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一定已经活不成了吧……」束心中如此反复地想着，拳头却攥的越来越紧了。

…………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人翻转了过来，仰面躺在地上，束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上，仔细地听了许久，最终放心了似的长舒一口气，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繁安慰道：“他还有心跳，应该只是暂时晕过去了而已。别担心，这里很安全……他不会有事的。”

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神色如常地便要向外走。“我们也赶快离开这儿吧，这里已经找不到水和食物了，趁着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最好能赶到下一个资源点。”

“我们不救他吗？”繁望着束离去的背影，弱弱的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话音一落，束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双腿瞬间如同被灌了铅似的，仿佛有千斤重。

空气变得安静下来，手电筒映在地上的光圈越来越暗，随即啪嗒一声，彻底熄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火光陡然亮起，再次将周围的黑暗驱逐。

束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双眼似乎不敢与繁对视，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等他醒了之后，会自己离开的。”

他连自己都不相信这句鬼话。

繁仿佛看穿了束的心思，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的，这里已经没有食物了，我们不帮他的话，他会饿死的……就像门口的那具尸体一样。”

“繁，你听我说……”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繁的面前：“就算是我们帮了他，也无非是让他死的更痛苦而已。他还是会因为找不到食物，而忍饥挨饿。你要知道，我们只能帮他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如此到头来他仍然逃不过一死，我们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可是他还活着啊……”繁还是忍不住争辩了一句，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一股执拗，但那双如星空般璀璨的眸子中，却闪烁着一种名为纯粹的光芒！

束呆立当场，他的脑海中猛然回忆起了刚才的场景：末日降临，两个幸存者在逃亡的过程中恰巧找到了这里。他们为了躲避怪物的袭击，慌忙地躲进了这个看似狭小的“洞口”，同时一边庆幸着在怪物的口中捡回了一条命，一边为将来的处境感到担忧。

很快的，他们惊喜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地下超市，并且十分安全，虽然剩下的食物不多，但与那些在外面被怪物吃掉的同类相比，他们显然是幸运的，所以对此仍然感到十分开心。

可是，剩下食物并不足以让他们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食物渐渐被消耗光了，但他们却不敢离开这里，因为他们知道，外面就是恐怖的地狱，绝望开始一点点将他们笼罩。

终于，在某一天的清晨，其中一人发现，他无论怎么努力，都再也叫不醒他的同伴了。

从那天开始，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只剩下他一个人绝望而又孤独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濒死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梦到了自己似乎乘坐在一艘木制的小船上，在一条雾气蒙蒙的河流中漂浮着，小船上并没有桨，无法控制方向，但却始终朝着河对岸缓缓行驶，而他已经死去的同伴在河的对岸微笑着望着他，小船缓缓地靠近岸边，对方向他轻轻伸出一只手。

他想要握住这只手，但却有一瞬间的犹豫，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抓住了这只手，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那张熟悉的脸，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地方，还是决定离开，他太累了。

而这时，一阵杂乱的声音仿佛在河对岸响起，声音很微弱，让他听不真切，梦境开始在他的眼前渐渐消散，他疑惑的看向周围，似乎在寻找将他吵醒的声音。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景象的那一刻，男人突然怔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那是希望之光！他揉了揉已经有些模糊的双眼，慌忙爬起身来，沿着光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向着光的源头拼命伸出了几近腐朽的手臂，布满血丝的眼睛中装载的，是对活下去的渴望……那一刻，束动容了！

束呆呆地望着繁的双眼，心中猛然多了一丝明悟，只是他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

在这个灰暗的世界中，天空被厚厚的黑色云层笼罩，让人从此看不见光明。渐渐的，人们的心似乎也被这股黑暗侵蚀，开始变得冷漠、麻木，甚至对死亡也觉得习以为常了，对需要帮助的人熟视无睹、漠不关心。

可是如此这般，还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吗？如果算的话，人与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动物尚知物伤其类，人又如何能舍弃掉身为人的「生而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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