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妖精的继承者

第五话 身体的温度,青色小鸟

作者:介一大馬鹿ww 字数:6360 时间:2019-11-23 08:14

  

写在前面:接下来节奏会慢下来。

ps:人都会寂寞,如何排遣寂寞,方式各有不同,但人却永远不能真正的消灭寂寞。人是多么脆弱矫情的生物。

第五话 身体的温度,青色小鸟

鸥被人群裹挟着,往某个位置行走着。

耳朵里不断传来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战士们辛苦了!请到中央建筑清洗身子!”

鸥听得到这声音,但大脑却无法解读这句话的意思。他就任由着人群裹挟着他前进着。

他张开眼,看到自己在一个黑色点亮着微光的天花板低矮的房间,周围的人都在脱衣服,他闻道血腥味,闻到汗臭味。

这些味道黏黏的,附着到了他身上上,他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天花板,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脱完衣服了。

他们站在原地,像是等待着什么。

“把衣服脱了吧,这样不舒服。”一个沙哑且疲惫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他看过去,是一个中年人,他的一只眼睛失明了,脸上满是血渍。

鸥点点头,把衣服脱下来。

“战士们辛苦了!”

喇叭里传出来那个稚嫩的女声。

然后天花板上喷射下来温暖的水。

水流过鸥的身子,他感到血液的流淌变得通畅了一些。

“孩子,衣服也拿起来一起洗。”身边的中年人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说,“等会还要穿这个。”

“你没事吧?”鸥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喘息,问道。

“没关系,伤口有些痛,等会去医务所看看就好。”说完他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不动了,任由水流过他的身体。

鸥也没有再理他。

他听到周围不断传来淅淅碎碎的咳嗽声,还有痛苦的低吟。

周围全都是白花花的身体。

奇怪的想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觉得自己现在就仿佛是准备送进工厂处理的猪肉。

他低下头,不知道何时脚下的水已经变成红色的了。

过了一会,水停了。

落在地上的水声也消失不见,周围只剩下微弱的水流声,以及脚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然后白色喷雾从头上喷下来,那些喷雾的味道刺鼻,鸥咳嗽起来。

“这是干燥剂。”身后传来大叔微弱的声音。

他注意到周围的人都把衣服举了起来。他也想照做,低下头想要捡起衣服,但却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等他爬起来,身上又沾满了水,但喷雾却已经停止了。

他听到远处有铁门打开的声音。

人群开始向前移动,他们一边走一边把衣服穿到自己的身上。

但鸥手里的衣服还是湿着的,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仍然湿着。

他看向自己的旁边,想要去寻找刚才的大叔。

但却发现他此时已经躺在了地上。

“大叔你没事吧?”

没有回声。

“大叔?”

没有回声。

“别叫了,他已经死了。”周围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

“怎么可能?他刚才还跟我说话呢。”鸥站起身来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后退几步,躲开鸥还在滴水的身体。

“这很正常,死一两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鸥震惊了,因为他看到那人眼睛泛出的不屑。

“你说什么!”他走上去抓住那人的衣领。

他刚准备继续说话,但脚下却被一拌倒在了地上。

水花溅起来,周围人都迅速躲开。

“别蹬鼻子上脸了,小鬼。”又是一个疲惫的声音,可以判断就是他绊倒了鸥。

那两人结伴离开,被抓住衣领的人嫌弃的用手挤了挤衣领。

他的身体再次被水沾湿了。

他趴在地上,趴到大叔的身边。

“大叔,你没事吧,醒醒。”

“没....没事....”他听到微弱的声音从中年人微微张开的嘴里发出来。

“医生!他还没死!”鸥对着远处渐渐离开的人群吼了一声,但却换来一阵疲惫的嘲笑。

为什么...会把死亡看的这么理所应当。

“别叫了孩子....”中年人摇摇头,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可你会死啊!”

“无所谓.....死了也无所谓....”他的声音越发微弱,终于不再发出一点声音了。

“大叔!大叔!”

这次不论怎么叫也再也没有回音了。

他愤怒的看着逐渐远去的人群站起身,低低压下来的天花板已经房间暗黑色的墙壁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复旧军”?

他曾经还对这里的人抱有一丝好感,但如今在他的心里,他们也不过只是一群眼睁睁看着他人死去的冷血生物。

一股无力感布满全身....

他两只手绕过大叔的身体试图把他抱起来,但却失败了。于是他就拖拽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拉走。

拉动了一段距离,他听到“咔嚓”骨头裂开的声音。

“不要....”

他坚信这条生命还有救,只要能够把他搬到医务所,一定就能救下来。

他干脆趴在地上,用尽力气推动那个身体,但沾满浑身的水滴却让他的手一次次滑开。

大叔彻底死了。

当他的手放在中年人的身体上时,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冰冷,他拼了命的把头贴在他的胸脯上,但却听不到心脏的跳动。

“大叔...大叔....你醒醒,我会把你安全送到医护站.....”

但回应他的,只有走出门外的脚步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他的趴在大叔的身体上,不甘的哭了,脸上躺满了泪水。

冰冷感就像那天被扔到垃圾桶里一样从内心的深处传上来.....

海原鸥,你又是一个人了。甚至这次更加彻底。

他感受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抬起头。

他感觉白色的光芒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急忙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里,但心脏却急速地跳动起来。大脑飞速的旋转起来。

那是什么?

那好像是一只蝴蝶,洁白的蝴蝶,天使的颜色。

那只蝴蝶飞过的是浑浊污垢的沼泽地,而鸥就要深陷其中了,然后蝴蝶在他的身边飞了一圈鸥就被赋予了神奇的力量腾空而起,飞翔蔚蓝色的天空。

那是....居瑠千鹤...

“怎么了?我有那么吓人吗?”那声音平静,就一如那天的秋雨一般让人冷静下来。

“没有...”鸥像是小声嘟囔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我来给你送衣服了。”

鸥抬起头,看着千鹤还是穿着那天见到她时穿着的白色的巫女服,头上仍然用发髻扎起了头发,睫毛仍然微微的翘着....

但她那青色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鸥不知道哪里变了,但他觉得这变化并不令人讨厌。

她微微笑了一些:“你的头发都湿透了。”鸥不知道她想起了掉进水里的吉娃娃。

“嗯。”

“请换上衣服吧,感冒了会很麻烦的。”

“不。”

“为什么呢?”

“不...”一边说着,鸥的眼睛里又溢满了泪水。

“我来帮你吧。”

“诶?”鸥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他看到千鹤挽起了自己长长的袖子,蹲下身来,地上的水沾湿了她白色的袜子,沾湿了她微微垂下的巫女服。

“可是....”

“你还想救他,对吧?”

千鹤轻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一瞬间包裹住了他的心脏,他感觉一身白衣站在黑色空间里的千鹤,就像是在地狱里宽恕罪恶的天使。

不论如何,在这样的人面前,鸥无法再拒绝。

他点点头,抬起了大叔的一端。

他和千鹤一起抬着那重重的躯体。

鸥看向站在自己的对面的千鹤。

她的眼神里没有不屑,没有嘲笑。

此时她在想什么?鸥看着她映射着光芒的青色瞳孔觉得自己仿佛被它们一口吞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此时躺在清澈的湖中央,躺在水面上,看着从来没有看过的天空,看着天空上缓缓飞过的青色的小鸟。

他们路过了那群缓缓移动的人群,无数惊异的目光聚集过来,但鸥看到千鹤丝毫没有在意,就仿佛那些人不存在一样,专注在搬这件事上没有第二种想法。

鸥也一样,把那些流窜的私语声排斥在耳外,也像这些事情不存在一样搬运着大叔沉重的躯体。

走出门口,当阳光照射在鸥的身上,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沉浸在这气场里,忘却了自己的身上还是湿漉漉的。

他们就这样,不在乎别人的视线,一路搬到了医护室。

那是临时的医护所,是利用革命军基地临时改建的。此时里面已经各处都躺满了人,甚至有些伤员都被搬到室外躺下。

他们就像那样搬着那个躯体走了进去。

“喂,先别进来,伤员留在门外。”未见其人,但声音却从里面传了出来。

鸥看了一眼千鹤。

千鹤说:“没关系,就这样搬进去,我会和他说的。”

鸥点点头,一起把躯体运了进去。

“都说了....”戴眼镜的矮个子医生走出来,他本来充满怨念的脸看到千鹤之后立刻变了色:“哦,里面请,快把伤员运进来。”

他们把伤员运到了里屋,然后戴眼镜的医生喊了两个人从他们的手里接过那身体。

“你做到你想做的了,请和我一起去换衣服吧。”千鹤对他说。

鸥沉思了一会,点点头和千鹤一起离开了医务室。

千鹤在前面走着,鸥看到她沾湿的巫女服,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他跟在千鹤得身后,他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以为你会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千鹤回头看了他一眼。

鸥摇摇头:“我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哦,是吗。”她用平静的语气说。

她走到一处门前。

“从今天开始,请您在这里休息吧。”

鸥看了一眼,门上写着不认识的人的名字,估计是某个革命军,他看向走廊,这走廊上有许许多多的房间,也许是曾经革命军的宿舍。

“我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吗?”

“若果您愿意的话。”

“不要用敬语....”

“如果愿意的话,请在这里生活。”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千鹤推开门,怀里抱着衣服走进房间,鸥跟在她身后。

“请把衣服脱掉吧。”

“什么?”

“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还是你希望我再帮你脱一次?”

“可是...喂!”鸥看到千鹤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他本能的后退着。

“反正也看过一次了,在多一次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不行...总之不行...”鸥退到墙根上,捂住自己的脸。

“好吧。”千鹤说,她把衣服递过来,“那就麻烦你自己换好,我过会会再过来。”

鸥结过衣服,千鹤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看着手里的衣服,那竟然不是复旧军的军服,而是普通的内衣与外套。

他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看到千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桌子上放下了毛巾,他用毛巾擦干净自己的身上,他擦得很用力,仿佛想要把记忆也一起擦掉一样。

他穿上千鹤留下的衣服,打开房间里的窗户,清爽的秋风吹进来,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如同散架般充满了疲惫。

明明才过了两天,但他却经历了太多太多..

他经历了战争,见证了别人的死亡,甚至第一次想要死掉.....

他看着窗外,毫无疑问,远方的一片绿色就是北兰山,而越过那山谷,坐三十四分钟的北兰山线,他就能像以往一样回到家里。他看了一眼手表,四点十分,差不多正好是放学的时间了,这时候他应该坐在被夕阳晕染的车厢里读着教科书。

但现在,他却是一个恐怖分子。

就在上午,他协助所谓的复旧军攻击了统一革命的军事基地。一件接着一件超出他人生的事件从那天下午,那个老人飞出车厢以来就接连发生。

究竟是那个环节出错了?

他想起千鹤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我有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知道那个答案是“没有。”

因为他的家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炮弹摧毁了。而且就算他回到了谷底,一定会被逮捕起来的。

如果他也拥有像电影里主角的超能力,能够重新来过的话,他那天一定不会选择早退回家,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学校上课。

如果不早退回家他就不会碰上那个事件,如果不早退他就不会被带去统一革命的军务所,如果不早退.....

那么就意味着他遇不到千鹤。

唉.....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躺到了床上,然后一边念叨着:“人生没有如果...”一边陷入了睡眠。

他突然睁开眼睛,像是被什么唤醒了一样,一片黑暗映入他的眼中。

已经黑天了,他心想,却发现自己的头下的触感有些奇怪。

比起枕头,它又柔软且温暖,一股安心感从头顶传遍全身。

就在鸥判断出来那是什么的时候,他“啊”了一声,但随即嘴巴就被人轻轻捂住了。

而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楚了那人白皙面容。

那是千鹤。

他有些惊讶。

我现在,正躺在千鹤的膝枕上吗?

鸥有些不可思议,但那在月光下轻轻扇动的睫毛千真万确的告诉他,那就是千鹤。

“为什么?”鸥轻声的问。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千鹤也用轻轻的声音反问。

“嗯。”

千鹤的手轻轻放到鸥的额头上,鸥感到那手微微有些冷,但却让他很舒服,淡淡的芸香传到他的鼻子里,他不知怎得,心脏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那你就当是....复旧军对你的补偿吧。”

鸥抓住那只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他感到那只手冰凉的触感冷却了自己有些温热的掌心,他觉得自己内心的躁动也有些冷却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鸥喃喃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千鹤摇摇头:“因为你很像我弟弟。”

“你有弟弟吗?”鸥的身体收缩起来,他转了个身,把脸放在千鹤的怀里,一切都是如此顺其自然,鸥也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本能来行动,他的大脑甚至没有工作。

而千鹤也微微收紧了身体,让鸥能够更加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

“曾经有过。”

“曾经有过?”

“你知道,卫国战争吗?”

鸥感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把握在手里的那只略有冰凉的手握的更紧了,他想要把温度传递给千鹤。

“听说过。”

“我弟弟在卫国战争里死掉了。”

千鹤低下头,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鸥的头发:“我希望补偿我弟弟。”

“用我补偿吗?”

“嗯,不行吗?”

“不关我事。”鸥闭上眼睛,只管感受着千鹤怀里的温暖,睡意又一次涌上来,他又陷入了睡眠。

千鹤看着缓缓闭上眼睛的鸥,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那是充满着温暖的笑容。

嗯....这样就好。

她看向窗外,天空上的月亮微微泛出苍蓝色的光。

这样就好...海原鸥,这样就好.......

第五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