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二

渔船在海浪中颠簸，摇摆不定，竖立船板的古老旗帜破了几个大洞，但仍迎着海风飘荡。海鸥盘旋大海之上，独特的叫声响彻海空。

我跟着人群，沿着海岸线慢慢的向前走。

海潮时不时的击打在栏杆上，翻过栏杆，海水打湿鞋子。

日近黄昏，早晨日出的渔船接连返回码头，渔船的水手抬着整箱的活鱼往岸上搬去。

夕阳残留天边，烟霞万里，海鸥归回沙滩，一声声掠空的叫声然而使世界变的更加安静了。

“还是灰色。”我嘀咕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眼眸，随后放开，再度看向天边的烟霞。

世界的颜色没有变，灰色。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烟霞在夕阳照耀下的模样，可为什么眼睛看上去，世界却是灰色，

不知不觉已经走近码头，鱼肉香味弥漫在街头巷尾。

我随意寻了一处酒家踏进，小二麻溜的将白色抹布搭在肩上，迎了上来。

“客官想吃点什么？”

“先不急，我问你个问题。”

“客官，这包我身上，在这里工作几十年，没有什么是我小二打听不到的。”

我微微点头，说：“可曾听说，海国。”

“海国。”小二指着门外那片湛蓝的海面，不假思索的回答：“就在那片海底。”

“海底……”我沉吟一声。

“嗯，她们是最接近人类的妖物之一，每过一段时间，她们会开放海中通道，允许人类进入水底。”

“不会淹死人吗？”

“不会。”小二信心满满的说：“当初我也不相信人类可以进入海底，直到有一次我有幸获得进入的资格……”

小二说着，脸上露出憧憬的某样，仿佛自身又回到了进入海国的那段美好时光。

“小二！快过来工作，闲谈什么。”

我寻声望去，发现柜台处，一名戴着圆顶黑帽的男子，手中提着算盘的一角，刚才的声音，正是他发声斥责着小二。

“客官，下次再聊。”小二面色一惊，低声急促的说完后，迈步走向待收拾的餐桌。

我来到柜台。

掌柜将算盘放下，尊敬的对我说：“客官，想吃点什么？海边的特产。我这家店可是应有尽有。”

“是么，我要……大蒜挑豆腐、清蒸羊、铁板土豆。”我随口说出几盘菜名。

掌柜脸色一愣，尴尬的说：“客官，这些可都不是海边的特产，而且这些菜名……闻所未闻。”

“不如我来推荐客官几盘菜吧。”

小二刚收拾好餐桌，把手里的菜单递到我面前。

我坐上餐桌，注视着菜谱，信手指着上面的几种菜肴。

“好嘞。”小二转身走进厨房。

掌柜突然悄无声息的到我旁边，说：“如果刚才没听错，客官想去海国吧。”

“不错。”

“进入海国需要通过海之桥，海之桥凶猛无比，客官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小二刚才则说，他曾去过海国……”

“不要听他胡说，客官，他有妄想症。”掌柜忽然异常的激动，愤恨出于神色。

“菜来啦——”后厨传来小二的吆喝。

掌柜又变回正常，不等我回答，平静的回到柜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妄想症……”

肉香浓郁扑鼻，诱人的香味缭绕鼻尖。

“客官，您的菜好了。”小二将菜搁在餐桌上，“有事的话，客官再叫我就行。”说完，小二转身忙活别的事物。

草草咽下几口，我丢下几两碎银子，随后离开酒家。

至于银两，我赶来这里的途中，当过一段时间的镖局护手。

哗——

海潮冲上沙滩，将离海较近的沙地浸湿。

夜幕升起，皎月显现，海面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海水不停涌上岸的声响。

夜晚寒冷，海边的风吹过脸颊，好似刀刮一般。

裹紧肩上的貂皮大衣，毛绒绒的貂毛贴紧脖子，我才感受到一丝暖意升起。

我坐在沙滩上许久，困意袭来，倒在沙滩闭上眼睛很快入睡。

灰色……还是灰色，梦中的世界一片黑色。

我开始害怕自己视线所至的灰色，忽然感到身体有些寒冷。

我睁开眼，灰色的月光落在海中。

海潮的边缘，脚印一路连到远处。

我站起身，顺着脚印走。

行至半路，脚印忽然消失不见。

顾盼四周，我看到海水里面，有一个人停在水中，海面没过她的腰。

长发末梢沾染水面，她左手捏着白色抹布，右手握着白色帽子，静静伫在水中。

她背影看上去好似叹气，转过身准备往岸上走。

走的瞬间，她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沙滩岸上的蓝发少女。

“店……小二？”我诧异的说，她手中拿着白色抹布与酒家的小二一模一样，

“你是白天的那位打听海国的客官？”小二惊讶道。

少女的声音吹来，为海风增添了些许暖意。

店小二急急忙忙的将长发盘到脑后，带上帽子，声音转换成粗重的男声对我说：“客官，为何在午时在海边闲逛？”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你是女子吧。”

店小二一下子紧紧攥着拳头，随后松开，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节的笑容，“客官说什么呢，在下可是男儿身。”

“可刚才的长发……”

“客官看错了。”店小二急忙解释道：“若是女子，哪有午时敢出门随行海边呐。”

“可……”

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性别，我变成女子，是坦然接受了性别，到现在甚至还颇为自豪，可以自然的穿上各式各样的裙子。

“没什么可是的啦。”店小二走上沙滩，朝我恭敬的做辑，“在下先走了。”

“等等。”我叫住她。

“有什么事吗，客官。”店小二依旧挂着微笑，不过在微笑中隐隐透着怒气。

“海之桥是什么？”

“海之桥是通往海国的途经，也是考验人们有没有资格进入海国。”

“能带我进入海国吗？”我说：“你先前进入过海国的，再进入一次对你而言想必易如反掌的吧。”

“我有工作，客官，恐怕不能带你去了。”店小二拉起被海水浸湿的裤腿，白皙的脚踝在黑暗中泛着白光，“不过，可以告诉你，三日之后，就是海之桥开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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