煋历1506年 魔君临
我扶着她的下巴,她颤抖着,眼泪濡湿了我的手套,不愧是“臻冰勇者”玛娜·安德罗妮,原本沾着血液的温暖的白手套变得寒冷刺骨。
这样浸入骨髓的寒意,难道就是名为绝望的感情吗。那么我对你很失望,安德罗妮。当然我不能表现出来,表面上,我得对这可爱的下仆好一些,糖和鞭子都是要给的,她刚才完成了她该做的工作,这很好,所以现在我该给予的是糖果,而非鞭子。
我伸出舌头,轻柔舔过安德罗妮的脸颊。她的眼泪,邪神在上我没有夸大其词,简直就像含了一块盐水结成的冰块——又冷、又涩。
安德罗妮颤抖的幅度更大了。她双手抱紧自己,上下牙不断摩擦,发出令我烦躁的声音。如果你的狗不懂得识别主人的好意的话,我想它就需要一定的调教,安德罗妮就是这样。于是我左手抓住她的腮帮子,右手按住她的后颈,固定住她的脸——多么完美的脸!我的神啊,她真是个美人不是吗?猩红的血迹涂抹在这张脸上,这是我画下的一笔?那么是我失误了,看样子我不喜欢她的脸上有彩妆之类的。
于是我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我不喜欢她了,至少这个瞬间。这个女人让我感到厌恶。但是很奇怪,我确定我喜欢她的脸,也确定我喜欢鲜血,那为什么两者结合就不行呢?
我绕到安德罗妮背后,为了做一个小实验,我把安德罗妮的脸冲着她面前的“那个”按了下去。默数三个数,再把她提起来。可怜的小姑娘满脸通红,剧烈的咳嗽——发生的太突然,看样子她不小心吃了点什么。
我又给了她一巴掌。看来我不喜欢脏器,特别是肠子,她脸上挂着这个让我觉得恶心。
“杀了我!杀了我,韦伯!”她止不住的咆哮。唾沫混着血液溅到我脸上。
“为什么?”我通融地表示我的不解,向她询问理由,而不是不由分说地打她,我觉得很棒,表现出了我的宽容豁达。“为什么要杀你?你做的棒极了!我是说,无懈可击。你看他死的时候的表情,多可笑啊,他从来没有想过吧,会是你做了背叛者。我发誓,他喜欢你,所以我想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我把手指塞进安德罗妮的嘴里,省得她继续打颤,“你属于我,小知更鸟。”
“在我的夙愿实现前,我的小鸟,你可死不了。你得告诉我什么时候天明,什么时候天黑,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工作。你是我的帮凶啊!魔王的!帮凶!”捧着安德罗妮的脸,我的鼻尖顶着安德罗妮的鼻尖,我感觉她想从我的手掌中挣脱,但我牢牢的箍住她的脸,对着她咆哮。
我需要让她崩溃——这是一个工具人应该经过的程序,带着脑子的勇者要是叛变我那可是难以应付的问题。
“安德罗妮,”我轻呼她的名字,她颤抖了一下,停止了绵绵不休的哭泣,“安德罗妮你听着,我要做的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看我像个疯子,那我就是。但是安德罗妮,我所需要的不过是那些勇者的小小的牺牲!一点点的血罢了。你不会死的,我向你保证,你对我有用的时候,你不会死的。”
安德罗妮失神地看着我,她张张口,发出不成语言的声响。片刻之后渐渐清晰——骗子,骗子,骗子……
哦,我差点忘了,是呀,我这一路上类似的话可说了不少。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让安德罗妮听信我的话吗?这可困扰了。明明我说的不全是假话来着。
“没办法……”我嘟囔着,“伦敦,把她带下去吧。这事日后再说。”
我的身后忽然就出现了长身而立、西装笔挺的男子。他叫伦敦,是我的得力助手,魔王军实际上的二把手。
“韦伯,”伦敦扛起安德罗妮,当然先让她昏睡了过去,“其实你没必要留下这个帮凶吧。几百年来你也没有过帮凶啊。”
“我亲爱的伦敦,”我坐上自己的王座,“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勇者讨伐魔王,似乎已经是这个世界固定的台本,女神不厌其烦地种下‘种子’但是其实勇者和魔王,哪一方获胜都没有关系不是吗。不过是需要器皿罢了,培养种子的器皿。”
我顺着柔软的椅背放任身体往下滑,似乎要陷入巨大的王座中:“伦敦,这大概是最后几次了,‘勇者’的数量从六人变成了七人,大概就是那个女人迫不及待的表现吧,太漫长啦,伦敦!漫长到我都记不得这是第几颗种子啦。”
我伸伸手,从尸体中浮起一颗闪耀着青色光芒的弹丸,上面镌刻的神秘纹路在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所谓神,真的是很随心所欲,又不讲道理的玩意儿不是吗?但是唯有这种会弄脏手的工作,她得交给我们来做,当然我也不得不做。伦敦,”
“?”
“如果一切都能像我计划的那样结束以后,你接下来会去做什么?”
“韦伯,你累了。”伦敦摇摇头,大量的水从他脚下冒出,行成几条水柱,四下无人,只有远方传来如雷般的轰鸣,“你还不能想这些事,但既然你问到我,我大概会去帕里特湖边养老。前些年我瞒着你在湖边偷偷建了一栋别致的小屋子。”
我苦笑,想到这个英俊不已的男人居然要去渺无人烟的地方养老就有些好笑:“你会带上巴黎吗?”
“不会,她会跟你一起去死,我想象不出她会苟活的情况。”
“这就有点不好笑了,伦敦你到时候万万要拦住她。”我感觉我的眼皮越来越重,像是整个世界都搭在上面,一闭眼,就是一个世界的结束。
“韦伯我走了,好好睡一觉吧,你记住,就在刚才,魔王里昂死了,勇者萨缪尔也死了,你不能让这里只有一具尸体。”
好,我点头答应。
“韦伯,五年后我该怎么找到你?”伦敦问我。我很想告诉他,就照常,但是我转念一想,开酒馆的小安妮已经老死啦,我的天,我又该换个地方和朋友们见面了。我舔了舔嘴唇,大概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教国烟花巷我们上次去过的那家娼馆怎么样?上次去的时候蕾哈娜还是个小女孩,五年后应该就亭亭玉立了吧……”我眼睛迷成了一条缝,看见伦敦点了点头就消失了。这种席卷全身的疲惫,其实就是死亡,但是这不是我第一次经历死亡了,怎么说呢?
应该说,我和这个世界的**女神有个约定?
这次去也能看到津波帆吧,希望女神还没有把她变成那个鬼样子……
煋历1510年 10月 北国联邦 泊滋维科
“这是我们要坐的船吗?”
“嗯,它明天启程,从泊滋维科出发,直达教国的琪沃特港口。给。”伦敦的长黑风衣在北国的冷风中猎猎作响,他递出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照理来说,咖啡店到港口的距离不近,在秋天的北国端着热咖啡走一段路,那就是冰咖啡了,不过伦敦细心控制着咖啡的温度,操控液体,不论是形状、温度,那都是他的权能,更主要的是,她不喜欢冰咖啡。
明明是号称臻冰勇者来着。
“谢谢,”安德罗妮接过咖啡后,微微扯下厚重的围脖,一口一口地啜饮。她坐在行李箱上,背对巨大的渡轮,眺望远方的连天雪峰。北国联邦是安德罗妮出生的地方,当然等安德罗妮被伦敦带回来之后,她就更名改姓,作为名家安德罗妮家的小女——拉拉蒂娜·安德罗妮重新变作勇者。
改写“存在”,听着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巴黎的权能。当然巴黎在干完正事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寻找韦伯的“埋骨化身地”了,此后几年再也没有消息。
按照伦敦的说法,距离韦伯复活还有大约一年,而在这几年,“勇者的种子”又开始在人世间萌发。当然这个世界的居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似乎魔王和勇者就是要一直战斗下去,短则一年长则几十载。当然对于现在知道真相的安德罗妮来说,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我说安德罗妮,你真的选择要帮助韦伯吗?”伦敦皱着眉头看着安德罗妮,如果他闻到一丝谎言的味道,他就会就地杀了安德罗妮,不管韦伯说过是不是要留着她。这之后的每一步,不允许背刺。
安德罗妮沉默了,她仰头喝完半凉的咖啡,将杯子扔进寒风中,它悬停了一会,最终还是一头栽进冷冰冰的海中:“你们可真是一群可悲的人啊,就请让我也背负一点罪恶吧,等一切都结束了,你那间湖边的小屋还够住下一个满是血腥的女人吗?”
伦敦没有立刻回答,他也一口饮尽滚烫的咖啡,用尽全力把杯子丢进海中,他扯过安德罗妮的围脖,伸手拦腰抱住安德罗妮:“玛娜,很不幸,我们都是要死的人,我在湖边准备的根本不是什么屋子,只是我的墓地而已。”
“那我也,想要在你的墓碑旁边刻一块我的墓碑。”她又噗嗤一笑,“我想到韦伯那天疯狂的样子,他一定装的很累吧。”
伦敦也是咧嘴一笑:“是,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是一个很悲催的可怜虫,再见到他的时候,你再看看他不成器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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