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本来是结尾的开始

“这样就结束了……”苍白色的男人踩在巨大的怪物的胸口上，双手提起漆黑色的巨剑，口中不断重复着仿佛咒语般的语句。

那柄巨剑仿佛活物一般发出宛如野兽低吟的声响——它在渴求着男人脚下的怪物的血肉。

不，那就是活着的剑。沙亚这么想着。

这里是所谓的魔王城，虽说有着城邦的称呼，这个地方从外面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巨大的废墟罢了。魔王军在三年前攻陷了人类最大的城邦，里克顿桑城，那之后这里便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间炼狱，建筑都成了废墟，没有人类幸存，幸存的大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座城市是魔物们向人类发起的最大的示威，无论是被人血染的发腥发臭的护城河，还是城内随处可见的尸体碎块和可怖的“人串”，都是这群魔物暴虐残忍的证明。

但噩梦在今天就结束了。

“凯洛！杀了它！”沙亚用嘶哑至极的声音喊了出来。

“啊啊…..这样就结束了……”苍白色的男人——勇者凯洛喃喃道。挥舞着金色的圣剑，与他金发交相辉映，带给人们希望与和平，勇者会带着他的伙伴一起破除一切黑暗与绝望，女神的祝福与神造的铠甲让他刀枪不入，宛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眸同他的思想一般纯净无瑕——本该是这样的。

漆黑的巨剑狠狠的插入了怪物的心脏，巨剑的剑柄处已经长出生物组织和勇者凯洛的手掌连在一起，现在这柄恶心的怪物更是贪婪的伸出更多的紫黑色触手顺着剑身一根根插入怪物的身体内。

总算走到了这一步，沙亚艰难的支起自己残破的身体，脸上露出了不自觉的苦笑。他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是个正义打败邪恶所有人获得幸福快乐生活的故事。真他妈的笑不出来，眼泪从沙亚的脸上流下，那张脸上满是血污和灰尘，它们汇在一起，“别哭了，丑死了。”勇者凯洛从高处说道。

“赢了啊，不愧是你。”

“……还没呢，时间不会很充足，沙亚，你还有动手的体力吧。”

“哈，当然有，你以为我是谁啊。”

“那就好。”

……

之后便是仅存在于两人间的短暂的沉默，这座名叫“魔王宫殿”的可笑废墟外，武器的碰撞声、人与魔物的嘶吼及惨叫，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沙亚摸索着胸口附近特地缝制的暗袋，掏出了一把匕首，连同刀鞘一起大概八寸长的样子。

沙亚当然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约定就是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沙亚会亲手结束凯洛的生命。凯洛的结束是杀死他脚下的怪物，灾祸的源头，被人称作魔王的强大魔物。而沙亚的结束，则是结束自己好友的生命。

保护世界的勇者最终被队友给杀害，真的他妈的，让人笑不出来。

那是在里克顿桑城还没有变成这幅样子的时候的事情，勇者凯洛的队伍还完整，他的金发和圣剑也闪闪发光，蓝色的眸子里没有阴霾与疑惑。勇武的圣骑士葛莲冲在前方冲散魔物的队形，通晓所有大魔法的贤者奥黛莉用华丽的大威力魔法把敌人的魔像和身形巨大的魔物击倒，精灵(森人)叶莲娜会把所有妄图偷袭的敌人找出并用弓箭射杀，圣女艾琳用女神的眷顾之力守护着全员，勇者凯洛则是用无敌的圣剑打破敌人所有的魔法然后获得胜利。沙亚一度认为有这五人就可以战胜一切，魔王根本不足为惧。

而眼前勇者凯洛的模样，就是对这份天真最大的嘲讽。凯洛的金发早已经变成了苍白色，破烂的铠甲上沾满分不清主人的鲜血，那柄名叫“艾琳”的魔剑甚至快和凯洛融为一体，拿着剑的右手早已看不出是人类的，弯曲的紫黑色手指和尖锐的指甲透露出难以言喻的邪恶气息，而那惨白的脸上粗大的紫红色血管仿佛要爆出来般跳动着。而沙亚手上拿着的匕首，就是拿勇者凯洛的圣剑碎片打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不再是勇者的勇者。

“我现在是副什么样子？”凯洛用疲惫的声音问道。

“比我遇见你的时候还帅，放心吧。”

魔剑还在不断吸取着魔王的生命力与魔力，凯洛的身体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怪异、恐怖。凯洛扯下破烂的铠甲，露出的是满是伤痕的胸膛，凯洛用左手指着左胸的一处位置，好像在说：就是这里。

沙亚拔出匕首，换到左手，刚才的战斗中他失去了右手的三根手指。

“要是能重来，你会怎么办。”沙亚用不紧不慢的步子接近着凯洛。

“.…..”没有应答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想办法不遇到你们，就不用受这么多罪。”

“无情的男人…..”凯洛笑了出来。

沙亚已经走到了凯洛的面前，泛着金色光芒的匕首也抵在了凯洛的胸口。

匕首捅进了凯洛的心脏，沙亚发出了一声怒吼，却被外面人类军的欢呼盖了过去。

赢了吗？太好了。

灰头土脸的男人坐在巨大怪物的尸体上，看着勇者的身体一点点化作光芒散去，那柄魔剑则是发出无声的哀鸣，四散的触手想拔出匕首，却一接近就被那金色的光芒灼烧。这丑陋的生命体也走到了它的尽头。

人类联合军在这天战胜了魔物，夺回了自己的领土与自尊，为这片名为安度森吉尔的大陆带来了久违的和平。

一个倩丽的身影进入了沙亚的视线，那是身为精灵射手的叶莲娜，她的任务是配合联合军前卫队拖住城堡底层的魔物精锐们，既然叶莲娜会在这里，说明至少这座城堡里的魔物都被消灭了。叶莲娜沉默着推开沙亚，端详着眼前巨大魔物的尸体，宛如红宝石般的瞳孔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她那头能媲美曾经的勇者凯洛的金色长发散落了下来，看来是在战斗中散落了开来。

之后回到镇上给叶莲娜买个好看的发圈吧，要带上能闪闪发光的那种，沙亚想着，他被叶莲娜推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被长发遮住的叶莲娜的表情。

“……凯洛呢？”叶莲娜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死了。明知故问。”沙亚依旧看不见叶莲娜的表情，精灵流泪是什么样子呢？该不会眼泪会变成宝石吧。

“我本来想亲手送走他的，”叶莲娜转过头看向沙亚，“可是……为什么是你，凯洛为什么选择了你。”沙亚看着那张脸，就算是他也没法说些不看气氛的话了。无论是古书还是学院里的老教授，包括街边的吟游诗人在内，他们都会说精灵这种生物的外表都生得宛如美丽无比的艺术品，无论男女。而叶莲娜除去从人类审美看是无比端正的五官，还有一双一般精灵族绝对不会有的红色眼睛。这种“不同”并非与生俱来，在过去，因为魔族中拥有智慧的高等魔物的阴谋，叶莲娜所在的那支家族所有人都被降下了诅咒，失去了聆听风之语言的能力与使用魔法的能力，生下的后代无一例外都有着一对魔族特有的红色瞳孔，这对精灵来说无异于降为凡人，叶莲娜的家族被其他精灵们逐出了精灵之地。被视为耻辱的红瞳精灵们四散分离，经受着悲惨的余生。如果不是精灵们自己的傲慢和天生好面子，沙亚大概没法拜见眼前精灵少女惊为天人的面容。叶莲娜并没有像沙亚想象中那样流泪或是嚎啕大哭，即使刚才死于沙亚之手的男人是自己的战友兼情人，她不是那种脆弱的女孩。叶莲娜的表情非常平静，她的左脸有一道刚留下的小伤疤，诺不是这样，那张脸应该是完全对称的。

“喂……叶莲娜！你的脸！不是，你的眼睛！。”沙亚不禁震惊地提高了声音，于此同时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脸红了起来。

“嗯，我知道了。”她再次扭过头去，踏上魔王的尸体，仿佛在寻找什么。

叶莲娜的双眼变回了湛蓝色，精灵原本的瞳色，看来魔族的诅咒已经被破除了。

“那把剑呢？”叶莲娜确认着自己的手腕和弓弦的情况，头也不回的问道。

“啊…..啊？啊！你说‘艾琳’去哪了？刚才和凯洛一起消失了。大概被圣剑的碎片消灭了吧。”沙亚呆呆的看着叶莲娜的背影，也呆呆的说道。

“……别说出那个名字，也别摆出一副花痴脸了，警戒周围！”叶莲娜如猫般灵巧的跳下魔王的尸体，对已经是在自己身前的沙亚喊道。

巨大的心跳声突然响起，魔王尸体周围的空气与建筑废墟因为溢出的魔力不断颤动，有什么催动着这具尸体取回力量，那速度无比的快且恐怖。

叶莲娜搭起了弓箭，摆好了架势。

“风告诉了我，它很愤怒，很恐惧，也非常的饥饿……喂！做好准备，你还不至于这点伤就动不了吧！”

“妈的……！当然！”其实已经感觉不到右手了。

魔王那庞大的身躯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进一步膨胀，不规则的肌肉暴起，红色的双眼再次闪现光芒，被凯洛斩断的巨大膜翼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再生，那具勉强维持四肢形体的魔物身体里发出一串串令人牙酸的骨骼爆响。

“魔王”毫无疑问正在复活，虽然散发出的魔力不及原本的量，完全复活后也一定有着超越一般魔族精锐的实力。

“是‘艾琳’啊，我明明看到它和凯洛一起消失了！”沙亚咬着牙忍不住颤抖。

“啧，我不是说了不要说出那个名字吗？你去找到圣剑的碎片！我来拖住这怪物！”叶莲娜言语中已经射出了第一箭，高速飞行的箭矢最终射中了魔王的右肩，而箭矢并没停下，上面蕴含的魔力炸开了翠绿色的光芒并贯穿了魔王的右肩。魔王发出了不属于它的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尖叫声，将愤怒的视线投向了叶莲娜。

“魔力！？叶莲娜你恢复了吗！？”这时沙亚才意识到叶莲娜已经找回了包括聆听风之音在内的精灵原本的所有能力。

“闲聊等到你能活下来再说！跑起来！笨狗！”叶莲娜起步跑向了魔王的右边。

“等……等到城堡底层联合军上来再动手！现在风险太大了！叶莲娜！”

“等到人类军来一起被复活的魔王杀掉吗？愚蠢！这里就是底层！凯洛和魔王的战斗让整座城堡都坍塌了，人类早撤出去围剿外围的魔族了。”沙亚开始痛恨中途被魔王一击打晕的自己了。

“那至少，至少等到葛莲过来！没有前卫和盾牌太危险了！”沙亚从左边绕了过去，他的左手握着捡来的魔族片手刀。

“他死了！笨狗，像个男人一点！这可是世界存亡的战斗！”叶莲娜用颤抖的声音回喊。

这女人是因为拿回了力量在兴奋吗？还是在害怕吗？啊，葛莲死了，我一直以为他会比我们所有人都长寿，那可是每天都装备重装甲走路，战斗时还能跳起来劈砍的超级肌肉男啊。妈的妈的妈的妈的，这精灵女人好不容易感觉有点喜欢上她了，现在又在这喊人笨狗，说要人男人一点自己却跑去那怪物的正面迎击。沙亚被焦虑与愤怒驱使着压低了身子加快了速度。沙亚很快就发现了圣剑碎片特有的金色光芒，在魔王的周边没有因为魔力而扭曲或浮空的地方只有一处。是在魔王身后的不远处，与此同时，沙亚也发现了魔王复活的元凶——那把漆黑的魔剑在最后离开了凯洛的身体寄生在了魔王的尸体上，现在它已经整个剑身没入了魔王的后背，剑柄处长出了一只恶心的眼睛，紫色的竖瞳不断随着魔王的呼吸声改变大小。沙亚一个飞扑翻滚用左手拿起了圣剑碎片，然后用嘴巴夹住。

好啊，既然你要我像个男人点，那我就做给你看！天下无双的沙亚大爷是怎么单枪匹马的打倒即将复活的魔王的！沙亚将片手刀当做飞镖投出，片手刀并未因为力量在空中旋转多次，但飞行的轨迹毫无疑问是指向魔剑的要害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本大爷来了！”与此同时沙亚将圣剑碎片握在左手，大吼着冲向了魔王的背后。

“哼……！”叶莲娜将最后三支箭同时搭上弓弦，念诵着古老的精灵语言为其灌注魔力，她不会放过沙亚创造的机会。

“贯穿吧！”三支带着巨大魔力的箭矢同时射向魔王，庞大魔力扭曲了空间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冲向了它的目标，毫无疑问，叶莲娜现在有着不借助圣剑就击溃魔剑的力量。

这是完美的一击；如果那把魔剑只有余力应对沙亚的佯攻的话。

魔剑的剑柄处瞬间伸出几十根触手轻松将飞来的片手刀打飞，这在沙亚的预料之中。接着魔王的躯体有了动作，它跑向了叶莲娜，要正面接下叶莲娜的攻击！

“你这……！”沙亚没法追上魔剑了，魔王的身体比沙亚巨大，但比沙亚还要快。

巨大的魔力在城堡底层炸裂开来，整座建筑都在发出悲鸣，不断掉落下的建筑碎片都险些砸到沙亚。沙亚看见了一道碧绿的闪光，以及魔王被整个轰飞的上半身。

赢了！沙亚心想。

魔王的尸身轰然倒下，扬起四散的尘埃。

那之后的景象却不是如沙亚所预料的那样：一脸平静的叶莲娜收起弓弦，看向自己，骂出那句“笨狗”，因为“沙亚”二字的标准语读音似乎在精灵语中也有笨狗的意思，就因为这个叶莲娜在听沙亚自我介绍时罕见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啊……啊……！？”沙亚低吼着紧握着圣剑碎片摇摇晃晃地跑向叶莲娜。

她被魔剑贯穿了。

残破的魔剑只剩少部分剑身，但它还是斩断了叶莲娜的弓深深的刺入了她的身体，剑柄处的触手们刺进叶莲娜的皮肤，不断汲取着她的魔力与生命力。叶莲娜痛苦的发出呜咽，抬起头看向沙亚，散乱的发丝搭在她苍白的脸庞之上，即使是这时候，叶莲娜依旧是美丽的，即使是份短暂脆弱的美。沙亚已经没时间欣赏了，那是疯子或是作家才会干的事。沙亚跪坐在叶莲娜身旁，叶莲娜似乎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痛苦的发出一些叫声。魔剑和宿主同生共死，它们对宿主很严格，必须拥有浓厚的魔力量和强大的肉体，并且在精神上愿意接受自己，否则就会像现在的叶莲娜这样遭受难以想象的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最终强行占据宿主，变成强大的魔物。

“啊，凯洛……？”叶莲娜终于说出的能听懂的话，触手已经遍布她的身体，叶琳娜的脸已经变得扭曲怪异，蓝色的眸子也渐渐变成红色。沙亚明白，这是魔剑让叶莲娜看见了幻觉，这是它们令人作呕的手段。沙亚想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结果才发现只有两根手指连一个将死之人的手都无法握紧。

一种奇妙的情绪伴随着巨大的无力感降临到了沙亚的脑中。

是对魔物们的愤怒吗？

还是对叶莲娜的死的惋惜？

亦或是可笑的悲伤之情？

“妈的……呜呜，啊啊啊，妈的妈的！！！啊啊啊！！！！”沙亚嘶吼着，嘶吼着。

眼泪们从眼眶中夺门而出，沙亚止不住的颤抖整个身体，无声的流下豆大的泪水。

名为“后悔”的情绪从脚底贯穿了沙亚的全身，他自认自己不配悲伤，过去的作为成为了燃料，如今的一切则是引爆剂。

思考“如果”是毫无意义的，沙亚还活着，还有他能做的事，既然无法弥补过去，就以自己的未来为代价去拯救！沙亚变得冷静下来，思考变得清晰，颤抖停止了下来，沙亚擦去眼泪，视线不再模糊。

一直盘踞在魔王城上方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一束束久违的阳光从城堡上方的破口处射进这最后之地。

在阳光下的男人抽动了下鼻翼。

沙亚一直认为勇者凯洛身上有种令人放松的味道，现在他想起来了，那其实是凯洛自身给人的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和这阳光一样。

魔剑现在几乎完全和叶莲娜合为了一体，剑身开始恢复本来的模样，剑柄处的竖瞳仿佛在嘲讽沙亚般的不断伸缩着。沙亚的左手紧握圣剑碎片插入了魔剑与叶莲娜身体的连接处，灼烧的火光瞬间亮起，魔剑触手们开始剧烈的扭曲，勇者凯洛的遗物正在给予它不可言喻的痛苦，而同样的痛苦也反映在了叶莲娜的身体上，叶莲娜开始吐血，连接处的触手似乎进入了更深处。

抱歉。

沙亚没有停手，在进行刺穿动作的同时，将受伤的右手砸向了魔剑剑柄处的眼珠。类似人体组织的东西被砸的四溅开来，魔剑明显感到了更大的痛苦。沙亚很满意这鬼东西的反应，双手的动作加大了力度。

“艾琳，虽然没见过你，但名字能被勇者拿去给魔剑用的女人你应该是第一个吧，我很佩服你。”

“奥黛莉，你虽然身材很好，但脾气太阴沉了点吧，每次一言不发就丢大范围的魔法，我可是几次都差点没命了啊，虽然你天天叫我去死就是了，嘛，我倒是活得比你还长噢。”

“葛莲…..你丫的，不是说好战争结束了带我去王都里最好的娼馆吗？不守信用的男人不会受欢迎也是你说的吧，啊啊啊，妈的。”

“凯洛，到最后你也没给我个机会看到你像个正派勇者的样子，不觉得不甘心吗？”

“竟然就这么死了。”

沙亚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双手机械般的动着，叶莲娜的脸色也越来越糟糕。

“我可没什么想对你说的……成天就知道使唤人的女人没人会喜欢的。”

右手的感觉变了，沙亚感到了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沙亚低头一看，魔剑的触手缠上了自己的右手。魔剑会恢复宿主的伤势。沙亚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沙亚放声大笑，不停的笑，他感觉自己把剩下人生该笑的都笑完了。沙亚把圣剑碎片丢到一边，加大了左手的力度。然后将右手的手掌咬破，狠狠抓住魔剑与叶莲娜连接处的剑身，用力拉扯，叶莲娜发出了凄惨的叫声，这刺激着沙亚的神经，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拔出了魔剑。

叶莲娜的出血很严重，沙亚用右手将圣剑碎片再次捡起，钻心的痛楚由掌心传来，接着沙亚将圣剑碎片轻轻放在叶莲娜的伤口处。

就算是碎片，应该也还有一点圣剑原来的治疗效果吧，要是你死了，一切都白费了，沙亚心想。

魔剑让沙亚的伤势一点点回复，但同时也在快速的侵蚀他的精神。沙亚看到了幻觉，他看到了不存在的人，看到了不存在的场景，那些让他安心的，让他痛苦的，让他后悔的。沙亚抱紧了魔剑，一步步走出城堡。阳光洒在了沙亚身上，他找回了短暂的清醒。沙亚不信任何宗教，但此时他却开始向自己都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神明许愿：“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沙亚的意识中断了

城堡外，联合军们似乎已经围剿了剩余的魔物，所有人都是一片喜悦，有些人边哭边笑着诉说着今后的愿景，有些人挥舞着武器自豪的说着自己的勇武。矮人，精灵，人类，甚至龙人和人马都在其中为这场胜利欢呼。或许有着巨大的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最终人们战胜了邪恶，找回了和平与希望，正如童话故事中所说，正义战胜了邪恶。

接下来，便是迎接英雄勇者凯洛和他的伙伴们。

一串难以形容的怒兽咆哮声从城堡门口响起，联合军们立刻摆好阵型与架势，领头的将领看出了这咆哮声的主人便是不远处的人形魔物。那魔物手持着邪恶的巨剑，上半身剧烈膨胀，头部甚至被胸部与肩部涨起的肌肉所淹没以至于完全看不见，紫黑色的皮肤显出一股诡异的光泽。

“敌人只有一头！肯定是从勇者大人那逃出来的！不足为惧，圣骑士列队！突进！”

领队的将领振奋起士气，他是个年轻的男人，但已经见识过了残酷的战场，他坚毅的眼神诉说着他不会再让任何人遭受邪恶的伤害的强烈意志。

“还没有结束！所有人小心！”年轻的将领大喊，而联合军们用怒吼回答了他，圣骑士队举起盾牌冲向了人形魔物。

……

……

沙亚醒了过来。好像从海底的深处回到了地面，手脚清晰的触感，和剧烈的头痛唤醒了他的意识。

？

“？”完全理不清状况。

但眼前的女孩或许能告诉自己什么。沙亚想着，同时注意到自己是赤身**的状态，而面前的女孩也是一丝不挂。

？

？？？？？

“你在发什么呆啊？快要到时间了客人，啊，你这不是完全没起来吗？刚才不是用手帮你了吗，唉，你在听我说话吗？客人？”

客人？什么东西？沙亚试图理清状况，他无视女人的牢骚，环顾四周，昏暗狭小的房间，漏风的窗户。廉价的香水味和床单发出的异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冲进鼻腔。墙壁的另一头传来的女人娇喘让沙亚彻底意识到了：这里是王都角落一处的无名娼馆，还是自己过去经常光顾的那家。而眼前满脸雀斑牢骚不停的年轻女性叫做安娜，也不知道是艺名还是真名，安娜在自己加入勇者队伍后的几个月在郊外死于意外事故，这么说，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吗？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变成魔物被联合军讨伐了。沙亚一边感叹，再看看安娜那张脸，自己过去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这么可爱呢？小小的眼睛倒是和雀斑完美搭配，平板的身材也不错，大概，除去服务的时候嘴巴总是说个不停，从早上老鸨的刁难到其他客人的怪癖，她总是能找到话题。自己刚到王都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屈指可数的疗伤处就是这所无名的娼馆。

总之眼下，先办事吧。

“你先闭上嘴。”沙亚说着吻了上去。沙亚之前从没这么做过，他觉得那吻肯定是股怪味。

结果是小麦面包的味道。

安娜心想这男的今天怎么突然像长大了几岁，一边扭开头说起了坊间对新任圣女的传闻。

…….

沙亚走出了娼馆，这里是王都里的一条无名小巷，刚才安娜好像夸了他几句，他没听清。走出小巷，是熟悉的景象，莉莉诊所的对面就是典当铺，那的老板是个戴着小毡帽和墨镜的矮小男人。现在大概是深夜，但仍然能听见道路尽头的DD酒馆里人们的笑骂声。

？

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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