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预备将这个孩子怎么样?”林氏抱起婴儿,轻轻地哄拍着。
李扶楽赶紧识趣地冲着这个慈爱女人又是卖笑又是卖萌,脸上的皮都快笑僵了。
“待咱们回到上元郡之后就把她送到乐善堂呀。”花辞树是个直脑筋,对他来说,孤儿?就得送到乐善堂去安置,朝廷每年自有经费拨款照顾这些孤儿。
“乐善堂?”李扶楽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看起来愁眉苦脸的,这小嘴儿瘪的,马上就要哭了。她甚至已经在幻想自己在乐善堂里食不果腹衣衫褴褛被人欺辱的破落样子了。
林氏本也拿不定主意,这样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儿,若送进乐善堂去,虽说能讨口饭吃,可日后长大了怕是只能出去做奴婢当个下等人。如今这孩子正抱在自己怀里,看来看去都是个讨喜的孩子,一直在冲自己笑,实在于心不忍。
这时,一边吃点心的花释了也凑了过来:“娘,乐善堂是什么地方?我们不能把这个小妹妹留下吗?孩儿一直想要个妹妹,而且这个妹妹能听懂我说话。”
林氏听儿子这么说,也是有些心动,思忖了半天,觉得自己得换个方式问这个木头脑袋的相公才行。
说时迟那时快,林氏立刻拽出前襟别着的巾帕,呜呜嘤嘤地就抹起了眼泪:“相公啊…”
花辞树正在一边儿寻思着今日带回来的兔子是炖了还是烤了,突然听见娘子在哭,登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被林氏的眼泪弄的手脚无措,赶紧转身抱过林氏就哄:“我的心肝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老子去揍他!”
林氏抹着眼泪,恨的搡了花辞树一把:“相公,你也知道,我生儿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大夫说怕是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
花辞树看自家娘子哭的梨花带雨,感觉自己的心尖儿都在颤:“没事儿没事儿,咱这不是有儿子了嘛?娘子放心,我绝对不纳妾!我就只疼你一个!”花辞树信誓旦旦拍着胸脯。
“哼!你倒是敢!你敢老娘就带着儿子回大凉娘家去!再不回来了!哼——”林氏一听到纳妾立马就来气了,必须得把怀里这个女儿收下!儿女双全我看你有什么理由纳妾?!
“是是是,我的好娘子,你这上一次赌气就在娘家住了大半年,我这好不容易才把你接回来…”花辞树嬉皮笑脸地讨饶着。
“你还知道!住了大半年你才接我们娘儿俩…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呜呜呜呜…”林氏一提起往日的伤心事儿更是不依不饶了,委屈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我的心肝儿啊,我不是都赔了好几次罪了,大舅哥也狠狠地教训过我了,我当时那不是带着驻军换防还有打流寇的,在外耽误了好几个月嘛…出门前跟你闹别扭,等我完事儿回到家还打算带你跟儿子去游玩的,可你都带着儿子回大凉娘家去了…我这可是好容易才攒了大半个月的休沐巴巴地跑去接你们…都是我不好,娘子可别生气了…”花辞树虽说是个粗人,但却是真心实意的疼自己媳妇儿。
李扶楽看着这夫妻俩粘粘乎乎地拌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也太肉麻了,听着听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林氏感觉到怀里的婴儿一抖,忽地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扯远了:“哼,回家再跟你算账!”
说罢林氏抹了把眼泪,搡了花辞树一把:“正经跟你说话呢,我这以后生育上怕是不能了,儿子一根儿独苗实在是太单,人家都说儿女双全方能凑个‘好’字。现如今,这天上掉下来个闺女,你怎么倒想不到给自己家里添个喜庆,巴巴地往什么乐善堂送去!”
林氏一边轻拍着怀里的襁褓,一边白了花辞树一眼。
“噢噢噢~娘子,莫不是你是想咱们收养了这孩子?”花辞树这才一拍脑门儿反应了过来。
“好好好…”一旁塞的满嘴零食的花释了举双手赞成,“我有妹妹啦!”
花释了使劲儿把嘴里的桂花糕咽下去,跑到花辞树身边:“爹!我就要这个妹妹!我在外公家住这几个月,看到舅舅家的表哥有表姐那个妹妹,表姐对表哥可好了,不是给表哥绣个荷包,就是给表哥做双新鞋,表哥出去玩儿的时候,还有好多朋友都喜欢表姐,都讨好表哥帮忙给表姐送东西呢!表哥还经常带着表姐出去骑马,羡慕死我了都…”花释了羡慕的满眼都是星星。
花辞树家三代单传,又都是武职,对女孩儿实在没什么概念,但是听着花释了这么一说,还怪心动的。
林氏一看花辞树有点动心,连忙锦上添花:“你忘了,咱家隔壁朱校尉家的那几个女儿,那是个儿个儿出挑,又会操持家务又把朱校尉伺候的好,朱校尉虽说前几年没了夫人,但是你看人家那几个闺女,轮番伺候,那可是生生把朱校尉喂胖了十来斤…”
花辞树一听自己的老伙计朱校尉就一拍大腿来了劲:“就是就是,老朱如今胖的提刀都费劲!每次喝酒还都他娘的跟我们炫耀他闺女给他做的新衣裳新鞋,每次还没喝尽兴,喝上几盅就说要回家吃闺女做的饭…”
花辞树现在心动不已,咂巴着嘴凑到林氏跟前,“这养闺女,当真有这么好?”
“那可不?!女儿家哪个不是贴心的小棉袄?养儿子终究都是些糙爷们儿,直来直去愣头愣脑,又不会嘘寒问暖,哪个当爹的不想要个闺女暖心?”林氏骄傲地哼了一声。
“就是的,爹,在外公家我看外公就顶喜欢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舅舅说什么外公不管对错总要把舅舅骂一顿,舅舅还经常买各种好东西让娘帮他说好话。娘说要啥外公和舅舅就抢着去买,我好几次看见舅母跟舅舅都生气了…”花释了越说越来劲,林氏连忙一把拽过来给他嘴里塞了块儿绿豆糕。
“娘子,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应该是挺需要个闺女的!”花辞树说着还瞪了花释了一眼,“哼,也是,这臭小子长大了总是要自己往外跑的。”
李扶楽本来还在忐忑自己能不能平安长大,如今听这一家子叽呱了一晚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氏收了帕子,往花辞树身边靠了靠:“那如今,咱们就认了这个闺女吧。”
事情就这么拍了板,林氏便拧了花辞树一把,“你个当爹的还不快给闺女想个正经名字?!”
花辞树这可犯了难,眉头拧了好几个疙瘩,自己一介武夫,最怕这种舞文弄墨的事情了。想当初连花释了的名字都是歪打正着给起的,那年给花释了办满月酒,酒席上那些同袍们笑着说既然有了儿子了,那以后可算是花事了了,意思是叫他以后少沾染外面的桃花。
哪知道花辞树一听花事了?嘿,这名字朗朗上口的!当时就拍板自己的儿子叫“花事了”。
直把林氏气的半个月没搭理他,最后还是花辞树亲自去军营里寻了比较有文化的军师给儿子改名字。
那军师觉得“花事了”虽说听着像个诨号,但确实让人过耳不忘,于是单单将“事”字改成了“释”字,算是添了几分意境,这才把花释了的正经名字给定了下来。
花辞树搓磨着一双大手蹭到林氏旁边:“要不等等?等办个满月酒,说不定那帮人又能给起出个好名字来…”
林氏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张嘴就数落:“还敢给我提满月酒!儿子的名字起的像个诨号就罢了,这好好的闺女,名字也要从你们这起糙老爷们儿喝醉了满嘴里胡吣出来不成?!亏了你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跟清俊的一张脸,真是被你糟蹋了!”
李扶楽越听越觉得这家人有意思,在襁褓里“咯咯咯咯咯咯”地都笑岔了气。
花辞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夫人,站在那里又不知道怎么劝,只嘟囔着:“我这名字是爹他老人家碰上一算命的给的,我原本也是浑叫的…”
花辞树见自己媳妇儿不搭理自己,便只能使劲儿给一旁的儿子挤眼儿。
花释了看着自己爹窘迫的样子,凑上前来拽了拽林氏的衣襟:“娘,您也是个千金小姐,比爹有文化的多,妹妹又是女孩儿,你给妹妹起个闺名那再好不过了。”
林氏是大凉远近闻名的医药世家之女,虽比不上书香门第,但好歹比花辞树强远了,这会子听儿子的话,叹口气,看来也只能是她起名字了。
林氏看看怀中肤白肉嫩像个雪团儿一般的小女孩儿,又想着孩子是因大雪捡来的,林氏抬头看了看花辞树:“莫不如…就叫如雪吧?跟花姓连起来念也顺口,女孩儿叫‘雪’也比那些平日里听得“翠”啊“珠”的强些。”
花辞树简直如蒙大赦:“还是娘子才艺双全!我是万万想不到的!好好好,就叫花如雪!”
林氏看着花辞树那没文化的样子又想白他一眼,转念又怕花辞树这个马大哈日后说漏嘴把这孩子是捡的的事情抖搂出去,日后对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事,便拉过花辞树仔细叮嘱着:“你回去可别说这孩子是捡的,这若是宣扬出去孩子日后知道了定要伤心的,旁人议论起来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好…旁人问起来,你只说我离家前就有身孕了,况且我这家去了大半年,时间也对得上。看这孩子的大小,便说是前几日生的,日子也都能对得上。”
花辞树见娘子不生气了,自然什么都好说,且他自己又是个心地善良的汉子:“这个娘子尽管放心,我虽说是一介武夫,但也晓得稚子无辜。今日我既认了她这闺女,那我们便当她是亲生的就好。全当是观音娘娘赐的,只不过没借你的肚子生罢了,娘子放心吧,我不会多嘴的。”
林氏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又看向花释了:“你是个机灵的,不用娘叮嘱,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吧?”
花释了挺直了腰板:“娘亲放心,她就是我妹妹,是娘前几日生的妹妹。”
这倒是提醒了林氏:“相公,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花辞树掰着指头想了想:“算一算,今儿都腊月初三了,咱们回去也该置办年货了。”
“哦,对了,这是今天救的那老妇人临死前给我的,想来和闺女身世有关。”花辞树从怀里摸出那枚带血的玉佩。
“知道了,你回去别忘了赶在年前把闺女的满月酒置办了。”林氏接过那枚玉佩仔细瞧了瞧,又想起女婴胸前的百合花胎记,若有所思。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花辞树别忘了正事,顺手将那枚玉佩系在了花如雪的襁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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