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一份委托

下午放学的时间。因为已经是周五了，所以平时那些热爱在放学之后的教室里自习的学霸们也早早地各回各家了。我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收拾着，这也是这个星期我最后一次做值日了。起因之前也说过了，都因为该死的迟到。

但是我却不是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我的座位前方，一个女生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书，而且还是漫画。虽然不知道欧小晴的准确目的，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是在等我把值日做完。

“喂，我说，”我走到她面前，“既然选择留下来，就不能帮我的忙吗？！”

她放下手里的书，白了我一眼，“你懂什么？我已经用塔语经文给你加成了呢，你现在做事一定事半功倍！”

“我根本没有感觉到！而且，你干嘛要等我？”

“谁等你了？我只是在等待一个绝对合适的时机罢了。”

“合适的时机？什么时机？”

“当然是不会被发现的时机咯。”她抬手指向了窗户外面的校门口，人群已经稀稀拉拉的了。而校门的旁边……

“我明白了，中午的那个果然是你搞的吧？！”

得出这种结论，是因为我看到了校门旁边的那棵大树。那是一颗银杏树，也是整个学校最高的树，自然而然地，就和中午那则通告中提到的“唯一至高的树”联系起来了。

“干嘛用那种质问罪犯式的语气啦！”她显得有些委屈。

“抱歉，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你居然真能让广播站……播那种东西。”

“哼，那当然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可厉害着呢。”

她还真是稍微夸一下就得意忘形的那种类型啊。

“那么，助手你收拾得怎么样了？”她问。

“什么？助手？”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哼，既然我是侦探，你就必须是助手了嘛！”

“咱们是侦探社不是私人侦探事务所！而且以后要是还有人加入进来他们又该是什么角色啊！”

“嗯……那就是你就是助手一，以后加入的人就是助手二、助手三，以此类推。”

“不要把别的人当成可有可无的角色啊！”

“哎呀，不要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好吗？你收拾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我去把拖把洗了晾上就行了。”

“那就快去。”

她急匆匆地赶我去洗拖把。出于对她要做的事情的好奇，我也三下五除二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回去和她汇合。

将书包背上后，她神神秘秘地带着我来到了那颗银杏树下面。学生们差不多已经全部离开了学校，太阳也快下山了，我担心她要是花太多时间我们可能会被关在学校里。

银杏树大约一人高的位置上，零零碎碎贴了好几张便利贴。一看就明白了，这些估计是一些人听了中午的公告，抱着尝试一下的想法，贴上的请求吧。

如果用侦探界的术语该怎么说呢？没错，“委托”。

只见欧小晴东张西望一下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有的便利贴都摘了下来，然后收到自己的包里。拉着我离开了树下，窜出了校门，整个过程不到20秒。

“哇，要不要行动得这么猥琐啊！”

“才不是猥琐，这明明就是偷偷摸摸好吗！”

“有区别吗？”

大概走到校门口的车站之后，我和她停了下来。她说她赶车回家，于是我们在车站的候车座位上坐了下来。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词。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的话，侦探社要怎么发展啊！”

“哎呀，孤王不太擅长与凡人相处。”她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说，“以后社团要是有需要与别人交涉的时候，你出场就是啦。”

“那你都干什么呢？”

“侦探，当然是要做推理的工作嘛。侦探保持神秘感也是一种威严好吗？”

“但是就算没被别人看到，监控也肯定拍到你了。”

“哼，那个地方是我故意筛选过的，监控的死角哦。”

“哇！你这根本是完美罪犯而不是侦探！”

“不说这些了，来看看我们都接到了一些什么工作吧。”

她将手上摘下的便利贴分了一些给我。

“这都什么啊，‘希望能提高成绩’？”她看着一张便利贴皱起了眉头，“我们是侦探社不是课外辅导班！”

“还不是中午那个公告里自己说的，‘来者不拒’！”

“那是对于谜题！是对于谜题来者不拒而不是别的东西啦！”

不过对于大部分中学生来说，成绩绝对是一个非常难解的谜题吧。我心里这么想着，却没说出来。

“这又是啥，‘帮我找一个完美的翘课理由’，”她看向了我，“某人在这方面应该很有经验吧？”

“什么啊，我连迟到的理由都没想出完美的好吗？要不然也不会做一个星期的义工了。”

“说的也是呢，看来没办法咯，这个也否决。”

“应该一开始就否决吧！”

我看看我手上的几张便利贴，发现也都不是什么靠谱委托。

希望能在过年前找到一个女朋友。抱歉，我们是侦探社而不是中介所。

证明一下哥德巴赫猜想。这是数学社的事情吧！不对，数学社也没脑子去证明这个。

希望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似乎是在车站走丢的。唔，这虽然是侦探社的工作范畴，但是……怎么说呢，好像有点超出我们的工作能力范围了……

“哈，有了！帮忙寻找丢了一个星期的猫！”欧小晴举着一张便利贴开心地说。

“好吧，难度好像确实比找失散多年的妹妹要小。”

“你在说什么呢？你找到了合适的委托了吗？”

“没什么。没有。”

“唉，看样子这些人根本不懂得侦探社的真谛嘛。”

“还不是你自己不在发布公告的时候说清楚的。半个字也没提到咱们是侦探社！”

“也是呢。我都没发现！”她故作惊讶地用手捂着嘴。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我看看她看中的那个委托，上面写着“希望能帮忙寻找丢失了一个星期的猫咪，会支付酬劳——高二（3）班 宋晴雪”。

“哦，还是个学姐。”

“不过我不认识，”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我，“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

“我还以为你这个学姐控一定会认识别人呢。”

“那我岂不是应该认识所有的学姐了？不对，你从哪儿得出我是个学姐控这个结论的？”

“唔……既然不认识要怎么联系她呢？”

“等星期一的时候到别人班上去找她不就好了。”

“不，要是等到星期一，我们要解决这件事情的话，恐怕就要等到下周末了，平时那么重的学业任务怎么有时间去帮别人找猫啊。丢的时间越长，要想找到的难度就越大。”

“嚯，这种时候你的思路倒是挺清晰的嘛。你该不是看上别人要支付的酬劳了吧？”

“那确实也是个原因。”

“你好歹否认一下啊！行，那我就想想办法吧。”

“什么办法？”

我掏出了手机，给我唯一的死党，曹纯拨通了电话。

“喂喂，空空大师，怎么了？后悔了？要来参加我们的聚餐吗？我们就在学校对面商业街的那家自助烤肉店哦！”

现在差不多六点，看起来文艺社的聚餐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了。

“不是，是有点问题想问你。”

“哇塞，不会是要给我表白吧！”

“才不是，你个基佬！我要给你打听一个人，高二（3）班的宋晴雪，你认识吗？”

“什么啊，搞了半天，你是看上别的女生了啊，负心汉。”

“你知道吗？要是你在我面前的话，一定被我掐死了。”

“哈哈，别激动，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很着急知道别人的事吗？”

“对，立刻，马上就要知道。”

“那好吧，你稍等片刻，三分钟之内，我给你回电。”

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不愧是学生会副主席，雷厉风行啊。

“怎么样？你已经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了吗？”

“没那么快，稍等一下吧。”

于是我们坐在候车座位，看着要赶的车一辆一辆地从自己面前掠过。

“那个……”欧小晴突然说，“钱空同学这么晚还不回家，爸妈不会担心吗？”

明明是你把我留下来的还好意思问这些吗？我暗想着。

“不会，我只要别夜不归宿他们都不会过多地干涉我的。”

“哦，那，跟我还蛮像的呢。”

“是啊，所以父母才老说我是被溺爱的孩子呢。”

“我爸妈也经常那么说呢！”

“其实啊，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只有两种，自己家的和别人家的。其他的嘛，都差不离。等等，我们居然在讨论这么现实主义的问题，这不符合你的画风啊！”

我突然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了。

“喂喂，空空，我搞到了，那个宋晴雪的联系方式。”

“哈哈，我就知道对于你来说，这是易如反掌的事。”

“才没有。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搞到的吗？”

“不想。”

“我呀，先问了咱文艺社的部长，他说他虽然不认识宋晴雪，但是认识高二（3）班的人，于是他去联系了高二（3）班的那个朋友，那个朋友呢，和宋晴雪不太熟，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但和宋晴雪的朋友很熟，也就算是宋晴雪朋友的朋友啦……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不想’？”

“……”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我马上就把号码用短信给你发过来。事成之后记得请我们几个人吃饭哦？”

“才不要，而且事成之后是什么鬼啊！再说了，你直接发信息给我就行了，这通电话根本就是浪费话费嘛。”

说完，我就挂上了电话。

“怎样？弄到手了吗？那丫头的联系方式。”见我挂上电话，欧小晴也靠了上来。

“不要用那种充满犯罪渴望的眼神看我！算是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吧。”

“哇，你可真厉害。”

“这也没什么……”我挠了挠头，“嗯……你知道六人定律吗？”

“什么六人定律？‘毁灭世界只需要六个人’就行这种定律吗？邪恶六人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说的是社交关系里的六人定律。一个人和这个世界上，自己不认识的人，普遍可以在六个人的关系链内找到和那个人的联系，明白了吗？”

“哦……类似于，要找的人是‘我表哥的干爹的情妇的儿子的姑丈的老母’这种关系对吧？”

“你的理解还真是深刻啊！”我扶了一下额头，“只要活用这个定律，像是学校这种狭窄的关系圈，六人定律几乎是百发百中呢。”

“哦……嘁，又学到了一个没有什么卵用的知识。”欧小晴最后得出了这个让我哑口无言的结论。

这个时候我收到了来自曹纯的短信。内容就是宋晴雪的联络方式。

“那个，欧小晴，”我将手机拿给她看，“把这个号码记下来吧。”

她看了一眼，“没关系，你记着就行了。”

“喂，我是助手你才是侦探啊！”

“联络之类的事情，交给助手就行啦。那个，你回去联络一下她吧，我们最好明天就开始行动。”

“……那好吧，你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吧。”

“我没有手机哦。”

“哈？这个时代还有没有手机的人吗？简直就像是石器时代的人手里没有石器一样！”我忍不住吐槽了一下，“是家里不让你带吗？”

“爸妈巴不得我带呢，因为总是找不着我。是我自己不想带的啦。那种不靠谱的东西，一个泄密，随时可能让自己的神秘感灰飞烟灭呢！”

“……好牵强的理由……”

“总之没有就是没有啦，但是我家里有座机哦，如果你要联系的话，用那个就成。”

她将固定电话的号码报给我。

我看看快要落到地平线一下的太阳，“唔，那好吧，总之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联系上她之后就跟你联络，咱们再讨论计划，怎么样？”

“好好，一切就交给助手你承包了！哦，车来了，那助手拜拜咯？”

说完，她就跑上了公交车。

你还真是个清闲的侦探啊。她在车上给我挥手再见，看着车辆渐渐远去的背影，我不由地在心里感慨。

等等，我好像也可以坐这路公交车回家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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