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坠机险途

伴随着剧烈的颤抖，一股失重感逐渐地传递到了机舱内众人的脑中；死死地抓着扶手的余海紧咬住牙关，费了好大的劲才没喊出来。

“地面人员注意，掩护运载机迫降！”这个时候的庄妍偏偏还有理智去下命令；她紧紧地攥着从头盔上扯下来的耳麦，撕心裂肺般地大喊，“集中……”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荡。这一次，爆炸声直接就在余海的耳边响起了，极近距离的爆炸引来的震荡波让整架运载机高速地旋转了起来，好一会儿都没有停歇。

紧抓住了扶手的余海还好，猝不及防的庄妍整个人摔倒在了机舱中，狼狈地打起了滚；坐在余海旁边的洛邱也被甩得弹了出去，反应极快的余海当即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拽了回来——

运载机一连旋转了三四圈才仄歪着停止了。余海重重地喘着气，大脑一片混乱，仿若整个人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搅了一遍。

他竭尽全力地爬起来，刚要观察观察两个同伴的情况，机舱中的灯却骤然闪了闪，而后就此熄灭。整个运载机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心知不妙的青年用力地吹一口气，将防护服的操作面板投影给呼唤到了前观察窗中。

“警告：防护服受损程度：23.8%……”

“防护服，把探照灯开了。”“扬子江”基础防护服的胸前处有一盏夜视探照灯，曾在群落虫王的手下死里逃生的余海仍对那番场景记忆犹新：外貌可怖的巨虫的身影在昏黄的灯中缓缓显露而出。

防护服的灯射出了昏暗的光。余海收回防护服的操作面板，急促地呼吸着、将目光投向了变得一片狼藉的混乱的机舱。

庄妍侧着身子躺在了地上，双目紧闭、生死不知；在飞机翻滚之前，她曾将防护服头盔取下、来向余海喊话，但在危机来临时她仍然迅速地戴上了头盔——头盔并没有破碎，但里面却映着鲜红的血。

洛邱的情况则稍好一些。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身躯娇小的女孩被狠狠地摔到了机舱的墙壁上，现在她正抱着身子伏在地上痛苦地哼哼着，看起来似乎还保留着基础的意识与行动能力。

“洛邱，快过来！”深呼吸着的余海迅捷地抬头看了一眼他握着扶手的手掌，那儿的防护服手套正因剧烈的摩擦而刮出了一道鲜明的痕，“可能要……”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荡，但起码这一次的运载机没有像表演杂技那样旋转起来；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的洛邱不再犹豫、猛地一踢腿，像脱膛而出的炮弹般袭向余海的身躯——

余海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和自己紧紧地贴着、依偎在了一起的少女。

“怎么了？”小洛邱妩媚地低语着，整个蜷缩在余海怀中的小小身躯轻轻蠕动着，胳膊也搂向了余海的脖颈，“害羞了？真过分啊，明明都亲过了……”

“不是……”余海狰狞一笑，牙关之间渗出一丝鲜红的血丝，“你太胖了……把我砸出内伤来了……”

“胡说八道！我才八十斤不到，哪来的‘太胖了’？”

“你……你不算算你身上……防护服的重量？现在的你……连人带衣服……起码两百斤，没把……我……当场……压死就算阿弥陀佛了！”

爆炸声再度轰然响起。余海艰难地将洛邱推开，连滚带爬地跑到庄妍的身边，将她拽着拖到了机舱的长椅处——在这个过程中，运载机的引擎也发出了嘶哑晦涩的尖啸。

洛邱趴在窗上，指着外边高兴地喊：“余上校，快来看！飞机在冒烟诶！我从来没见过飞机冒烟！”

青年已经没功夫去理会这个间歇性神经病了。他一把掀开庄妍的头盔，让她苍白的脸显露在运载机的空气中；也不理会这样做会不会导致她呼吸困难了，余海一咬牙，将脸凑了过去——

洛邱回头一看，立即又浅笑着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副魅惑而妩媚的表情：“余上校居然要给庄总指挥做人工呼吸……余上校，人家还有机会和你……”

余海伸手抓住庄妍脖子旁边的耳麦，压着声音严肃地呼唤：“地面作战人员！我是余上校，跟随庄总指挥而来的技术人员！”

“余上校！运载机的高度越来越低了，预计会在十秒之内完成迫降——快扶稳！”

没有任何犹豫，青年猛地松开耳麦，将庄妍的玻璃头盔重新盖上；他一手将庄妍搂住，另一手握紧了长椅旁的扶手，凝着眉向洛邱大喊：“洛邱！快……”

这一次，洛邱也难得正常了一回，而遵循着余海的意思抓住了门边的扶手；她眨着眼睛，若有所思般地响着什么，刚要开口出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又再度覆盖在了众人的耳膜中。

机舱的底部在震动，幅度与频率夸张得余海瞠目结舌。在尖锐得令人牙根发软的摩擦声中，电焊般的火花纷飞着朝着运载机的两侧飞去。

最终，承受不住重压的机舱底终于破裂，一截在摩擦高温中变成漆黑一片的铁皮也兀然翘起，像一根无中生有于机舱内部的夺命尖刺。

——运载机仍在向前滑行，而对此无能为力的三人也只能默默地蜷缩在机舱的长椅上，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向上苍祈祷。

运载机终于停下了。缓缓睁开双眼的余海用力地挥着手、拨开在空气中无止境地蔓延着的黑色浓烟，撑起发软的腿，将兀自昏迷不醒的庄妍抱起。

“洛邱，洛邱……你没事吧？”——如果洛邱也受伤了的话，余海可不确定他有没有本事将他们带出去。

“有事——我要余上校抱抱——”回答他的是女孩甜得发腻的撒娇般的声音。

听见了小洛邱和平时没多少不同的声音，余海也心中大定；他抱紧了失去意识的庄总指挥，大步走至运载机的末端，一脚踹在了运载机的舱门处。

舱门纹丝不动。这个舱门本不是手动开启、而需要驾驶舱中的机长摁动按钮。但现在看来，后舱门怕是在冲撞之中受损、卡住了。

他伸手护住跟在他身后的洛邱、后退一步，又以那只腾出来的手掀开庄妍的头盔，捏住了她的耳麦。

“地面作战人员，我们需要你们开枪射击运载机的后舱门——舱门受损、卡住了，我们根本无法在机舱内部打开它！”

余海又回头看了一眼驾驶舱的方向。从爆炸声响起开始，驾驶舱中就一直寂静无声，所以他也没打算让洛邱去看看驾驶员的情况了。从逻辑上讲，驾驶舱中不会存在任何奇迹。

“余上校，收到。请你们后退、距离后舱门稍微远一些，我们会在五秒钟后向舱门射击——”

余海板着脸继续后退，也不加解释地护住了女孩。

五秒的时间转瞬即逝。在一声低鸣过后，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前方骤然出现了一个亮孔。余海才刚眯了眯眼睛、以适应突然出现的光线，那亮孔便突然扩大了整整一圈，绽放出更为鲜烈的亮度。

而后，封闭着的飞机舱门轰然倒下，呈现在余海眼中的光亮也化作了一片方形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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