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村落

“人拥有超出自己想象的忍受能力，过去的一切经验都可以证明这一点。只要尚能接受，人就会容忍加强于自身的一切不公。不会为了自己的权益去和压迫自己的强权者对抗。人会顺应，直到奉献变成义务，直到崇拜变成强权。直到自由变成奴属。人都只会在压迫面前变着法的扭曲着，露出最丑恶的生存姿态。”

这篇文章来自于一位旅居暗夜王国行商人的风说贴。它被压在了天神要塞的书库中发霉，直到被老奉行大人带出我才有幸目睹。对于我这样的人本该不会与知识有任何关系，最好的结果，我能成为愚昧听话的有用者，愚蠢且自大的度过此生。可是我心中未曾有过真正的卑谦，我不想这样愚蠢的活着，我自认为精神上属于更崇高的东西，可是我的肉身已经习惯了剥削。我的膝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以至于我见到谁都不能再像一个人那样站着了。

物集走过了草垛，离开了山坡上的旱畑（tian）此时天才蒙蒙亮，，田地虽然被连日的雨灌满可是却没有任何作物在生长只有杂草。物集钻入了畑旁边的一间屋敷，看到门口的木桶似乎想起来什么又提着木桶去屋后，她努力推开了水缸的盖子从里面挖出一瓢水自己猛的灌下，才又提着木桶回去。她双腿颤抖两眼发昏，疲惫感席卷了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她觉得自己出去都五六天了，母亲一个人在家又生着病，肯定水喝完了。

物集家的屋敷远离其他房屋孤零零的立在了田野中，屋敷塌了半边房顶屋内空空如也，主屋地上是光秃秃的，地上没有铺榻榻米物集踩着地板架的空格子前进，杂草顺着空格长了出来，墙上还有一块钉子留下的洞，纸窗已经满目疮痍，窗檐上还有些暗淡的血迹，似乎没有人在里面。

“母亲？”

物集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物集费力的拉开了里屋的柜子，屋顶塌了后她和母亲只能睡在壁橱里，壁橱一股被子的霉味，其中甚至还交杂的屎尿的臭味。物集的母亲并不在里面。物集肚子叫唤起来，她此时也有两天没有进食了。她想去找点吃的东西，可是家里早就被搜刮空了。就连她们藏起来的那点粟油饼也早就一扫而空了。

那个东西吃下去喉咙都受不了，满是难以下咽的油味，物集知道那可不是动物油做的，而是一些她难以形容的混杂物，再加上没有细磨的粟块。吃进去的时候你的喉咙中就像有蚂蚁在行军一样，口味和咀嚼烂掉的树叶也没有多大区别。烂掉的树叶物集当然是吃过的，她几乎尝过了她家附近所有能嚼下肚的东西。

虽然有些东西她早知道不能吃，毕竟她是猎户出身，和父亲在野外生活过几次，可是当人饿到这份上的时候，就会吃他能摸到的一切东西。

当然她也吐得一塌糊涂，她母亲就把她的食物给物集吃，再后来母亲就下不了床了。

物集在粗麻被子下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块东西，她想起自己和老奉行大人离开的时候，奉行给过她一些稗粟杂在一起的饼状物，没有人会愿意吃这种没有味道且难以咀嚼消化的东西，可是物集家中没有吃的了。

她当时很饿，可是还是把饼放入病榻上母亲的被子中。母亲头已经发肿用手一戳就会凹进去一大块，物集只知道母亲是生病了，老奉行答应她会让人她母亲住到地侍家中，物集才敢离开。

母亲没有吃掉吗？对了，母亲现在应该已经被送到地侍家去了吧。物集看着还算完好的稗粟饼还是忍不住一口吃下去了，她不停的咀嚼，牙龈都传来阵阵抽疼，物集对任何需要这么咀嚼的东西，不由自主的产生反胃，虽然比起这些东西神威给她的麸制面包已经算是柔软至极，可是她真的不想继续吃这种东西了，太硬了。

物集吃完后又灌了几口凉水后坐在地上，此时她的脚底酸痛无力又有一阵困意涌了上来，她太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在饥饿感暂时消失后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想休息。她爬进壁橱之中只消一会的时间她就进入梦乡，可是就算在梦中她也未能如愿，肚子对她吃下的食物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可是物集是哪样的困，就算她肚子再闹腾也没有办法唤醒她。

在痛苦中半睡半醒了不知多久，物集最终还是爬起来吐了一地，她几乎把前几天吃的东西又吐了出来当然并没有多少。同时胃酸倒灌上来时候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提着辛醋从鼻子里面灌进去一样。

“咳咳咳”

咳嗽完之后大口的出着气。她想自己应该先去村子里面报个信，兴许还能见到母亲，这样她也好找人要点吃的，可是。物集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没有，老奉行大人让她给暗夜军放了假信。如果一切顺利就让物集自己找个机会跑掉。

物集是跑掉了，可是也不知道自己任务完成没有，她扶着墙壁爬了起来。她要去找母亲。

此时在上午明媚的阳光中一群人走过了一处旱畑。夹在人群中的神威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泥土的芳香，神威并不能看到这个场景，她被人蒙着眼睛牵着往前走，昨天晚上她不在原地可把那个醒来的年轻人吓坏了，神威为了不让那些人猜到她偷听，先爬到了低洼地的另外一边才让那伙人找到她。

那些人也直接把她给绑了起来还给她罩上眼罩。她就这么蒙着眼睛走了大半天，期间还被人抓着像货物一样驮着走一段路，这让神威颠簸得有点晕头转向。她觉得这个距离早已超过了暗夜征集队可能涉足的位置，而指望那些隔了一二天才会出发一次的侦察队更是希望渺茫，况且侦察队一般为了掩盖行踪是不会刻意走村子的。

神威有点懊悔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奋起一博而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紧接着她的被人揭开了眼罩，展现在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白夜村庄，从山中间延伸出来的大片的田地，她和那几个人站在田边上，田地中似乎并没有农作物而是杂草丛生。

”请问，这里是哪里？“神威看向栗山。

栗山也没有回答，而是向田地尽头的村落挥舞手臂。神威注意到村落被一圈半人高的栅栏围了起来，很快就有一些人出来迎接，大多是些中老年人，不乏有几个少年和孩子。他们看上去还算不错，穿着干净的衣服。孩子们帮这伙人把身上的行李鞋子提走后，又发现了神威跟在之中，几个孩子好奇的跑到神威面前指指点点。

“ 不要费劲再想着逃了。这附近村子中我们对暗夜侨民还算好点。”栗山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神威被架着往村子里面走去，这个村子是靠着山丘建立的，有一些屋子被建在了山上，地上是石子铺着的小路，走到村子中心一样的地方时。神威还看见了一座神社，神社前那种木制的鸟居和白色缎带一样的白纸挂在上面，接着又拐了一下，就在村中心旁边的小草屋停了下来，屋子地上满是堆积起来的草。

神威知道这股骚味应该是马匹的味道。不过马房里面没有马，而那味道也不算很浓，说明应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马放在这了。二个人把神威推倒在地，又把拴着神威的绳子系在屋外就离开了。神威靠着墙挣扎了半天才坐起来，神威四下张望了一下，这个马房没有门刚好可以看见神社，这个木制神社前面蹲坐着不少人，现在正是正午，这些人在这干什么。四处张望了一会，那个之前扶着神威的年轻人从远处出现了，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走到面前说道

”喂，白头发的。“

栗山他们似乎并没有问神威的名字，所以这个年轻人就直接这么叫她了，确实神威的银发看上去也像是白发。神威看着年轻人手拿着一碗水和一个块状物的东西。

年轻人把吃的放在地上转身就要走。

“请等一下。”

神威这一路上已经叫过这个年轻人几次了，可是年轻人对她一直是置若罔闻，不过她现在手捆着真的吃不了东西。

“能帮我解开吗？我够不着东西。”

那个年轻人听到后有点不耐烦的折了回来又抓起放在地上的东西，送到了神威嘴边。因为动作太大碗里面的水泼到了神威身上。

“你难道是让我喂你吗？！。”

神威感到一股恼怒，喂她？她是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且是一位从军多年的军人，怎么能容忍这种屈辱，况且她那说要喂了？？神威昂着头盯着年轻人的眼睛。年轻人下意识的闪避了一下似乎又意识到现在自己才是有优势的一方，于是又瞪了回去。

“不吃是吧。”

年轻人居然把碗一翻，把水直接倒到神威脸上，然后自己啃起来那块状物，还得意洋洋的看着神威，可是神威不为所动只是盯着他，那个年轻人愠怒了起来，狠狠的把嘴里面的咀嚼到一半的东西吐在神威身上。

“你们吃的还真多呢，能容忍你这么浪费。”

神威说道。

“给你们暗夜来的乞丐是一点多的东西也没有的，我们自己吃倒是多着去。”

神威也没有回应只是闭上眼睛不发一语。那个少年感觉受到了轻视，抓着神威的头发。神威也不说话，只是咬着牙，最后还是后面有人喊了年轻人一声，年轻人才停手。

“隆丰！你干什么呢，别动她奉行大人知道了又要说你。”

隆丰听到后才松开手一脚踹倒神威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把掉在地上剩下半截吃的一脚踢开。看着那半截食物掉到了路中间。神威躺倒在了草堆中，她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个无名村庄之中了，暗夜的王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掉了。真是丢尽王族的脸面。

也许这里的村民还会拿着她的尸体喂了狼，要不就埋在地里面，神威努力驱赶起脑子中这些可怕的念头，可是这那是那么容易驱散的，神威脑子闪过了几个人，是乔克和甘特老师还有费莉西亚。

如果自己死了他们会伤心吗？费莉西亚还指望我恢复和赦免她们族人名誉，乔克和甘特老师会有多伤心。

老师对她，在神威看来无异于真正的父亲，神威也从来没有见过老师回去见过自己的家人，这14年来就一直在神威身边。

不行。我绝不能死在这，我得逃走，一定有办法的。神威定了定神又爬了起来，神威盯着那个拴着自己的木桩，为了防止马挣脱和咬绳口，绳口是系在墙外的，神威根本够不着。神威又踢开地上的草堆，寻找石头一类的东西，可是这里大多是铺着鹅卵石，除了膈应人之外并无他用。神威又拽了拽绳子，手是被捆住的只能试着能不能强行拽开了，就在刚开始使劲。

“老实点。”

神威转身看到了似乎是之前那伙人中的一个村民，这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似乎是派过来监视神威的。

“你们根本不打算去找暗夜军的对不对。”

村民吊着半根大麦草就躺在地上不说话，就在神威还行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句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神威感觉自己的耳膜像被刺穿了一般，这个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如同尖锐的东西划过铁器一般。

“您答应了的！您答应了的！”

接着又是两声，不过声调已经降下去不少，神威觉得这声音还算熟悉。于是向广场观望起来。当看到声音的主人时候不仅说道

“原来真的是你啊。”神威喃喃到。

神威似乎已经猜测过自己还会遇到物集，只是没有想会那么快。那瘦小的身躯，原先的两个辫子已经不见了，披头散发头发完全遮住了脸看上去形同鬼魅一般。跪在地上的样子让神威想起来第一次见她时候。

物集见栗山要走又爬过去抓住栗山的腿。栗山摆脱后抱着手说了一句。抬头似乎看到了张望的神威，不过并没有什么反应转身离开了。物集被人扔到了树下，那里就离着神威只有数步之远，周围蹲着的村人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仍然坐在地上。

物集瘫倒在地，头侧向神威所在的方向，似乎是看到了神威。神威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慌忙躲了起来，但这短短一日再次看到物集的时候居然能发生那么大的变化，感觉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就在刚流露出同情的念头时神威转念一想又恼火起物集反复欺骗自己。

她果然是反抗者，这里也是她家。什么意思、自己就任由一位村姑欺骗吗？可是看到物集蓬头散发的样子又忍不住担心她起来，这是怎么了，这些人难道和物集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呢。

整个下午直到晚上神威就这样被人轮番盯着，在天黑的时候，神威这才看到有人推着一车绳子一样的东西在神社前面开始煮起来。

神威能闻到一股草的清香随后似乎是味噌的咸味漂到了空中，盯着神威的村人也离开了。随后在神社门口的人开始排队去领吃的。在越来越浓的味噌神威也觉得有点空腹感，却羞于启齿于是干脆躺到一边的杂草上休息。

到了晚上就在神威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些人把神威架到了一处宅邸里面，这些人似乎有些慌乱，这处宅邸离村中心不远，有两层的木质屋子，外面有着胸墙一样的围墙围着，甚至神威还看见了一小块水池，神威被押到了玄关外。

“别放这，去库房。”栗山指挥到，人们把库房门打开神威被放在了房间中间。

栗山在屋外观望了一下，此时他换了身行装，穿着淡色的肩衣，下身是同样颜色的袴踩着一双镶着金边的雪驮。神威见过这样打扮的，在自己被白夜王国羁押的期间见过很多这样服装的白夜贵人。栗山可能真是名门出身，不过又是什么原因要他亲自出马去外面呢？

“先把她关这里吧。”栗山交代了一句。

几个人把门窗关上后把神威一个人锁在了库房之中。这个库房似乎相当的高，神威摸索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居然没有把绳头系稳而是露出了一截。神威努力的摩擦绳头，不知道试了多少次绳头终于有松动迹象。

神威摆脱了绳子的束缚，她摸索了一会在黑暗中站了起来。外面似乎人声鼎沸有很多人在外面移动，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处发亮的地方便凑了上去。这堵墙下有一扇门很矮似乎只有一头高但是很宽。神威用脚踹了踹，似乎是木制。就在要继续踹的时候，一个剑头刺了进来。随后划开了一条口子。

（未完待续）

宽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