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三二年初春。
忆城医馆凌云阁内院,今日一早,染泽龙的两个孩子都去了书房。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书房内各司其职。
大的名叫染月今年14岁,小的名染君言今年7岁。
染君言手握桃木剑,舞起剑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每一剑都带着男儿的刚劲。
染君言每舞一阵,便会忍不住看向坐在案台抄书的姐姐。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女的脸上,白色素裙穿在染月身上,让她宛如从天而来的嫦娥,一颦一笑皆是温柔。
染君言看着姐姐写字的样子,不由得失了神,想起白天从大人那里听来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君言?”
“姐我就是想到了我今天刚听到的一段话,感觉有道理。”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
“姐,人们都说女儿是男人上一世欠了债的情人,下一世来夫家讨债的小棉袄。这话要是真的,那么上辈子,一定是因为你的太温柔让咱爹欠了你。因果循环,这一世你投胎到染家,是老天爷给你的讨债机会!谁要娶了你咱爹一定会心疼死。”
“你就会拿我取笑,这《论语》我不帮你抄了。等着明天爹打你手板吧!”染月说着,拂袖抬腕,将笔放下,欲要起身离开。
染君言忙放下手里挥舞的木剑,跑了过来抱住染月的大腿。
“姐我没拿你取笑!我发誓!我就是想夸姐姐温柔别无二心!我如果有半分取笑姐姐的意思,就让我变成傻瓜练不了武!成不了剑仙!当不了武林盟主!”
染月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染君言,她知道他有多么喜欢武林。
百天抓阄时,染君言抓的就是一把桃木剑,人没剑高,挥舞起来剑可爱又帅气。
七岁的染月,第一次从弟弟身上看到了男儿的帅气。
“姑且信你一次。”染月轻轻抹一下染君言的鼻子。
染君言知道姐姐不生气了,也就不抱大腿了。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说着贼自觉的扶染月坐下,将毛笔恭敬的递给她的姐姐。
染月接过笔,提笔抄书,染君言在书房拿着木剑,挥舞着,时不时翻个跟头,刺两下空气。
“哈!”
染月抬眸看着染君言,感受到男儿舞剑的帅气,眸子因为他的英气有了不一样的光亮。
染君言得意一笑,知道姐姐在看自己,人踩着书柜跳起身子,手里的木剑在空中刺了两下。
“姐,帅不帅?”
染月刚想说帅,那被染君言踩过的书架,正向这他倾过来。
染月丢掉毛笔,也不顾仪态,脚踩案桌,用尽力气扑向染君言,将他护在怀里。
碰!
书柜倒了,好在有把椅子撑着,染月才得以没事。顾不得被书柜砸疼的身子,她低头看怀里的男孩,柔声道:“君言你没事吧?”
“有事!”
“君言,你哪里疼快和姐姐说?”
“我不疼,我说的事,不是自己摔倒的事。是剑法的事,刚刚的那招龙飞九天,我没用好,哎!果然剑仙的剑法没那么好学……”
染月不说话,看着怀里的男孩,听了他的解释想气,气不起来。
书房外扫院的丫鬟,听到了书房内的动静,拿着扫把冲了进来,见姐弟二人被压在书柜下,忙喊染府的男丁来帮忙。
两个人被救了出来,一大一小也被救他们的人叫到了前殿,染泽龙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个孩子,是又气心疼。
“你们在书房里用的什么功?”
染君言刚想和爹爹说自己用的是“龙飞九天”,人还没有说话就被染君言挡在了身后:“爹,这书柜倒了。都是我的错,我抱着君言让他帮我取本书,结果我力气小没撑住弟弟,身靠了一下那柜子,柜子就倒了。”
染君言知道姐姐是在替自己背锅,便安静了下来,小嘴还是闷闷不乐的嘟着。
“月儿,你脸都红了。脸皮子薄就别硬撒这个谎了。君言已经七岁了,不是三岁。他是一个男人,就应该有自己的担当。”染泽龙说话声音很轻,话上教育着染月面却没露一丝严色。
“姐,爹说的没错!我染君言!做错了事!就应该自己扛!君言长大了,不能在躲姐姐后面了这回就让君言保护一次姐姐。”
小团子说着从染月身后走了出来,不卑不亢昂头挺胸往前一站,看向自己的爹爹道:“爹,是孩儿在书房练剑,不小心让书柜倒了。这错在我,姐姐是因为保护我才被书砸了。爹祸是我闯的,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爹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可不要罚月儿姐,你若有气,孩儿把姐姐袒护我的那一份罚担了。”
“好!有骨气是我染泽龙的种!不想姐姐挨罚可以,把你的桃木剑交上来,今日之事我就不罚染月了。”
染月紧张的看向弟弟,他天天舞在手里的桃木剑可是他抓阄抓来的剑,已经和他形影不离六年了。早上染泽龙数落他功课退步,要没收那剑,染君言不肯要拿抄《论语》抵了惩罚。染泽龙看他小,也有改过之心,便没收他的剑。这才有了,染月代抄一事。
“爹,我在抄份《本草纲目》可以吗?您别……”
“不行!没有剑,你就和月儿一起去祠堂跪着!”
染月看向那小团子,无奈一笑,也没指望那小子把剑交了,刚要上前去牵起染君言的手,带他去祠堂,那小团子突然开了口:“好,我交!爹爹你不许罚月儿姐姐!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爹你可是凌云阁阁主,医阁之主,不许言而不信。”
“好一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看来书还是念得进去的。今日我就收你的桃木剑,我不会罚月儿,剑也不会在给你。君言去把你的剑拿来吧!”
染君言看向他爹,一咬牙鼓着脸折回书房去拿他藏在案桌下的桃木剑。
傲着一口气,一直傲到祠堂罚跪才哭。
染月着实被染君言的壮举感动了,深夜偷偷去了伙房煮了桂花粥给弟弟送了过去,刚想进去夸他两句。
才一开门,就看到穿着蓝色袍子的人儿,哭的那叫一个水漫金山,那哭的样子比失恋的姑娘还要惨几分。
染君言听到开门声,看着向自己靠近的影子,知道是姐姐来了,并没有收起眼泪,水汪汪的眼睛铆足了劲哭,一边哭一边说。
“南鸢剑仙对不起!都怪弟子染君言学艺不精,闯了祸,桃木剑被父亲没收了,弟子没剑了。您后天的招徒考试弟子去不了,呜呜呜……我还是喜欢剑的!剑仙……呜呜呜……弟子真的不是故意让剑离身,您别怪罪弟子!弟子是为了保护姐姐才舍弃武器的!剑仙您说过,习武之人应当保护女孩子的,姐姐是女孩子我要保护姐姐……”
“君言,别哭了,喝点粥暖暖,忆城的春天还是有些冷,我可不想明天一早多个小病人。”染月将热粥递给染君言。
烛光下,小团子端着粥,忍着肚子的哀嚎,粥冒气的白气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姐姐,我吃不下。没了剑,我就是断了翅膀的鹰,飞不起来了。这粥还是你吃吧,别糟蹋了桂花的香。”
染月没接,她看着小家伙很认真的说:“我不想明早多个小病人,又要给他喂药施针送饭。”
“姐姐,我是真的吃不下。”
“君言你说,你怎么才能吃的下?”
“失去的希望回来,能让我再有希望成为南鸢剑仙的徒弟,我就吃的下。”
染君言故作失落,垂眸看着碗里的粥,忍着口水,不在啃声。
安静的等着他家冰雪聪明的姐姐上当。
烛火印在少女的脸上,染月看向抵着头的小团子,染君言的哀伤比凌云阁身染绝症的病人还要哀痛欲绝几分。
医者仁心,染月自幼和母亲学医,没少和病者打交道。
为医者,能在病前预防疾病,便绝不会给病气缠人的机会。
染月看的出来剑仙是染君言的心病,也熟知这一夜长跪寒气的凶猛,染君言身体素质在好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不管染月是小大夫,还是小姐姐。她都有责任保护染君言,那是娘教的她,也是她娘死后教她的最后的东西。
染月的母亲是未央国的医圣,名白晓云,三年前忆城突发瘟疫,白晓云为了救忆城百姓,不惧瘟疫深入病患中遇瘟疫做抗争,瘟疫被攻破了,她人也被耗了个灯尽油枯。
白晓云是大夫知道自己没时间,她握住染月的手,将膝下哭泣的染君言托付给染月,将医者的责任交于染月道:“大夫保护病人生命是医者的责任,娘相信月儿会是一个好大夫。月儿保护君言,是家人的责任,娘也相信你是一个好姐姐,月儿娘爱你们,对不起,不要怪娘不能陪着你们长大……”
这是白晓云最后的话,嘱咐染月保护染君言,嘱咐她做个好大夫,嘱咐完了对不起完了,白晓云人也完了,长眠忆城一睡不醒。
染月一直记着母亲的嘱咐,她要当个好姐姐,好大夫。不能让弟弟病,不能让在天上的母亲担心。
“君言,乖把粥吃了。这粥里加了蜂王蜜,能低于一点寒气,人只有身体健康,舞的剑才有力,有力量的人才有希望成为剑仙的徒弟不是吗?”
“姐姐,光有力量是不够的。”染君言趁热打铁提醒着染月,他想让姐姐给他买一把剑,最好是真的剑,而不是木的。
“你把粥乖乖喝了,我明天就去集市给你买一把桃木剑,和你原来的剑一模一样的!好不好我的小剑仙?”
染君言摇了摇头,看向姐姐:“能不能不要买一模一样的,要是爹看见了,以为我偷了剑在罚我怎么办?你买一把真的剑给我好不好?那种带剑鞘的,我不摘了剑鞘舞不会出事的……”生怕姐姐拒绝,染君言先发制人,解答了染月的忧患。
染月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团子,食指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好,那就买一把带鞘真的剑。这下我的小剑仙可以喝粥了吧?”
染君言点了点小脑袋,喝了一口,又喂了一勺给姐姐,一边喂粥给姐姐,一边给姐姐讲他偶像南鸢剑仙行侠仗义的故事,讲到最后染月在祠堂靠着染君言的小身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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