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书姬

缇丽斯握紧了拳头，但她知道局势已经反转，如今山穷水尽的不再是巴尔纳夫人，而是她和其他魔法学徒们。

经过与巴尔纳夫人的一战后，大家都消耗巨大，身上多多少少都负了伤，而且为了防止巴尔纳夫人以命换命，因此缇丽斯所采取的战术以包围消耗为主，这就造成了巴尔纳夫人的魔能固然耗尽，但己方的魔能同样所剩无几。

凭借眼下的状态再想对付一个魔能充沛的邪法师无疑是痴人说梦。

是她的失误！是她错误地判断了局势才将同伴们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缇丽斯咬着牙思考解决办法，但她已经想不到要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由于一路追逐巴尔纳夫人的缘故，此地已经远离了诺门格城区，即便是法兰察觉到事情有变也无法及时支援了。

“你们跑！”缇丽斯深吸一口气对同伴们喊道，同时凝聚已久的魔法脱手而出，由风刃改为了隐蔽性较强的织雾术：“我来拖住他们！”

改变已经施法完成的魔法属于比较高阶的施法技巧，一旦失败就会造成严重反噬，缇丽斯作为一名魔法学徒能够使用这样的技巧既是冒险也表现出了过人的魔法天赋，而且织雾术同样是比较高等的魔法，这一手倒是让巴尔纳有些惊讶。

“我在你这个年纪绝对没有这样的魔法造诣，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很有才能的孩子。”巴尔纳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很可惜，今晚你们谁都跑不掉！”

他右脚重重地踏在地面上，身体像炮弹一样直射而出冲向缇丽斯，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借助元素力量辅助行动的技巧就已经说明巴尔纳的魔法力量同样在他夫人之上，临近之后巴尔纳挥拳而来，指节上罩着一片朦胧的灰光，显然也被元素力量加持过。

砰的一声闷响，巴尔纳的拳头命中了，但缇丽斯却安然无恙，她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巴尔纳，后者同样不解，两人的视线同时转向另一侧。

索林倒在几米开外的地上，胸膛以一个惊人的弧度凹陷下去，不止是肋骨，估计连内脏也受创了，他吐出一大口猩红色的血液，望着姐姐嘴唇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不！！！”缇丽斯像疯了一样大喊，她咬紧牙扑向巴尔纳，用尽全身力量进攻，魔法什么的已经顾不上了，她像是野兽一样用拳用脚用牙齿用指甲，用尽一切可以用的方式对敌手造成伤害。

巴尔纳也被这一幕弄得有些发愣因此才被缇丽斯得手，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他反手一拍就把扑上来撕咬不止的缇丽斯给推开。

面对一个全盛时期的邪法师，缇丽斯的进攻毫无意义，仅仅只在巴尔纳的手臂上留下一些皮外伤而已，除了激怒对方以外并没有更多效果。

巴尔纳冷笑一声：“我的进攻目标是你，他刚才明明能跑，虽然最终还是会被我追上，但至少能多活一会，何必来救你？他是你男朋友？”

“他是我弟弟！”缇丽斯咬着牙说，她凝聚最后的魔能扔出一记火球。

对这样的攻击巴尔纳早有防备，他甚至不需要施法防御，只是微微侧头就避开了攻击，在盛怒和虚弱之下的缇丽斯的魔法已经失去了准头，根本不可能伤得到邪法师。

“原来如此。”巴尔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样子你就是这帮孩子的领头人了，那我不妨就在你面前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部杀掉，也算是对得起你的‘领导才能’。”

由于缇丽斯的魔能耗尽，因此织雾术已经开始消散，先前跑走的学生们都暴露在巴尔纳的视野中，他张开手对准他们的背影，一道又一道的风刃弹射而出，精准地命中每一个魔法学徒的小腿将他们击倒在地。

战争从来不是什么绅士之间的较量，它是血与火构成的炼狱，如果你们不能适应它，那就只能被它吞噬。

缇丽斯脑海里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这是法兰在课堂上强调过的，眼下她所面对的还称不上什么战争，但她却已经感到自己身处地狱了，真正的战场只会比这残酷十倍百倍，原来法兰竟然是从那样的地方回来的吗？

这样一想，似乎他选择逃避也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当着缇丽斯的面，巴尔纳将负伤倒地的学生们一个一个拖回来，沿途留下一道又一道长长的血迹，最后他来到索林旁边，抬脚踩在后者面门上。

“你瞧，不费吹灰之力。”巴尔纳耸了耸肩，对倒在地上的缇丽斯说：“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孩子，原本我并不想下这样的狠手啊，如果今晚你们选择老老实实待在宴会场上，明天我就会带着夫人离开诺门格，大家互不干涉……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缇丽斯咬着牙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带动身上的伤势，剧痛让她几乎要耗尽全部力气才能支撑起身体，她一步一步向巴尔纳靠近。

“竟然还能站起来，勇气可嘉。”巴尔纳伸出手指一点，一道风刃划过，斩在缇丽斯的另一条腿上，她刚刚走出两步又倒了下去：“别急着送死，我说了要先杀其他人，最后才轮到你，做商人最重要的是诚信，我不会食言。”

“不用跟他们浪费时间了，迟则生变。”巴尔纳夫人皱着眉提醒道：“赶紧全部杀掉，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好，那就不多话了。”巴尔纳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原本想稍微教训一下他们给你出口气来着，既然夫人发话了，那就速战速决吧。”

掏出刀刃的巴尔纳转头看向索林，挥刀而下，刀尖却停在了后者脖子上。

“你还在等什么？”巴尔纳夫人问：“快点动手！”

“我……”巴尔纳的身体颤抖着，并非他不愿意继续出手，只是身体像是注了铅一样沉重，他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甚至连说话都很吃力。

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光点从林子里飘出来，像是在夏夜迷了路的萤火虫，它慢悠悠地飞过来，带着一缕不知名的花香。

“这是……什么？”巴尔纳愣住了。

随着第一个光点出现，越来越多的光点从林子里飘出，它们聚拢在一处，互相拼凑，组成一道人形，最终光华褪尽，一个绝美的女孩就这么凭空现身。

她有着栗子色的长发和湛蓝如海水般的眼眸，白瓷色的肌肤吹弹可破，轻纱织就的长裙随着夜风摇摆，赤着的小脚踏在草地上步步前行。

她看起来像是月光里的仙灵一般皎洁，又像是森林里的妖精一般狡黠，那双澄澈的眼睛里仿佛藏着碧波大海，无穷无尽，望不到边。

“容我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蓝眼的女孩子轻声说：“我叫蕾莉·朵拉维尔·欧克西亚斯。”

她的声音甜腻得像是浸过糖水的风铃，但语气中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蕾莉？你就是欧克西亚斯氏族的书姬……”巴尔纳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十、十字悲歌也要插手这种、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

巴尔纳夫人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蕾莉自幼就喜欢读书，被诺门格内圈称为“书姬”，常有人说她是全知全能的天才，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现在看来就连晦涩莫深的魔法也是一样，蕾莉所展现出来的魔法力量即便没有达到魔导师也相差不远了。

“十字悲歌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轮得到你来评价吗？”蕾莉仰头看着星空，似乎觉得今晚夜色很美，又似乎不屑于跟眼前这些无能之辈对视。

巴尔纳夫人还想说话，但蕾莉却已经不想听了，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为实体，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蕾莉稍一停顿，忽然转头远处诺门格的方向，在那里有一道白色的光弧升空，像是倒飞的流星。

“嘻嘻，看样子法兰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蕾莉微微一笑。

缇丽斯呆呆地望着蕾莉，她与对方还是第一次见面，只觉得随着那一笑之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了，甚至连身体上的疼痛也被剥离，让人不禁只剩下唯一的感慨……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女孩，简直像是神灵的杰作，不，她就像是神灵本身一样。

“我得走了。”蕾莉垂下目光转向缇丽斯：“告诉法兰，这是家族对法兰的考验，我本不该出手，但此次例外。”

“为、为什么例外？”缇丽斯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她忍不住问道，大概只是为了和这个如月光一般柔美的女孩子多说两句话。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姐姐。”蕾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的身体忽然崩解，再次化作点点荧光散去，很快消隐无踪，仿佛刚才的那一切都只是幻觉，仿佛她一开始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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