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格瑞丝以御剑师的身份,让卫兵暂时封锁了贫民巷地宫的入口,等克莉斯来处理后续的事情;同奥斯卡去咨询了城里的医生,很遗憾,他们无法接续奥斯卡断掉的手筋,只能替他暂时止血消毒;没有做过多停留,几人启程返回帝都。
来时的欢乐热闹仿佛只是一场梦,归程被一层沉闷的阴云笼罩着,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些许说不出的忧虑,各自沉默着,仿佛连路上的风景都褪了色。
格瑞丝脑海里又闪过了一些如梦幻泡影般的片段,好像她每一次使用黑焰,即便只是让它在体内流动,都会唤醒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片段。那像是埋藏在雪原下的辉煌地宫般,触及之后,便是另一个无法想象的世界。
格瑞丝有些抵触这样的记忆,就像她喜欢雪原的纯粹苍茫,如果那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就会破坏了原本的浑然一色,像白茫茫雪地里的一个黑点,刺得眼睛不舒服。
她总觉得,如果回想起了什么,就会再也无法回到雪原的生活中去。
一个朦胧的人影伴随着黑焰的涌动而出现,两者就像是共生的一般,她甚至怀疑,黑焰就是为那个人影而存在的。
这些无根据的感觉像是无根之草,漂浮在空中,令她无法落地,没有实感。而此行的目的,来要回那匹马,也因为杰米的遇害而没了下文。
虽说那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马匹,说是找回,其实更多是一个形式而已,这点对格瑞丝、对赫弥尔都是一样的。
待格瑞丝从自己的郁结中暂时挣脱出来后,这才发现车厢里其他人的不对劲。
奥斯卡手筋被挑断,武功被废,心情低落她是知道的,可是赫弥尔和露露又是怎么回事?这俩不一直咋咋呼呼的吗?
格瑞丝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开个话题打破这沉闷的氛围,可不知怎的,眼前又浮现出来一片纯白的雪景,其中一团墨黑色的泥潭出现在一处角落,扎眼得令她烦躁。这么一来,她又没有说话的兴致了。
赫弥尔时不时地偷瞄格瑞丝一眼,见她转过头,似乎有说话的态势,立刻低下头,准备接话。却没想到等了几分钟,耳边没听见任何响动,再抬起头来,却看见格瑞丝又将目光转回了前方的大路,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赫弥尔自己的错觉。
赫弥尔眼中流露出一丝忧愁,却又深吸了两口林间清爽的空气,让嘴角勾起一抹自然的微笑来。
“哎,那是什么鸟呀,尾羽是绿色的,好漂亮!”赫弥尔探出头去,指着路边的某一处,兴奋地喊道。
这样一来,她的脸距离正在驾车的格瑞丝的后脑勺便很近,近到可以闻见残留在发丝上的洁发剂的馨香。
“啊,我知道!”接话的是露露,“那个就叫绿尾哦,普兰汀省特有的物种,你听它的叫声,很好听的!”
“嗯嗯!”赫弥尔点头,“像跃动的音符一样!”
很快,马车路过,鸟也飞走了。
“赫弥尔姐姐,普兰汀省是我国生物种类最多的省份哦,尤其是月焱山脉一段,因为人迹罕至,潜藏着各种奇珍异兽,每年都会吸引不少冒险者涉足呢。”露露似乎对普兰汀省的自然状况非常了解的样子,谈起这些的时候滔滔不绝。
而赫弥尔则是表现出了羡慕的神色:“真好,缈星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的森林,生物也比较单一,没法看到那么多美丽的鸟儿。”
两人就这样兴高采烈地谈论起了彼此家乡的特点,从人文风情到自然地理,仿佛和来时没什么两样。而要说最大的区别,就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将话题引向格瑞丝。
就像是在尽力不要让这样的气氛冷却下来一般,偶尔会蜻蜓点水般试探一下格瑞丝会不会搭话,却又立马若无其事地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而奥斯卡则依旧是处在另一个世界,颓唐的沉默着。
这样的状况,直到格瑞丝第一次主动插话为止。
“在雨水丰沛的温暖地区,生物通常都会长得比较美丽,但在雪原上,任何生物都是雪一般的白,走在雪原上如果你不注意,可能都很难发现它们。”
赫弥尔和露露同时愣了两秒钟,赫弥尔首先反应过来,慌忙地接话:“那……那要是突然动起来岂不是会吓一大跳?”
天呐我在说什么,声音都变调了!
赫弥尔脸颊发烫。
“有时是会吓到,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我和村里的老猎人一起去学打猎,完全看不见雪里的那些动物,一脚踩到正在冬眠的蛇,马上腿就被紧紧缠住。初时我以为那是什么陷阱,幸好老猎人反应快,一把掐住了它,我才看清那原来是一条雪白的蛇。”
格瑞丝说到这的时候,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怀念的微笑。
“那蛇有毒吗?”露露紧张地问。
“有,”格瑞丝点头,“剧毒。”
“你没被咬到吧?”赫弥尔不由倾身,越过格瑞丝的肩凝视着她,全然忘记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没有,老猎人动作快,蛇也没怎么睡醒,那条蛇最后被我们捉回去炖汤了。”格瑞丝笑道。
“那就好,”赫弥尔拍拍胸脯,“做猎人好危险。”
“那时我经验尚浅,后来慢慢地积累了不少经验,就开始一个人往雪原的更深处进发,常常一出门就是两三天,直到觉得该回村了才返程,倒也没遇到什么危险。”——除了作死去招惹白熊以及与伊耶塔相遇的那两次。
在三人的谈话中,气氛终于真正恢复到了最初的和谐愉悦,当然,在阳光之下的阴影,却也更加浓重了。她们都默契地把自己心中的阴影掩埋进更深的地方,只用自己明亮的一面示人,就像围绕着一根蜡烛的三面镜子,彼此之间光明热烈,背后却一片茫然。
只是蜡烛终究会燃尽,镜子却始终变不成玻璃,于是在回到帝都之后不久,当赫弥尔对格瑞丝说自己要回缈星时,格瑞丝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毕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尽管非常看好赫弥尔在剑术上的天赋,格瑞丝也并不挽留。
“回去之后,如果有空,还是希望能够继续把剑术练下去。这里有一些我最近写下来的心得,可能会对你有帮助。”格瑞丝将一本小册子放到赫弥尔手中。
赫弥尔将册子捧在怀中,像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而热切。
“格瑞丝,”赫弥尔盈着水汽的眸子抬起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帮助他人的标准是什么呢?或者说,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去帮助别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袖手旁观?”
格瑞丝思考片刻,答:“对我重要的人,如果我力所能及,我会去帮助;对我不重要的人,如果我能力不够,则会袖手旁观。”
赫弥尔更进一步地问:“那是否有人,即便是你能力不够,也还是会想要去帮助呢?”
格瑞丝闻言,嘴角微勾:“我没考虑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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