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苦修

昏暗的房间里，四处堆放的书籍堆成一摞摞小山，重岩叠嶂中隐没着残破的书桌，兜帽遮头的灰衣修士单手扶额，肆意翻阅桌上杂乱的纸张。

他手中所持乃是教团各城邦的教徒档案，现在统一被打上了黑标供他挑选。

此刻，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张来自锡安的档案上。

吱嘎~

房门传来锈死的呜咽声。

修士头也不抬，黑暗中发出淅淅梭梭地滑动，在门口的位置停下。

“是我，劳伦斯。”

一个温和的男声遥遥响起。

“说。”

墙壁分割了世界的两面，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现象在演化，空气变得粘稠阴冷，腐烂的味道弥漫在门内，仿佛寄生在狭小居所的教士嘶哑地回应。

“这次的名单拟定完毕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劳伦斯的话语响起。

“马克西姆，教团现在只有这种货色可以选吗？”

“他们都是天启的眷顾者，教团的精锐，你有什么不满吗？”

“哈，的确如此，一个个履历光鲜，智勇双全，都是好孩子。”

劳伦斯如夜枭般的笑声骤然响起。

“可是我不需要，神的羔羊就乖乖待在羊圈里，为什么要来恶狼的地盘撒野？我手下的导师都在抱怨，你们还有没有变态和疯子？断罪序列求贤若渴。”

“劳伦斯，收起你装痴卖傻的本事，你很清楚苦修者存在的意义，放弃你的抱怨，安心遵从神为你指引道路。”

“好吧，好吧，那你告诉我，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一张写满字的书页如蝴蝶般翩翩飞出。

雕塑般俊美的中年人接住档案，扫了一眼。

“有问题吗？”

“不不不，马克西姆，他是天才，绝对的天才，天生的苦修者，未来的首席导师！”

劳伦斯语气满是狂热和激动，房间里顿时鬼影重重邪魔苏生，数不清的可怖阴影盘踞在修士身旁，狂乱地舞蹈。

“我等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离神意最遥远的人，如果我的猜想正确，他将会为我们带来全新的道路，我要踏入无尽的黑暗，寻找埋葬在深渊的希望。”

“祝你成功，老伙计。”

“嘿嘿。”

劳伦斯笑道：

“一切荣耀归于天启，异化之力也不例外。”

“阿嚏！”

吴言揉了揉鼻子。

“难道有人在惦记我？”

他看了看周围三人。

迪伦，荷马，艾丽莎。

奇怪，熟人都在啊？难不成是来自地球的思念？

他坐在光明敞亮的教团食堂里，和三位朋友举行分别午餐。

吴言原本还担心异界的菜品不符合口味，但在尝过酥炸蠕虫片后就爱上了食堂的主厨，这比生吃的滋味攒劲多了。

除了蠕虫，一种和火鸡类似的大型养殖鸟类和拥有六双粗腿的长角牛就是教团的肉食三宝，偶尔会有一些小型异化野兽被抓回来做特色菜，吴言的胃口可不是开玩笑，一吃起来就没个头，要不是主厨极力劝阻，他估计能住在食堂。

“吴言，听说你要去参加苦修者试炼？”

迪伦道：

“我原本也想去，但被家里阻止了，我有一个好哥们现在也是苦修者，到时候你可以去找找。”

“但是我听说这个序列很危险啊。”

荷马大口嚼着肉，支支吾吾地说：

“吴言你不害怕吗？”

“怕？以前怕，后来想通了，怕解决不了问题，终归是要上的。”

吴言抓起一块炸蠕虫。

“我现在共鸣度这么低，要是再不努力点，不就报废了？”

他看了看艾丽莎：

“你怎么光喝饮料不说话啊？不和我道个别吗？”

银发少女端着杯子，神情恍惚，听到吴言的话回过神来。

“小吴啊，分离是常有之事，又不是见不到了。”

“喂，你比我还小吧，那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小艾啊？”

吴言发现艾丽莎最近很喜欢小吴这个称呼，好像是从法汉哪学会的，天天在他身边念叨，似乎这样说会显得很成熟。

“不要在意细节，小吴，你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都会过的很好，我不担心哦~”

几人在欢笑中结束送别仪式，迪伦荷马先行离开参加训练，只剩下吴言和艾丽莎。

“话说回来，吴言你真的很厉害，我现在百分之三十的共鸣度，教官也没有批准我参与苦修者试炼。”

艾丽莎低下头，一双纤细的小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吴言察觉到艾丽莎的失落，他收敛笑容，语气郑重：

“我的父亲和我说过，每个人都有他能发光的位置，不要因为他人的光迷失方向，也不要身处光中而不知，我现在只是去寻找一个我能发光的地方，而你已经在发光了，至少当我第一次在城外遇到你的时候，你是如此的耀眼。”

艾丽莎抬起头，两团红晕浮现在她娇嫩的俏脸上。

“啊？我在发光吗？我的启示不是这样的。”

“比喻，发光是一个比喻。”

吴言一头汗，这丫头也太实诚了。

“那，你去了以后要给我写信哦，你说的那些故事我还没听完。”

“放心，四大名著给你安排明白。”

两人站起身，目光交错。

“一路小心。”

“好。”

吴言看着艾丽莎，这个眸子里有光的女孩。

“后会有期。”

他转过身，匆匆离去。

教团专门为苦修者试炼准备的车站就位于城边，他会在那里登上漆黑的马车，前往未知的险境。吴言只是锡安的过客，游子远行，故乡安在？

少年抬头仰望湛蓝的天际，心中无比惆怅。

逆行车站，这个建立在锡安边缘的小小教堂迎来了很多客人。

由四匹教团驯化的异种马带动的黑色马车整齐地排列在砖石路道两侧，吴言刚来到教堂正门，就被法汉拽了进去。

“嘿，你小子是不是上面有人啊？”

教官摸了摸吴言的脑袋，笑眯眯地说。

“老头咱俩熟归熟你别开车啊？”

吴言已经摸清了法汉的脾气，随口开着玩笑。

法汉不懂开车的含义，但从吴言的口气中揣摩出了什么。

“放屁，新伊甸派遣来的审判官第一句就问你在哪，还带来了首席导师的口谕。”

法汉掏出一张系着红绳的黑色卷轴。

“喏，自己看去。”

吴言接过卷轴，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在和虫子打架的空闲时间里偶尔会看看地球连载的网络小说，里面的主角手撕雷兽脚踩领主，一吹风都能死一片跳虫，这种无脑爽文在军队里很有市场，毕竟谁不想做英雄呢？可现实是，一波跳虫海就能淹没一个人类营地，想见雷兽？吴言还不够格。

所以他不相信世界上有凭空而来的善意，就算有，也一定标注好了价格，所以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大佬看重，首席导师是授予统领苦修者序列唯一领袖的称号，征伐领域三巨头之一，拥有在教团会议上举足轻重的一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决定拆开看看，这位即将见面的教团高层对自己有什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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