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裹着一件朴素的玄色披风,披风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那件披风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仿佛从穿上去的那一天起就未曾脱下,但却又十分整洁,足可以看出其主人的珍视。
他孑然一个人,浑身散发着与人类社会格格不入的氛围,时刻游离在人类文明的边缘,游荡在绝望与希望的夹缝中。
这样一个人,仿佛从未停止脚步,因为他根本没有容他立足的地方。
但此刻他却停了下来,矗立在这个钢铁都市的最上端的。
极目远望,城市中心的火光与浓烟尚未散去,即使遥隔数十公里,风中的血腥味在他看来依旧刺鼻。
在那里肆虐的东西,他认得。身为那东西——神之妄影诞生的契机,可以说他比所有知情者了解的都更深。
黑金相间的发丝,在阳光下分外明艳。艳丽的火红色眸子显得十分好看……等等,那并非它瞳孔的颜色,那种富有生机的色彩,只不过是单纯的反射太阳光而已。
灰暗冰冷,犹如万载寒川——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与活人相称的色彩。无尽的死寂与空虚才是夕阳粉饰下的真实。
那双瞳孔早已失去了焦距——他是个瞎子。
很难想象顶着这样神色的躯体还能正常运作,这样的东西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机器更为恰当。
对的,机器,他成为了他所期望的东西。
生而为人,并以此而自豪,而今他不过是机械是一件工具,舍弃了一切身为人的成分,仅仅作为一件工具而活。
如果说一开始他就将自己包裹成一件工具的话;
如果说一开始他就不是什么英雄的话;
如果说一开始他就不去选择背负什么命运的话;
那么,他应该会很幸福吧?
祈求成为一件工具,不过是一切尘埃落地之后的自我催眠罢了。
因为工具不会思考,因为工具不会悲伤,机械的重复,以既定的计划去付诸行动,日复一日不知疲倦。
是的,只要这样才能无暇去绝望;
是的,只有这样才能无暇去思念;
是的,唯有这样才是救赎。
乌托邦终归只是一个完美的梦境,拯救一切的愿望,只能让一切都得不到救赎。
这个世界不可能完美,神之妄影即是构建这个世界的必要之恶,而他或者说所有的守望者,都只是这恶的抑制器,一件工具仅此而已。
“老朋友……”除了神之妄影以外,还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即使视野被高楼所遮蔽,他依旧从那灾祸的发生地看到了什么,“要过去看看吗……”
自语,旋即又摇摇头,驳回了自己的想法。他早已没有立场与那些昔日的战友会面了。
况且『平衡』已经被打破了,在故友生命的最后日子还是别让他徒增感。
『他』死定了。
做为工具,他这样肯定。
——算了,该走了,『他』会去解决的。
别过头,他准备离去。
但他还是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做出这种举动究竟是出于对老友的关怀,还是别的什么悸动,就这一动作的出发点而言已经无从判断的,只是若他知道自己会看见什么的话,他一定会后悔并诅咒这一行为。
悲痛,愤懑,无法对爱人伸出援手的绝望,背负一切孤寂的疯狂,恨恨恨恨恨——当这些东西一股脑冲破内心的枷锁,展现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疑惑,一会机器出现这种东西是否正常。
紧接着,他身为人的部分,在叹息。
“七巧板对上了啊……”
他想起了两年前他所遇见过的某个少女,与这份命运相同的,某个与他有着相仿命运的少女。
几世纠葛的命运,如同无法分离亦无法相见的硬币正反面,此时在命运所操持的利刃下,被精确的分割开来,平铺在桌面上。
命运,呵,命运!
挑战命运的败者尖啸着,毫无意义的狂笑着。
他突然很想看看那个人的选择,自己的生还是别人的生,这是一个两难的命题。
同时他又觉得很乏味,进退两难的人至少还有立足和选择的余地,而他早已一无所有。
——算了,该走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就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改变,谈什么改变别人的命运。
——算了,该走了。
他在心里重复着。在陷入回忆与疯狂的泥沼之前,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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