，那语气好似被人辜负的小媳妇。

“那怎么办?！我上哪补充去?”江城一听急了，他可舍不得这两人，也不愿意失去系统。

“说你笨还真笨，空间里那么多荒肉，你多吃点呗～”离羲轻轻笑道，宿主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这会脑子也变得和离梦一样不好使了。一下子众人独醉我独醒的错觉让她飘飘然，非常膨胀。

江城嘿嘿一笑，抓住那块阻着他的石头，用脚一蹬借力往岸边游去。这条峡谷深处的河流并不太宽，就是河水异常阴冷，好似透过皮肤浸入身体般。

身体虽然乏力，但游泳的力气还是有的。费力游上岸，江城从空间里取出荒兽肉，也顾不得还是生的，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好在之前打死了不少荒兽，江城便在空间里装了不少，种类也多。不过他还是绝对荒牛味道不错，耐嚼，补充的能量也多。

肚子好似无底洞，吃了一块又一块，最后江城差点把自己恶心吐了才停了下来。感觉补充的差不多，喝了点河水便坐在地上修炼呼吸术。

这次的修炼让江城体内气血如沸腾般涌动，自头顶向丹田来回数个周天，刚刚补充的能量也充斥于细胞之中。同时皮肉随着细胞中的能量开始轻微颤抖，江城稳定内息，最后这股能量慢慢归于周身各处，沸腾的气血和颤抖的皮肉也慢慢趋于平静。

一阵阵能量释放让江城舒适无比，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黑暗中却如白练一般。江城从高级武徒直接跳过准武者皮肉境，来到了气血境。

准武者气血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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