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躲藏

“见过我？”

一丝寒意瞬间遍布我的全身，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摸向衣袖里藏着的匕首。这把匕首是我在垃圾堆捡的，作为危急时刻最后的防身工具。

我目测了一下距离，如果店员小姐真的认出我来的话，在她说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有很大的把握让她闭嘴。

搞出这样的动静，那么整个布伦希尔德都将知道我，贾法尔·艾里之女，雅贝克·艾里还活着。

那么我一辈子都别再想走出这里了……

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店员小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过了好久，我觉得落在身上的那种视线消失了，便慢慢转过头来。

“……呃，那个，抱歉，刚才认错人了。”店员小姐冲我笑了笑。

“你知道的，这几条街上经常有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偷东西，所以当你进来的那一刻我吓了一跳。”

握住匕首的手缓缓松开，紧绷的肌肉也在那一刻松弛，像是将要暴起的猎豹突然恢复成了人畜无害的猫咪。

呼，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唔……唔哈哈哈，最近的治安是不太好哈哈哈。”

我紧张地都快流下冷汗来。

“那么慢走。”

我如释重负，赶紧离开这里，以免节外生枝。

当务之急是怎么离开帝都，硬闯是不行的，可我又无法通过那层层严格的盘查，我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再这样下去只能是饿死在路边。

道路上人群熙攘，我努力在人群中间挤出缝隙来通过，然后一转头钻进了昏暗的小巷子里。

在阳光照不进来的巷子里，少女总算放松下来，将头巾扯下，隐藏的银白色的长发在这一刻从双肩滑落，它就这么直直地垂下，像是银色的瀑布。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像是月光洒下，又像是白雪飘落。

我伸手去翻布包里的东西，那里有我剩下的钱，还有莉塔塞给我的支票。

找到了……新头巾。

顶着这头长发真费事，然而我又没有什么剪刀，那把破匕首又发钝，所以我没法将它剪短。

我迅速地将头巾缠绕在头发上。新头巾是灰色的格子状，就像山那边过来的商人一样，有些许的异域之感。

旧头巾虽然破破烂烂的，但可以回收再利用。我将它放进了布包里。

我清点了一下我的随身行囊，确定没有任何物品丢失后，就离开了小巷。

今晚得换个地方过夜了，最近经常有右武卫的士兵巡视街道。自从父亲大人被害后，武卫的出动频率就越来越高，弄得跟戒严一般。

我背起简陋的布包，顺着落日的余晖往城北走。城北是平民居住的地方——贵族、官员、富翁、名流多住在城南。

由于处处都有巡逻的士兵，我每天每条街道只能走一次。因此不能再沿着爱丽丝大街了，不但宽还正对着皇宫，相当危险。

虽然我在布伦希尔德待了大概快一年，然而除了爱丽丝大街等少数繁华地带外，我还真没去过多少地方，因此面对曲折环绕的道路一时间束手无策。

据说布伦希尔德是上古时代的女神布莱雅亲手设计，因此道路奇巧诡异，如果没有一份地图，很容易钻进一条巷子就再也出不来，所以我只能通过太阳的方向判断我的方向。

背对太阳是北方，我钻进了另外一条小巷子。

“一、二、一！一、二、一！”

是右武卫！此路不通。

我连忙向相反的方向逃去，总之远离那大踏步的声音。

“唉，咱们搜查这小巷子干嘛？乱党能藏在这地方？”

“多什么嘴！这是女皇陛下的严令，一定要搜遍全城，每一个巷子都不能放过！”

怎么这边也有右武卫？！

完了完了完了。这巷子只有两个出口，他们一旦堵住我我就……

“……这地方不是各部大臣的官邸吗？能有什么乱党啊……”

“我说你咋这么笨呢！还各部大臣，女皇陛下连夫君都敢杀，还怕大臣？况且大臣包庇乱党不是一天两天了……开门了开门了！例行检查！”

这里是大臣官邸……官邸的房子很大……也许有一线生机。

前面这堵墙不高，完全可以翻过去。

成败在此一举！

我深吸一口气，两只手用力抠住墙砖，双脚用力一蹬就蹬了上去——多亏这双布鞋。要是我还穿着高跟鞋，那我就废了。

“……我就说没有吧，你看，咱们还是赶紧搜完收工得了。”

“收你个锤子工！晚上也要严密监视，你忘了去年的西城门啦？当时吊死多少个大头兵？还玩忽职守……这家了啊！开门了开门了！”

幸亏墙下就是杂草堆——大概是官邸的花园吧，茂密的花草使我可以容身。

我一口气都不敢出，紧张地听着脚步声在我这堵墙面前停止。

“这是财政次长府邸了，搜完这家我们就撤。——十九队好！”

“十五队好！一切正常吗？”

“报告长官，一切正常！”

“很好，检查完就从爱丽丝大街回，把令牌交给二十五队换班。”

“遵命！”

听到有人打立正的声音，看来是这两个队汇合了。

而且，我得知了一个更为不妙的信息：右武卫的巡视是三班倒，全天不停的。这就更加增大了我逃脱的难度。

外面的官邸似乎有人出来开门，然后与那群士兵说了些什么，应该是在交涉吧。

具体说什么也没听清楚，只听到最后有个女人说“是是是！”和士兵的大头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咚咚”声。

等待的时间恍如一年般漫长，就在我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士兵说道：

“好了，打扰了。”

我如释重负，但还是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必须绝对安全时才能出去。于是我这一等又是好长时间。

直到所有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我才敢从墙头翻出来，向巷子的出口跑去。

现在天黑了，根据我捡到的报纸，布伦希尔德将会实施为期半个月的宵禁令，这意味着我必须尽快找到地方睡觉，不然一旦被右武卫逮捕，我就完了。

这是一条比较宽阔的大街，看街边的门牌号应该是东环的纬四路。布伦希尔德的主干道以经纬命名，虽然小巷错综复杂但主干道却异常地横平竖直。

沿着这里，可以到达城北。

我看了看路上稀少的行人和马车，以及每隔一段距离的小巷口，决定采取一段一观察一走的方式，因为我无法确保巡察军什么时候会巡察到这里。

我已经在京城逗留了太长时间，今天、最迟明天，必须出城。

天上繁星点点，对于雾霾严重的京城来说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群星发出的微光如银屑般亮晶晶，不规则地洒到我的身上。没裹好的一缕银发在月光之下一闪一闪，就像反射的玻璃。

我还从未走过如此艰难的路。每走几步就要停下观察情况，遇到巡察军还要屏住呼吸不动，有时候还得往巷子里跑。

就跟个惊弓之鸟一般。

咚、咚、咚……

是宫前广场大钟的声音，晚上八点了。从声音的方位判断，我已经到了城北。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城北不像严格执行宵禁令的城南，由于大多数都是讨生活的平民或乞丐，反而烟火气更浓重一些，虽然大部分街道依旧无人行走，但在某些角落还是有小规模的夜市交易。我只要沿着这些夜市走，就能到达北城门。

我系了系头巾，向一处发着微光的地点走去。应该是夜市吧。

然而等我稍微走近一些，却突然发现微光在不停地晃动，而且离我越来越近。

“你！干什么的！不知道宵禁吗？”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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