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仪式

“为什么？！”苏墨追问，事关他能否回家，由不得他不急，情切之下竟是一把握住了夏柯的手。

还别说，手感真不错，软软的，小小的，凉凉的，介于丝绸与美玉之间。

“你自己心里难道就没点数？给我放手！”夏柯俏脸刹那间闪过羞恼之色，狠狠踩了苏墨一脚，把手火中取栗般快速抽回。

在苏墨一脸猪肝色地隔着鞋按住脚趾试图遏制疼痛之际，夏柯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道，“与其问我为什么不帮你，倒不如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就凭你是异世界人？

我就一定要受到使命感召助你一臂之力？

且不说你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就算你的存在乱入会因此毁灭掉这个世界，我也毫不在乎，甚至还巴不得如此。再者，你我非亲非故，我也不是什么圣母，举手之劳的善事我也许还会斟酌一二，但考虑到帮助你我多半会被牵连，是个付出大于回报的赔本生意，再加上你之前的种种逾越表现让我很不爽，虽然已经打了你一顿但还是不解气，于情于理我都没理由帮你，不揭发你是异世界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拿我当枪使？也别说你在异世界还有家人在等你，我不吃这套。因为我某种程度上好像还挺喜欢看到别人痛苦不幸的。”

唔，这家伙这么难搞吗？性格好恶劣，是属于精致利己主义者？这么一想当时她会配合也完全是为了自己不被女老师抓包而已，实际上那时候她是恨不得我快点滚，不滚就要动手了。也对，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加入这个混沌会的人其实都或多或少反社会，充满了对世界的憎恨，鬼知道夏柯这货曾经也有过怎样悲惨的遭遇，练就这种冷漠孤僻的心肠…我是被她的外貌迷惑了，以为人美一定心善，但很多时候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然而和她仅仅是萍水相逢的我似乎也没资格指责她…

苏墨想着，心情跌落谷底，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但他也没有过分颓丧，很快想通了，挤出个释然的笑容道，“不过也是，从始至终受到困扰的似乎都是你，我也不能强行要求你帮忙，那就是道德绑架了，但，至少，把那个抱枕借我如何？”苏墨真诚地恳求。

“不行，”夏柯强硬地拒绝，“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不是对你来说可以随意更换借出的消耗品。”

“这样吗？”苏墨很是失落。

“其实待在这里又如何呢？反正你不也得到合法身份了吗？只要好好表现就能从贝希摩斯出去为混沌会做事，虽然依旧有一定束缚，但相对你原来的人生肯定好的多，世界之大哪里去不得？我看你也是成年人了，应该不至于那么割舍不了家人吧。”夏柯神情微妙地说。

“你没有家人吗？”苏墨问，“你是怎么进来贝希摩斯的？”

“家人么，算是没有吧。至于怎么进来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夏柯冷淡地道，语气中带着威胁，“我们只是陌生人，从前没有交集，以后也不会有，我希望像这次的搭讪不会有第二次，否则的话我不会再表现得这么友善了。你应该知道，像我这种a班的学生，已经是御轮师的超凡范畴，掌握的轮术轻易就能将你撕成碎片，上次只是顾忌消耗和事情影响才没有使出，但下次可就说不定了。”

“啊…”苏墨软趴趴地瘫在椅子上，歪着头，嘴巴里隐隐约约要吐出灵魂来似的，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现在的脑子里只在想一件事：既然夏柯这条路走不通，我未来又该怎么办？忘掉家人，顺势成为混沌会的精英骨干为其鹰犬吃香喝辣？还是…

更可能成为炮灰和牺牲品吧…

说服夏柯的失败让苏墨意识到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自己又不是什么主角之姿，没有逆天的运气或者天赋，拿什么去争取主角的待遇？谈何在这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

简直越想越是绝望。

“嘁。”不屑地看了眼陷入颓废苏墨，夏柯扭回头，践行起她的话来，把苏墨无视，戴上耳机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陆续进来了几批穿制服的学生，白大褂的研究人员，黑西装的保安，胸口挂着名牌的老师或者领导，其中还包括那个女老师，看到苏墨和夏柯坐一起还递过来个风情万种的眼神，就是隔着太远，加上名牌被夹在胸口的沟壑里怎么也看不清，依然还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莫名有种欲情故纵的味道。

只是苏墨却是没心情注意这货了，全程化作了史莱姆。

座位渐渐坐满三分之二时，一位矮个子的亚裔男人走上了主席台，鞠了个躬，接过话筒开始演讲。

内容无非都是些乏善可陈的东西，有点像是开学校长致辞，但简练的多，发音也是字正腔圆的中文，在短暂的开场白后，就是接连的段子暖场，让气氛变得火热，就连苏墨也消解了点郁闷，抬头看向主席台。

吸引了全场学生的目光后，矮个男人话锋陡然一转，调出投射在身后幕布的影像来，都是一些古老的战争史料和世界各地拍摄的贫民窟和各种灾难景象，他语气从轻佻变得肃穆，又慷慨激昂，却更加具有煽动性，”历史给人类最大的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中得到教训，人类总是在重蹈覆辙。自古以来因为人类的愚蠢，贪婪以及欲望而席卷起的战争从未停歇，西方东方莫不如是。

即使到了如今，看似已经大体和平，但依然有无数人在苦难中挣扎。贫富不均，阶级固化，政治糜烂，环境污染，世人美其名曰为了创造更美好的世界而发动战争打败野心家，但殊不知这个世界已经污浊不堪！而他们就是最大的野心家！”

”而放眼当今世界局势…”

”在拉丁美洲，非洲，中东…”

”资本家们…”

”华尔街的那群…”

”所谓的爱与和平不过是假命题…“

——矮个男人把各种世界的阴暗面都揭发了一遍，听得苏墨一阵膈应间，周围的同学们眼中却愈加冒火，愤怒在燃烧。

”这样的世界已经无药可救，属于人类根深蒂固的本性迟早会将他们自身都一起毁灭，而与其让他们毫无意义的灭亡，还不如由我们先毁灭了他们，再去兑现他们那虚假的承诺，创造更美好的世界！没错，我们混沌会就是因此而生的！让我们以混沌的名义起誓，献出一切，只为让那伟大的终焉之轮降临，令太初之轮再度转动！”矮个男人突然高亢的喊叫，以手拉出脖颈佩戴的咬尾蛇项链高举着亮出。

”以混沌的名义起誓！让终焉降临！令太初重启！”几千个学生都红了脖子，青筋浮现在皮肤上，一腔热血在汹涌，眼底满是滔天的愤恨和怨念在共鸣。他们手持咬尾蛇项链，站起身来，竭尽全力地呐喊，声音几乎将大会堂都要掀翻。

苏墨一脸茫然，但眼见夏柯都没能免俗贡献出一缕声音汇入呐喊的海洋中，便也照做。

一遍遍的喊声中，所有人的情绪都发酵到顶点，矮个男人不知何时打开了音响，并改变了投影，幕布上游动起一只活灵活现的咬尾蛇，伴着奇特的梆子声，好像非洲巫师在装神弄鬼，又似乎蛇的鳞片在摩擦，苏墨几乎能闻到蛇的腥臭味，那只咬尾蛇似乎出现了3d效果，随时都要扑到他眼前般。

不知不觉的，苏墨从一开始的敷衍变得投入，就如同周围其他人一般，以摧残自己声带的架势高喊口号，沉浸到了狂热的氛围中。

诶？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我明明对他们这种邪教是嗤之以鼻的…算了不管了，这个老师说得不也很对吗？这个世界就是污浊不堪！活该毁灭！哈哈哈，混沌会真是太棒了，我爱死混沌会了！

恍惚中，苏墨最后一丝理智也丧失，跟着全场默契地喊起了，”混沌会万岁！”

声浪一波接一波，犹如没有休止，就在苏墨感觉喉咙干疼到火烧般，但精神却越来越兴奋愉悦时，骤然脑袋一痛，有一根针刺了进去似的，他一团浆糊的大脑惊醒了过来。

”混沌会万岁！”

看着全场人喷着唾沫星子，比起那些参加演唱会的偶像粉丝还要疯狂地喊口号的现实魔幻场景，再想到自己直到刚才也是其中一员，苏墨不由浑身浸透了冷汗，再一看手中握着的咬尾蛇项链，只觉得像一团岩浆一样烫手，那只银色的咬尾蛇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复生过来撕咬他。苏墨顿时吓得一个踉跄，小腿撞到座位上，手一抛就要把项链丢掉。

”我劝你最好还是继续装下去。”关键时刻，夏柯伸手制止了他，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他心田，无比清晰，本人却还演着狂热的信众在呐喊，”否则会发生什么我可说不准。”

苏墨心下凛然。

这特么，到底什么鬼？！

他感到一种诡谲又离奇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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