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在隐隐约约的疼痛中睁开了眼睛。阳光从窗户里爬进来窗外传来了鸟雀的啼声。

原来是早上啊。好像一切都和和平时一样呢......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空虚，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似的。

"您现在感觉如何？皇妃殿下。"

看见皇宫医的脸我就想起一切了。

那个时候......他抱住因眩晕而失去平衡倒下的我。

偏偏那时皇后看见了。还有......

啊！孩子！我要确认我的孩子......

"我问你几个问题。"我感到一阵心慌。

"殿下请问。"

"但我的预测是否正确？我的孩子.....是没了吗？"

"......请您饶恕殿下。臣......无能为力。"皇宫医惶恐地朝我跪下。

"果然...如此。"我感到一阵无力。

其实我早就想到了，预料到了最后会是这样。因为我那时看到了沾染裙子的血色......但是当我得到"真的那样"的确切回答后悲愤还是无法抑制地倾泻而出。

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虽然我心里很害怕得到不想要的回答可我还是开口了还有一件事我需要确认。

"再问一个问题我......还能再要孩子吗?"

“…….”

"你怎么不回答没听清楚我的问题吗?"

"您原来体质就很虚弱...这次流产了以后，恐怕...臣愚钝...皇妃殿下。"

"是吗?"

果然如此。虽然怀孕的时候痛苦多过快乐即使知道那是我的孩子但是害喜和眩晕还有他的冷漠一直折磨着我，但得到“他和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心痛地不能自己。

他和我的孩子以后也永远不会有了。

"......我明白了你退下吧。"我失神地说道。

"是的皇妃殿下。”皇宫医连忙退下。

我看着虚空的房间半晌有余。

什么也不想干，也不想想。

抱着一沓文件进来的宫内部长悄悄退了下来等候在那里的侍女们悄无声息地往外走我其实注意到了他们的身影但我没有精力去理会，也不想去理会，我只是这样一直揪住了已经变得麻木的心。

正在我独自调整空虚的心情时看到一个穿着骑士服的男人了我的走进房间。

那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色头发默默地凝视着我的军青色瞳孔。我的视线因泪水变得灰蒙蒙的。

"父亲。"我努力平复情绪，尽我最大的努力，朝他微笑。

"您还好吗？殿下。"

"父亲不用为我担心，都是意外......”

还没等我说完，父亲便打断了我：

"只是为了消除皇后陛下的误会所以你被急忙起身的陛下被推开了。正因为这样你才流产的，是吗?"我第一次听到父亲焦急又有些愤怒的语气。

"......谁在传播谣言的?只是少女不敏失足了。都是我的错，不要听信谣言父亲。"我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想要维护他。

以往对帝国和皇室的不好的话他充耳不闻。因此现在面对父亲抛出的话语我有些惊讶但我努力地微笑着好像真的只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管谁说什么我是他的皇妃。

父亲沉默良久，默默地望着我，军青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苦涩，

终于低声说道："这是真的。"

"父亲。"我恳求他不要再说，不要再想。

"......你的身体严重受伤请务必好好休息。"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对我说出这句话，便离开了。

我呆呆地看着父亲的背影想起他嘱咐我好好休息的话于是我就又躺下了。

可是怎么休息呢?即使只是静静地躺着我也会想起很多场面。他那常冷冰冰的脸庞拥抱我时的冷冰冰的眼珠和僵硬的身体即使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只是因为我是那孩子的母亲便毫无喜悦之意宣布"那个孩子绝对不会成为自己的接班人"的凄凉的声音。

即使看到流血倒下的我他只喊着要皇宫医和侍女们好好照顾我却冷静地追赶皇后。

比起失去了还没见一面的孩子他始终只追逐着她的样子更让我心痛。

也许庆幸的是失去了的这个孩子没有从从未得到男人的爱的我这样的狠毒的女人身上诞生。他不必一出世便遭受痛苦和冷眼了。

如此看来他所说的"冷酷无情的女人"也许是正确的。我真是无情的女人，是吗？

果然闲不下来，我还是想着要处理点事情。

早上起床后用发懵的头读文件读了又读。陪侍我的侍女们都睡着了而我只是机械麻木地不停地读着堆放的文件。等全部读完又重新读已经处理完的文件。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再想起那件事，所以忙碌一点，也好。

每次一上床就想起那天的事，每次睡觉的时候都做噩梦，不停地重复着被血迹玷污的银白色礼服，还有那种剧痛，皇宫医对我说：“臣无能......”

不想躺下我不想睡觉。

过了几天。不几周?还是几个月?我正在机械地查阅文件突然传来了悄声细语的侍女们的谈话声，她们说她有他的孩子了。

"哈哈。"

听到久违的喜讯我哈哈大笑了半天。

惊魂未定的侍女们跑了出来直到父亲跑进来。

我笑到无法正常呼吸虽然有些气喘吁吁但我还是撑着肚子咯咯地笑。

"殿下您怎么了?"

"父亲你不觉得可笑吗?啊哈哈哈。"

"殿下?"

"这不好笑吗?听说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她却要生孩子了。这岂不是好玩的事吗?啊哈哈哈!"

"快醒醒!"爸爸用他温暖又强有力的大手搂住我的肩膀，前后摇晃着我喊道。

我歪着头爸爸怎么这么不高兴呢?为什么用那种眼睛看着我?

“你给我振作起来！”

我眼冒金星，被爸爸打的一拳打醒了。

不忍心看着父亲急促的喘息的脸轻轻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父亲。"这样言行无状的我，丑态尽出的我，一定让他很失望。

"现在清醒了吗?"

"是的父亲，我你表示歉意因为我表现得太糟糕了。"

"提亚，请照顾好自己，过段时间，爸爸接你回家。"

一出生就被定为他的伴侣的从学步起就受到身为皇后的教育。身为"帝国第一忠臣家"莫尼克家的首领父亲从来没有反对过皇室的决定他说:"你是神谕中预言的皇后，你要把皇太子当成你的伴侣。"

在神秘少女登场后即使在要求把她当作皇后的派系和按照预定计划把我当作皇后的另一种派系之间有矛盾的时候父亲也没针对过持有"要把雅莹当作皇后"的皇室和支持皇室的臣子。

并且爸爸默默接受了我的"不是正妃而是后妃入宫"的屈辱命令。

可现在这样的父亲却说要接我回家?我怀疑耳朵听错了，因为爸爸不可能说那样的话。

"什么？"

"殿下请听好。"父亲再一次对我说，他直视着我的眼睛。

“…….”

"父亲现在有急事所以要到边境地区去看看。但请殿下稍等等我回来我会把殿下接回家。"

他军青色的眼睛带着一副坚定的神情和光芒。那个样子很陌生仿佛是幻觉一样，我用颤抖的声音叫了父亲：

"......父亲?"

"明白了吗?"

"......知道了您会马上就回来吧?”

"当然了所以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坚定信心健康地生活。"

“…….”

"你知道了吧?"

"是的是的爸爸。"我有些喜极而泣。

直到再次得到保证父亲才带着淡淡的微笑转身离去。可是那个背影不知为何显得那么遥远。

为什么会这么不安我为什么会这么想要请求他不要离开。

请您马上回来吧，请您一定要遵守这次的约定。

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问：您说的"带我回家"是什么意思呢?

还有我一直认为在父亲心中永远是帝国和皇室比我优先的可是这次我很想问你是否更看重我?

父亲离开的3天后只带着两名护送他的亲卫队外出的皇后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的袭击，然后，她流产了。

父亲被指为皇后袭击事件的幕后黑手在第二天就以叛国罪被捕。

"救救我父亲吧陛下恳求您了。"我向陛下求情。

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不是别人而是帝国第一忠臣莫尼克家族首领的父亲，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情况却不容乐观，凶信频传。陛下似乎相信了真的是我父亲杀死了皇后的孩子。

自从失去孩子后一次也没有来过我的他这时来到了皇妃宫。

我低下头恳求道:"救救我父亲的命。"

"救救你父亲?"

"陛下看在我们家族一直以来对皇室的奉献的份上......我不祈求别的求求你饶命吧陛下。"

他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我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是吗?那么跪下吧。"

"什么?"

"不是说想救你父亲吗?你向我跪下向我磕头。如果是这样我会考虑一下。"

我是作为皇后他唯一的伴侣而接受过教育的人我曾经被教育要与他站在相同的位置。

因此对我来说我比任何人都高傲甚至比我地位更高的皇后更高傲。生来在最为严厉的老师的指导下磨练气度和教养的我有着皇后无法比拟的自豪感。

他似乎很了解我，所以才会进行这样的考验。

如果是几天前的我也许不会为了我一直认为比起自己更重视皇室的父亲而放弃自尊心。

不如果是一直为皇室着想的父亲的话作为皇室的一员我绝不会愿意做这种屈辱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我却不是这样我看到父亲在我流泪时的疲惫，想起父亲为了我不惜忤逆皇室，要带我离开皇室。

不论是自尊心还是皇室的威严这些都无关紧要。我还想问爸爸我真的比皇室珍贵吗?问他是否真的爱过我？问他是不是后悔让我入宫了？

我必须救活父亲。

虽然不甘和屈辱涌上心头但我还是紧紧咬住嘴唇跪在他面前。慢慢地我低下头额头贴在地板上。

"救救我父亲恳请皇帝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狂笑了半天的他面前一动不动地趴着。一股寒气顺着全身爬上来我却咬紧牙关。

因为我要救父亲。

"像贱奴一样满足我我就救你爸爸。"

难道只是低着头不满足他吗?

像妓女一样对待我的态度让我最后剩下的仅有的自尊心一下子崩溃了。

虽然我屈辱得想要放弃但还是咬紧了嘴唇。

是啊我也没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如果他想要的是我的完美服从我就照他的意愿去做。

十七年积累下来的骄傲自豪还有别的什么都在他冰冷的手触碰时在心中一个个坍塌。

我咽着热泪反复对自己说："父亲，父亲......"

那是空荡荡的心中仅剩的一线希望。

不知过了大概多久时间，他终于停下了。

我尽力掩饰因为羞耻而颤抖的身心但我还是努力张开颤抖的嘴唇艰难地说：

"现在你满意了吧。"

"嗯。"

"按照约定现在能救救我父亲的生命吗?”

睁开眼的他露出了扭曲的微笑。我强按着不断传来的不祥预感不敢直视他。

"真了不起你装出世界上最高贵高傲的样子结果在你想要的东西面前也和脱衣服的贱女人没什么两样。”

“…….”

"你救了我爸爸吗?"

"你父亲死了今天早上他被处决了。”

什么?我怀疑我的耳朵。

他满脸讥笑地说：

"你真是意外地天真你以为我会放过杀了我的孩子的凶手--你的父亲吗?"

什么?你杀了我父亲?

我露出狰狞的笑容。

那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唯一想要相信的希望。即使在疲惫地快要倒下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温暖的爸爸......

只是因为那个希望所以我放弃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自尊心和骄傲地位在内的一切。可是仅仅在一年前作为未来的皇后我却因为你放下了一直的教育和尊严，现在我有对你怎么样吗?

我喘着粗气。我父亲想牺牲我地一切来拯救我但我现在连确认他这份感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说我的父亲说你杀了你的孩子可是你不是也杀了我的孩子吗?你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的梦想和我生活的希望杀了我父亲杀了我过去的岁月。

夺走了我的全部却什么也没留下你你这样的!

耳边传来嗡嗡地响声。

我瞥了一眼锋利的簪子毫不犹豫地向他扔去去。

"啊!"

一看到红血我就猛地打起精神来。我干了什么?我向着流着血痛苦的他伸出了手臂但不知何时那些从门边冲进来的近卫骑士们却狠狠地拽着我。

"陛下!"

匆匆赶来的皇宫医和惊愕的侍女们像是层层包围的人墙将他包围。

我的瞳孔和他的视线相遇了。

急促的心跳声响起一种莫名的情感从内心深处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

不会担心未来的感情，兴奋绝望绝望还有一片荒芜的心地。我百感交集萦绕心头。

"您没事吧陛下?"

层层围住的人群中传来皇宫医询问他安危的声音。

在近卫骑士的带领下我离他越来越远。在最后的时刻我的视线还是抓住了他扭曲的笑容。

他嘴角冷冰冰地挂着血腥的微笑直到最后我的整个世界变得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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