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显得有些破旧的小院落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正站在两根铁栏杆的中间,在她的脚下还垫着一个二十厘米高的小凳子,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要垫着脚才能艰难地用手碰到晾衣杆的吊绳。
她使劲儿地伸着两条小小的胳膊,想要将手中被洗的湿哒哒的衣服挂到绳子上去。由于她的动作幅度太大,袖子从她的手臂向下滑落了一截儿,露出白皙的皮肤,在手腕以上连着两只小手却是显得微微泛红,那是洗衣服时被冻红的。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凉了,如果按照从前的时节来算,如今已是深秋。
“小林儿,起的这么早啊?”
一道声音自院外传来,女孩儿转过头,看到一个比她年纪要长些的男孩儿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从她手中接过了衣服,晾在了吊绳上。
“苏秉哥哥,”女孩儿轻轻地叫一声,从凳子上下来。“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找呆哥哥的吗?”
苏秉怔了怔,恍然笑道:“呆哥哥?哦,你是说那个呆愣愣的家伙啊?当然不是,我是来看小林儿的!”
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女孩儿的头,女孩儿的身体连忙向后缩了缩,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他,苏秉的手顿时僵在空中,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女孩儿不知为何,似乎对他的这个动作很是排斥,他尝试过很多次,即使是成为了她在聚集地中最亲近的人,只要他做出这个动作,也会被女孩儿立即躲开。而每次在这种时候,苏秉都会感到自己被她隔离在了厚厚的心墙外,难以真正触及女孩儿的内心。
苏秉尴尬地笑了笑,将手从半空收了回来,轻声道:“我们先进屋去吧,我给你们带了早餐呢!”
他把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饭盒拎了出来,对着女孩儿轻轻摇了摇,女孩儿看到了之后果然又重新露出笑容,兴冲冲地从苏秉的手中接过饭盒跑进屋去了。
苏秉怜悯地看了女孩儿一眼,轻叹了一声也跟了进去。
室内装修的很简陋,但却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摆放的物件不多,只有一张桌子,两张床,和两把座椅。若是房间里恰巧来了三个人,就必须有一个人站着,或者坐在床上。
可是恰巧的是,如今这个房间中当真有三个人。除了女孩儿和苏秉,在桌子靠里边的座椅上,还坐着一个人,那是个年纪与苏秉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只是此时却一直低着脑袋,背对着门口,即使是在两人进来之后,也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动也不见他动一下,像是个死人一般。
苏秉看着那道毫无反应的身影,撇了撇嘴,心中不禁有些暗自后悔起来,早知道他会这样,那天就不把他救回来了!本以为他能帮上小林儿的忙,可如今却是给她带来个拖油瓶,还不如在当初分配合宿时分给别人,或者直接让他饿死的好!
这么想着,苏秉又看见两张座椅已经被占了一张,小林儿一会儿又要吃早饭,也要占去一张,反而是自己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又不好意思坐他人的床,一时之间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由得看那个“呆子”更加不顺眼了。
“自怎么就那么手欠把他救回来了呢?”
苏秉心中正懊恼着,女孩儿似乎看出了当前的尴尬气氛,连忙在两份盒饭中将自己的那份拿了出来,又将剩下的那份拿到男孩儿的面前,熟练地递到他手里,然后对着苏秉道:“苏秉哥哥,我到床上去吃就好了,你到我这儿来坐吧。”
苏秉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只是在坐下后,望向对面的仍旧毫无反应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怎么想怎么觉得烦躁,连看待他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女孩儿打开饭盒,一股香气顿时扑鼻而来!虽然做的都是些素菜,但看起来也是让人食指大动,女孩儿双眼亮了亮,拿起勺子飞快地吃了起来。
待到女孩儿吃完,将餐具收拾干净,另一份的早饭却还原封不动地放在男孩儿的手上,连盖子都没有打开。
女孩儿将洗刷干净的饭盒还给苏秉,乖巧地说道:“谢谢苏秉哥哥特地带来的早餐,另一份饭盒我会在中午之前送回去的!”
苏秉望着如同植物人一般的男孩儿,神色有些愧疚地说道:“小林儿,抱歉,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带回来的!如今还拖累了你……”
“没关系的苏秉哥哥,”女孩儿将苏秉送到门外,轻声道:“其实也不是很麻烦,只是要照顾他的起居和一日三餐而已,况且苏秉哥哥还会每天送早饭过来,我真的没什么问题的!”
听完女孩儿的话,苏秉只觉得心中更加愧疚,他当然知道这是女孩儿在安慰他,只是不想让他因此觉得内疚罢了,而且他也知道女孩儿心地善良,就算是有难处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如果她那样做了,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将那个呆子弄走,那不仅会给自己添麻烦,也会因为聚集地中没人愿意收留一个无用之人,导致那个呆子被活活饿死,或者被赶出聚集地。
无论是哪种,她都是不愿见到的。只是女孩儿如今的条件也不好,如此小的年纪,不仅要自己一个人生活,如今又要多照顾一个拖油瓶,打工所能分给她家中的食物本来就不多,以往也只是够她一个人填饱肚子,如今家中又来了一个消耗粮食的“机器”,若不是靠着自己每天早饭的接济,恐怕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了。
苏秉心中轻叹一声,面上却笑了笑,随即将心中的愧疚藏了起来,没有表露在脸上。“那家伙要是不吃就不要管他了,反正他不用动弹,也肯定饿不着,你可以一起帮他吃了,这样中午也不用饿肚子。”
“苏秉哥哥不用担心,他自己会吃的。”女孩儿轻笑着道。
“谁是关心他了?”苏秉心想,随即又叹了一声:“可惜我中午还有工作要完成,要不然一定会去给你送午饭的。”
“苏秉哥哥已经帮我的够多了,”女孩摇摇头道:“放心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苏秉微微一笑:“那好吧,但你要记得,如果有事情的话一定要跟我说,苏秉哥哥会帮你的!”
“嗯,我记住啦!”女孩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一会儿又要因为迟到被大姐头骂了,你自己多注意!哦对了,饭盒放在我家进门的桌子上就可以,钥匙就在门口左边数第二个瓶子里,别记错了!”
送走了苏秉,女孩儿重新回到屋内,看到男孩儿还没吃饭,也不在意,又走回到院子里,继续之前没做完的“工作”。
衣服在之前洗完了,但是她却拧不干,此时挂在晾衣绳上,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那是从男孩儿身上换下来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大,不知是怎么穿的,破了好几个洞。男孩儿刚被送来时穿着的就是这套衣服,上面沾满了灰尘,脏的厉害,每次漂洗的时候都会倒出一盆灰黑的污水,甚至在洗了十多次之后也不曾变得清澈。好在用来洗衣服的水都是未经过净化的水,所以即便用了也不觉得浪费。
女孩儿走到晾衣绳前,在脚下垫了一个小凳子,用手将衣服里的水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地拧干净,又将院落中仔细地打扫了一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走回到了屋内。
回到屋内时,男孩儿不知何时已经将饭吃完了,空空的饭盒被放在他身后的桌子上,男孩儿仍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门口坐在座椅上,显得很是安静。
女孩收了餐具拿到外面冲洗干净,装到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布袋里。待做完这些却已经快到中午了,女孩儿在桌子上留下一块面包,提着布袋走出了家门,向着她打工的地方走去,苏秉的家就在她要去打工地点的半路上,来回也很是方便……
。
繁低着头,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坐在座椅上,双眼如同未经过打磨的石头一般,透着一股死气。
自他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有半个月了,他只是在刚醒来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束呢?束去哪儿了?”
而他得到的回答是:“那是谁?你之前的同伴吗?我们在到那儿的时候,只看见了你一个人,不曾在见过其他人。不过说来你还真是命大……”
再往后的,繁就一句也没听到了。从那一刻起,他的大脑仿佛被强行塞入了某种硬物,一直昏昏沉沉,难以进行深度、复杂地思考,而他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自己被“无”所吞噬前的最后一眼,似乎看到了束正拼命地向他跑来!可是在那之后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束又去哪儿了?他几乎不敢继续想下去,只是心中却有一种如同恐惧和绝望的东西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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