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跑出医院，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漫步。
因为围绕着医院，周围的街区显得很是繁华。
楼房高而整洁，街旁种着不少白杨。即使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门庭若市的店铺也不会给人一种烦闷的喧嚣感。
江月白顺着干道往北走去。
大概是沿海的缘故，夏日的正午也不算热。
江月白不禁想起了之前与杨慕一同逛街的场景。父母忙工作时间少，从小到大大部分时候都是杨慕陪她出去玩的。杨慕不太喜欢出门，但如果江月白要出去的话也会陪着她。
所以她会经常找个借口拉着杨慕出去，毕竟光在家闷都闷坏了，还是外面的世界新鲜又精彩。
“老板，给咱来一串鱿鱼！多加点辣椒和孜然哦——”
零花钱不算很多，江月白也不会买太贵的东西，逛逛也是好的嘛。而且真要看中了什么也可以问父母要钱。
好可爱的小兔子！小慕一定会喜欢的吧？“大叔，咱想要那个——”一个毛绒绒的钥匙扣。
小零嘴，小挂件，小玩偶什么的都是常客。杨慕喜欢兔子，江月白也养成了出门随手买小兔子的习惯。
可是捏着那枚小玩意，江月白却又迷茫了。
我对小慕做出了那样的事，她肯定讨厌我了吧？鬼迷心窍啊江月白！为什么要这么操之过急，伤害到小慕呢？想起刚才杨慕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江月白就感到揪心。
“哇啊——”她烦躁地抓抓头发，郁闷又后悔。
怎么办？小慕会不会更加疏远咱，会不会再也不理咱？
差点伤害了自己的妹妹怎么办，在线等，火烧眉毛急的那种！慌乱得不行，她一口咬下最后一块鱿鱼蹲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腿间，双臂环住膝盖，俨然一副失足少女的模样。
忽然，江月白感到有人轻轻搭上了自己的右肩。
“小妹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轻柔的声音中透着关切。
江月白眼圈发红地茫然抬头，发现面前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简单的黑白帆布鞋，深色休闲打底裤和白衬衫。身材高挑，腿尤细长，深棕长发直及腰，画着淡妆的脸看起来清纯淡雅，星光般柔和的眉目中透着浓浓的关切。
她朝江月白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说道：“你好，我叫顾莹星，刚刚高中毕业——”说着指了指身后：“她是我的同学兼好友，张佳嘉。”
江月白这才注意到女子身后的面无表情的少女。比江月白162cm还矮了一大截的身高，配上有些稚嫩的脸颊、傻fufu的蘑菇头和淡粉长裙，就连江月白也觉得这不像高三毕业生。
被好友点名了，于是张佳嘉看向江月白，轻轻点了点头：“你好。”
顾莹星见她这幅摸样，轻笑一声伏到江月白耳边悄声说道“别看她这幅样子，实际上还是她先发现你、让我过来的呢。”
顾莹星把江月白拉起来，扬声问道“那么——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当孙月宁回到家的时候，江淮正在看电视。
“嗯？你怎么在家里？这个点你不是应该继续忙你的工作吗？”孙月宁瞅了一眼挂钟，挑着眉看他。
正常情况下江淮几天才回家一次，即使是这次小慕出了事他也只是匆匆回来看了一眼，更别说会中午在家看电视了。
江淮仰了仰身子，目光没从电视上移开，只是低声答道：“来看小慕。”
孙月宁显然是对于江淮的态度还有怨在心，她稍稍提高了声调讽刺道：“哟，你还知道关心小慕啊？哦不对——你恐怕不是担心小慕吧？”江淮比她想象的更加冷漠，该说不愧是爹吗？
江淮没吭声，只是盯着电视，伸手指了指。
孙月宁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电视，然后脸色骤变——
“欢迎继续收看《午间新闻》。昨天下午六点，在东海口浦东区发生了溺水事件——死者为一名15岁初三女生。这是这个月第三起奇怪的溺水事件，与前两次有惊人的相似性，下面让我们跟随记者了解一下详情状况——”
“大家好，我是记者李萍。在我身后就是浦东区的东海口，昨天下午就是在这里发生了溺水事件。根据死者的家属、同学和事件的目击者叙述，月饼（化名）是一名性格活泼开朗，成绩优秀的初三学生。本是中考结束与朋友们去海边放松玩耍，谁知意外就这样发生了——当时已是傍晚，因为已经下开雨，孩子们准备提早回家，就在大家尽兴分散之后，月饼（化名）却投海自杀了。目击者称，就在浦东区东海口傍晚，月饼（化名）慢慢走进了大海里，虽然意识到不对下海去救，但风大浪大，还是晚了一步，月饼（化名）已经溺水身亡。”
“这是本月第三起自杀溺亡事件，死者都是12岁到25岁的女性，死亡时间都是傍晚。如此鲜活美丽的生命就此葬送，不禁令人惋惜哀叹。而这三次事件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我们不得而知，只能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在此，我想提醒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水火无情，请务必注意安全；各位家长要看好自己的孩子，毕竟没人会喜欢这种悲剧。”
孙月宁的脸色逐渐阴沉。“跟小慕一样，对吗？这不是巧合？”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江淮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和你跟我说的那事有关吗？”
“嗯——上面封锁消息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总会有这种‘意外’出现，不过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是了。”江淮把声音压低。
“你就是在研究这个？”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不早说，上次你也不说......”
“前天我想说，可你也没听——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江淮轻声问道。
“......我承认我当时有点激动了——选、选一个，你说必须选一个？”
“嗯。不幸的是，我们摊上事情了。更不幸的是，月白摊上事情了。不过幸运的是，小慕也摊上事情了。”他缓缓地说着。
“所以要用小慕替代月白？！你忍心？你是多狠的心！”孙月宁瞪大了双眼快步走到江淮的面前，声音颤抖。
“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让她俩一起去？而且不是我狠心去逼小慕，小慕是多乖的孩子啊——小慕有自己的主见与判断，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所以，小慕要被溺死吗？”
“不，怎么可能。我们只是需要寻找真相而已。况且，小慕那么聪明，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小慕知道应该怎么做。”
“”
“而且，承认吧，月宁——你自己也会选亲闺女吧？夫妻二十年我还不了解你吗？”江淮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眼神有些淡漠。
“江淮你就是个混蛋！”孙月宁恼怒地一拳捶在丈夫的肩膀上。
江淮说得好像这不是一件危险的事，可孙月宁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连官方的专家军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个孩子去没可能有活路的。孙月宁想起杨慕乖巧的脸不禁感到扎心般疼痛。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是的，这是个无解的选择，如果必须要选一个孩子去送死，换谁都不会选自己亲生的吧。
“这是天生就决定好了的，我也是早就给孩子们检测了碱基序列才能提前得知。而且就算不这样，她们也无法像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平平稳稳地上高中了——”
“为什么？就算这些是天生的，孩子也完全可以选择隐瞒啊。”
“不，不可能了——最晚到高三就会被发现，毕竟她们不可能不体检的。”
就像海妖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