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协助

欧克西亚斯氏族在诺门格是一张非常好用的牌，这个家族的名字本身就是百无禁忌的通行证，无论是带领学生离校的手续还是与警部对接的文书都以最快的速度办理完成，卡姆甚至亲自将法兰一行人送到默西亚圣学院大门口。

“其实你不必为这门课程如此费心费力，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找人顶替你。”卡姆凑到法兰面前低声说：“你回帝都可不是为了教书育人来的，十字悲歌也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面。”

这是很明显的套话，显然卡姆相当好奇十字悲歌到底和法兰达成了怎样的合作关系，虽说他之前是十字悲歌与法兰之间的牵线人，但以蕾莉缜密的心思确实不太可能将计划透露给一个无关者，法兰对此不置可否地一笑：“但我总得有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才行，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了，院长阁下。”

“这种事根本……”卡姆微微皱眉。

“十字悲歌或许不希望我浪费时间，但他们想必更不希望被外人窥探秘密。”法兰拍了拍卡姆的肩膀。

法兰一滞，意识到自己已经涉及到某些不应该询问的东西，像他这样常年混迹在权力场的人自然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凶险，他对法兰点点头表示感谢……如果刚才法兰将与十字悲歌合作的内容和盘托出，那对卡姆来说确实是杀身之祸。

毕竟在诺门格这样的地方，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卡姆丝毫不怀疑十字悲歌为了实现目的而杀人灭口的决心。

“走了。”法兰顺势摆摆手，领着实战魔法课的学生们出了校门。

作为雷尔斯帝国的首都，诺门格这座城市整体呈圆形分布，它被一圈高墙化分为两个区域，一个被称为“外圈”，平民与低等贵族大多聚集于此，这里繁荣非常，是商人们梦寐以求的圣地，另一个则被称为“内圈”，常有人说那是世界上最华贵最璀璨的地方只有真正意义上的上等人才有资格生活在那里。

默西亚圣学院显然属于内圈范畴，能在这里念书的学生非富即贵，单纯依靠考试入学的寒门子弟少之又少。

而警部同样位于内圈，说起来与默西亚圣学院相隔不到一个街区，法兰领着学生们十分钟就抵达了警部。

伫立在眼前的是一栋棱角分明的建筑，它的整体由黑色大理石构成，乍一看更像是无数个黑色方块拼凑起来的巨型方块，据说这是为了喻示警部办事刚正不阿、不容半点圆滑的意思，总之处处体现了设计者的奇思妙想。

这栋建筑原名里尔堡，但更多的人喜欢叫它“方堡”。

出于对十字悲歌家宴受邀者的尊重，警部甚至专门安排了人在方堡台阶下迎接，这同样是法兰在当军团长时期无法享受的特殊待遇，让他心里有股难以言明的滋味——他明明被裁撤了军衔，现在只是个十夫长级的下尉军官，可在诺门格的地位却好像更高了。

远远望见法兰带着学生们靠近，迎接他的人面带微笑走过来，那是一个身穿黑底金边衬衫的年轻人，他主动与法兰握手，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

“咱们见过面的，赫提斯先生。”黑衫年轻人说：“在刺荆花庄园的午宴上，我是丹尼斯·伦特。”

法兰恍然大悟，难怪他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原来对方就是那个率先做自我介绍的年轻才俊之一，印象中他的确提到自己在警部任职，似乎职位还不低。

“嗯，我记得你。”法兰如实说。

“对平民或者低等贵族来说，我可能算是个大人物，但对你这样被十字悲歌选中的人来说，我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丹尼斯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能被你记住是我的荣幸，赫提斯先生可以叫我‘黑蜘蛛’，这样方便记一些。”

“黑蜘蛛？”法兰皱眉。

“搜查官办案就像是蜘蛛一样钩织大网，然后一层一层地包裹那些落入网中的猎物，承蒙警部同事抬爱，他们都觉得我是此道的佼佼者。”黑蜘蛛表现得很谦虚。

“那为什么是黑蜘蛛？就因为你穿黑衬衫吗？”法兰有些好奇。

“哈哈，那当然不是。”黑蜘蛛说：“只不过在警部里还有另外一个优秀的搜查官也被称为蜘蛛，恰好他喜欢穿白衣，于是大家为了方便区分就管他叫白蜘蛛，管我叫黑蜘蛛。”

“那警部岂不是成了蜘蛛洞？”法兰忍不住说。

“你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其实无论是警部还是诺门格，都像蜘蛛洞一样错综盘虬，言行举止需要小心谨慎，否则一步踏错或许就会落入圈套。”黑蜘蛛说。

“权力场真有这么复杂？”法兰问。

“复杂的不是权力场，而是人心。”黑蜘蛛笑了笑：“不过赫提斯先生今天来警部想必不是为了和我闲聊来的，咱们还是直入正题吧，关于你申请参与邪法师搜查工作的事……其实就算你不向警部递交协助搜查的请求，我或许也会走一趟默西亚圣学院向卡姆先生借调几名魔法师。”

“哦？”法兰有些惊讶：“这种委托一般不是会去找魔法公会吗？”

“作为一个民间组织，魔法公会毕竟不属于任何部门的管辖，我们实在难以差遣他们。”黑蜘蛛的笑容逐渐变成了苦笑：“简单地说就是我们请不动魔法公会的人，那些魔法师个个心高气傲、软硬不吃，其实警部很少能在搜查邪法师的过程中得到他们的帮助。”

“那你们对于邪法师的案件是如何处理的？”法兰问。

“放着呗，邪法师虽然劣迹斑斑，每个都是危险分子，但他们总归不敢冲上大街施法杀人吧？那样的话魔法公会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出手了。”黑蜘蛛一边示意法兰一行人跟他走一边说：“所以对于这些邪法师我们只能‘适当搜查’，遇到魔法力量不那么强大的软柿子可以用人海战术围攻，遇到棘手的狠角色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上头不下死命令，警部是不会全力追捕他们的。”

“这样只会让邪法师更加肆无忌惮。”

“如果我能手搓火球脚踩风刃，我一定把这些恶徒全部绳之以法，可惜我不能。让我去跟强盗搏斗没问题，但让我去追杀魔法师的话那我有十条命都不够用……所以这也是警部的无奈之举。”黑蜘蛛撇了撇嘴：“这些邪法师也看准了警部的困扰，他们很有默契地‘谨慎行事’，每个月最多只杀一两个人，也从不在公众面前出现，这就让我们向魔法公会求援的立场越发薄弱了。对于魔法公会来说，警部抓不住邪法师只能证明我们无能，而不是他们见死不救。”

“既然警部一直奉行这样的搜查原则，那为什么这次会不惜向默西亚圣学院申请魔法师增援也要追捕到底呢？”

“因为这次我没得选。”黑蜘蛛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展示给法兰：“这是教皇宫批示的搜查令，上面有教皇亲笔签名。”

“什么样的邪法师竟然会惊动教皇宫？”法兰问。

“我只能说这是个你绝对无法理解的家伙。”黑蜘蛛领着法兰一行人来到方堡内部的一个房间外，推门而入指着一块黑板说：“这些都是他的‘杰作’。”

法兰顺着黑蜘蛛的手看去，只见在那块黑板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黑白色的照片，全都是案件现场的留证——照相技术是近年才刚刚被发明的炼金项目，想得到一张照片可称天价，能够将大把金币挥霍于此案，足见警部对它的重视程度。

“这……”作为一个战场指挥官，法兰也算是见识过尸山血海的人，但即便如此他的瞳孔也因为惊讶而微微收缩。

照片上的场面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足足十几具没有手脚的尸体被莫名的巨力拧在一处，它们互相勾连扭结成一个巨大的人体十字架，鲜血顺着这十字底部横流满地，光是通过模糊的照片都能感受到现场的血腥和可怖。

“就在昨天，这副‘十字架’被人绕过警卫悄悄放在教皇宫的大门口。”黑蜘蛛耸了耸肩：“教皇因此震怒，限警部十天内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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