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剧目（一）

马车最后在卢安西商行的门口停了下来。这家商会我有所耳闻，在上城区的小姐太太们当中十分流行，主要做金银器以及宝石生意。我来这里买过比较高品质的水晶用作储藏魔力的容器，没记错去年戴安娜冕下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有用到这里买的秘银。不过蒂娜这个时候应该是来赏光卢安西商行的老本行的：

“我们需要交换礼物，那种可以显示出你我关系的饰品或者其他的东西。”

她简单解释，而后走进了商行的琉璃门。

我跟进去的时候她正好在跟商行的接待描述自己的需求：

“我要一条表链，白金质地，表扣用……水仙形状的。”

“你早就挑好了是吗？”接待转身去翻找柜台里接近蒂娜描述的表链的时候我插话，“所以主要是你陪我挑啰？”

“是，你等会帮我挑对儿耳环，尽量显眼一些的样式。”蒂娜退半步靠近我，抬头耳语。

显眼一些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为什么是耳环？我有点好奇，但我没有问出来。

接待熟练的动作显然并非新人，她很快找到了与蒂娜描述一致的表链： “小姐，您看这个怎么样？”接待将表链递到我们眼前，“和您描述的一样，是水仙花的表扣。”

蒂娜点了点头：“嗯，就要这个，嵌的宝石换成好一些的红宝石。”

“好的，您稍等，我拿到后面的工匠那里去。”

接待带走了表链，而蒂娜带走了我。转身的时候有一瞬间靠得很近，我听见蒂娜小声说：“你要是看上了别的什么可以下次送给我，这次…………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耳环是计划的一部分。”

计划的一部分？蒂娜的解释反教我更摸不清头脑，不过既然她有说一会儿会向我解释，那就挑着耳环等好了。

伯索尔对我说过，女孩子对礼物有所要求远好过沉默——收礼前后的沉默都是。确实是这样，不必说只用看耳环而少了好几个柜台的饰品，单是要显眼的款式就能让挑选的范围小上一半。我很快相中一款镂空设计的银质镶珍珠耳环，在叫店员取出来时，蒂娜又一次凑近我：“再配合我一下。”

又要配合？配合什么？我下意识看向蒂娜，后者正从店员手中接过耳环——

——冰雪再融，春色再生？！

暖色调又一次在“冰晶”上浮现，却换了配方：两分羞涩配上两分感动，给本还矜持着的六分喜悦染上了一抹微醺的桃红，调配出醉人的笑容。

蒂娜稍稍举起那耳环，用带着点陶醉的眼神注视着，发出恰恰好能让店内顾客都听见的赞叹：“亲爱的，你送我的耳环真漂亮！我要把头发盘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到！”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家里人也提到这个。”伯索尔抄着我的作业，点评了我和蒂娜的仪祭日约会。

即便是加上发型的变化，也还是蒂娜在首饰店里的忘情赞叹而非耳环更引人注目，或者不如说，耳环不过是陪衬，对着好议论的上城区的太太小姐们继续有关“暴露阳光下的前地下恋情”的剧目才是蒂娜真正的目的。

“他们是怎么说的？”我无所事事地翻动着《龙的生态》，心思不在书上而在流言上。

伯索尔换了另一面，将笔尖浸在墨水里，神情严肃作回忆状：“我姐姐说那男孩被恋人夸赞的时候脸红到耳朵根去了，还说她就喜欢这种‘羞涩男孩’。”

我在卢安西商行一时情急，窘迫间勉强想了一句“你喜欢就好”，磕磕绊绊讲出来，本以为演砸了蒂娜的剧本，却没想到歪打正着，算是接上了这段剧目，就是要被当作——

“羞涩男孩！”伯索尔夸张地重复了一遍，拿起吸好水的笔继续抄写。

我翻了个白眼。

伯索尔三下两下抄罢，收起纸笔，将作业还给我的时候才想起我一早就向他求助的事情：“所以说你怎么交换一次礼物就欠人家两份的？”

“…………我没带钱，她把她的钱袋给我付的帐。”我低头看书，强作镇定。

不出所料，这位佩洛几乎没有尝试忍住笑，话音刚落就听见他‘噗’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可真行啊艾伯特，跟女孩出去约会不带钱……哈哈哈…………”

我没理会他，想等他自觉没趣停下来，但他不知道从哪来的毅力，笑到得扶着桌了还停不下来，我终于忍不住：“笑够了没，还帮不帮了？不帮就把抄的作业还回来。”

“欸，别啊，你知道我拿法力流积分最没辙了，咱们什么关系？帮，哪能不帮呢。”

“那你倒是说，该送些什么？”我合上书，盯着他。

“没问题，咱们这就来说说怎么处理你欠蒂娜两份礼物的事。”

…………我看出你这家伙在憋笑了！

除去欠下的两份礼物，更让我不知所措的另一件事物，是不能向伯索尔求助的。跟伯索尔商量完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蒂娜给的那个钱袋里拿出一把用金属环钉在一起的纸片。按蒂娜的描述，这是一份帮助我完成这持续的剧目所必须的道具。具体来说，这些纸片上记录了我在“前地下恋情”中所应该了解到的一切，关于恋人所必须知道的关于对方的一切。

比如说：

“我其实最讨厌你们赛芬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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