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妃嫔翊坤宫请安,舒嫔就显得懒懒的。
庆贵人向来嫉妒舒嫔得宠,也存了一分在太后面前争宠的心思,就漫不经心的讽刺道:“说起来咱们姐妹,谁没侍寝过呢?偏舒嫔娘娘如此的娇贵。”
意欢虽然性子清高,却也知道的确是自己疏忽了礼数,就起身告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这几日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头晕。”
庆贵人不依不饶的开口:“舒嫔既然身子不好,昨儿怎么巴巴儿地迎了皇上去储秀宫?这话也不知谁信。”
如懿含着十分凛然的微笑,道:“皇上的心思也是庆贵人揣测的了的?庆贵人若是不尊舒嫔,本宫可要让你学一学尊卑上下了。”
庆贵人自入宫以来并不得宠,磋磨至今也只是个贵人的位分,素日里虽也掐尖要强,但是胆子却小,如懿斥责她一回,她便不敢开口了。
如今宫内的嫔妃,两位贵妃是不惹事的,妃位空悬,嫔位意欢与如懿向来要好,金玉妍最近不得宠,显见的安分了许多,玫嫔不爱说话,令妃是个心机深重的也不多言,主位尚且如此,更遑论嫔位以下的妃嫔们,一时间翊坤宫寂寥无声,如懿心里存着事,打发她们都去了。只留下了海兰和意欢。
意欢身子不适,心思也不定,见如懿留她下来,又打发了自己的宫女荷惜,以为是斥责她疏于礼数,面上有几分羞赧。
外面三宝就来回:“进保公公来了。”三人都知,这是送坐胎药来了。
意欢面上似火热,咬着唇道:“进保公公放这儿吧,本宫待会就喝。”
进保得了旨意要看舒嫔喝下去,却也不敢和天**嫔拗着来,求救似的看向如懿。
如懿打发进保回去:“舒嫔今儿身子不适,本宫待会叫她喝了,你且去吧。”
进保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意欢脸色通红,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臣妾喝了这么多坐胎药,也未有一个自己的孩儿。已经好几次都未喝了,想来是臣妾命中无子吧。”
海兰轻言曼语的问她:“你就不疑心这坐胎药有什么问题?”
这话问的太过直白,如懿不由瞪了她一眼。
意欢却愣了,半晌才问:“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臣妾的坐胎药是皇上赏的,能有什么问题?”
只是就如火舌舔上的灯笼纸,原本是完整无缺的,但一经火沾惹,便是迅疾的烧尽了,只留下满地的焦灰。
意欢似是钻进了牛角尖,细细的去想皇帝为何单单赐她坐胎药,又命进保务必看着她喝完?不过须臾之间,她已是满面泪水。
只是意欢到底性子刚烈,经受如此打击却还冷静的问如懿:“是因为叶赫那拉氏?还是太后?”
如懿看见意欢身后容珮朝自己示意,心下明白江与彬已经侯着,索性快刀斩乱麻和盘托出。
“本宫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你的坐胎药有问题本宫是确信无误的,你若是不信,可自己去外头叫了人查看,只是你想一想,皇上固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你进宫以来位分不低,且,本宫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此事,但是你的性子刚烈,本宫也不想你被人利用做出什么傻事,意欢,在这宫里没有人是不苦的,你好好想想。”
意欢抹了一把泪,笑容凄艳:“我一心想着皇上,我那么盼着有一个孩儿,我周全太后和皇上,可我到头来没周全我自己……”一语未了,已是晕了过去。
在翊坤宫偏殿悠悠醒转之际,意欢心下是颇为失望的。
她倒宁愿自己就那么死了,就再也不必周旋在太后跟前,再也不必面对皇帝那张以前觉得十分俊朗现在却只有满满恶心的脸。
她懒得睁眼,却有声音在她跟前响起:“舒妃怎么还没醒?”
是皇帝啊,不,谁是舒妃?晋位了?为什么?难不成坐胎药的事发了?皇帝要给自己一点补偿?
又是温婉的女声:“舒妃怕是累着了,皇上先去正殿坐坐吧。”
是皇后乌拉那拉如懿,是她告诉自己真相,那皇帝会不会牵连到她?
意欢缓缓睁眼,身边已有宫女欢喜出声:“舒妃娘娘醒了!”
紧接着一角明黄色泽就坐在她的榻前:“舒妃,你还好么?”
意欢勉力扯出一个笑容,道:“臣妾很好,皇上怎么过来了?”
皇帝语气欢悦的毫无破绽:“你有身孕了!”
“身孕?”意欢不可置信的坐了起来,含悲含喜的看着如懿。
皇帝赶忙扶住她,如懿嘴角含笑道:“舒妃妹妹可是欢喜傻了?也是,皇上您宠爱舒妃妹妹,回回都让人送坐胎药,哪知舒妃妹妹就有了呢?偏今儿又喝了一碗,大约虚不受补,就晕了过去。”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意欢。
意欢立刻明白这是如懿在提点她不要说漏了嘴,心下虽然还为皇帝算计自己感到苦涩不堪,但有了身孕这件事也冲淡了这份苦涩,自是笑的温婉:“臣妾说呢,这几日总觉得晕眩,原是这样的喜事。”
意欢素日都是清冷的,如今一笑倒有几分冰消雪释的味道,皇帝虽然忌惮太后,但也不是不期盼子嗣的,且素日意欢也颇讨他喜欢,于是高兴之下吩咐六宫同乐,皆多赏一倍的份例。
如此妻妾和乐,皇帝在翊坤宫用了午膳,吩咐荷惜等好生送舒妃回宫,方回了养心殿午歇。
而如懿这边的消息是,皇帝回到养心殿,立刻通传了齐汝。
舒妃有孕的事很快传遍六宫,自然也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慈宁宫里檀香味十分沉重,太后每日礼佛身上也仿佛沾惹上了许许多多的檀香味。此刻福珈扶着太后起身,太后一手捻着佛珠,一面奇道:“皇帝不是防着舒妃是哀家的人么?怎么还许她有了孩子?齐汝可是说过,那坐胎药不大对头。”
福珈也觉奇怪,不过舒妃有孕对太后而言并非坏事,也就往好处去想,“想是舒妃一心仰慕皇上,皇上也不想舒妃膝下无子吧?”
太后笑着呷了一口茶,语气里有分明的深意:“哀家的恒娖恒媞都不在身边,哀家也时常觉得慈宁宫清冷呢。”
福珈亦微微一笑。
冬日日短,如白驹过隙一般,过了除夕,满宫里就预备着帝后奉皇太后巡幸江浙的事了。
纯贵妃,令嫔,嘉嫔,玫嫔以及庆贵人,秀常在平答应等自然是跟着侍奉皇帝,舒妃有孕只能歇在宫里,不过如今意欢满心就只有自己的孩子,对皇帝亦是清冷下来。海兰亦留在宫里处理宫务。
离宫前几日,如懿再三嘱咐海兰:“我将江与彬留在宫里,意欢的胎我总觉得不安,凡是用药,一定要江与彬查看过方可入口,海兰,我不在宫里,舒妃的胎就只能依靠你了。”
海兰自从久不侍寝后打扮上就显得素淡了些,此时亦只穿了一件石青色缀绣八团花卉纹的坎肩儿,内里也只是一件藕荷色的氅衣,梳着再寻常不过的发髻,只点缀了些许烧蓝珠翠,另戴了一支宫样步摇,那步摇做的十分精致,方全了贵妃的体面。
海兰若一枝兰花,清幽的开在这宫里,如懿吩咐她,她方开口:“姐姐的话我记着就是了,此次皇上南巡,虽然带了纯贵妃她们,但是这些人比不得姐姐,真盼望姐姐这一回来,就能有身孕。”
如懿拨弄着金丝珐琅手炉里的碳灰,笑道:“我记着就是了,还有一件事我要问问你的想法。”说罢,叫了容珮进来。
容珮自是得力,说话又爽利:“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命奴婢去钦天监问问南巡的日子可还妥当,不想奴婢却见到监正在和令嫔身边的春婵说话,奴婢觉得不妥就听了几句,原是令嫔记恨舒妃娘娘有孕,想收买监正借祥瑞之名诬陷舒妃腹中孩儿克父。”
海兰听了只觉齿冷,问如懿:“这令妃心肠是如何长得?舒妃素日里对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她也下的去手?”说着海兰冷然拍手:“我也不得不佩服她这份心机了,姐姐,你要怎么做?”
如懿温然一笑,令她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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