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状似若无其事地下了坡,步行至观音庙前,几名修士也把金凌带了下来,并不粗鲁,也是很客气地拔出了剑包围着他。金凌看着他们,迟疑片刻,还是先叫了一声:“小叔叔!”
金光瑶道:“你好啊,阿凌。”
金凌又去偷偷地瞅魏无羡和温炽菱。魏无羡见他身旁没狗,这才收拢三魂七魄。无语片刻,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晚,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却不知,他和蓝忘机、温宁乘还有温炽菱船离开莲花坞后,金凌偷偷地去找他,想和他们说话,人却没了踪影。于是冲他那不知道发什么疯到处抓人让人拔一把破剑的舅舅发了一通脾气,便决心牵着那黑鬃灵犬去追踪魏无羡他们。仙子循魏无羡等人气味追到近处,却猛地觉察到了这一带潜伏的腾腾杀气,突然调转方向,咬着主人衣服要逃,狂吠示警,金凌这才呵斥它。
金光瑶转头问属下:“灵犬呢?”
一名修士道:那黑鬃灵犬凶悍非常,逮人就咬,属下不力,让它跑了。”
金光瑶道:“追去杀了。这灵犬聪明的很,让它引来人就不好办了。”
“是!”
金凌脱口道:“小叔叔,仙子可是你送给我的。你真的要杀了它?”
金光瑶不答反问:“阿凌,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问这话时,他们已进入了庙宇庭院,蓝曦臣站在观音庙前,道:金宗主,金凌尚且是个孩子,而且是你侄子,并无威胁。”
金光瑶怔了怔,哑然失笑道:“二哥,你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金凌是个孩子,也是我侄子。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杀他灭口?”
他摇了摇头,对金凌道:“阿凌,你听到了,如果你乱跑或是乱叫,或许我会对你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虽然金凌过往和这个小叔叔关系不差,金光瑶看上去也和以前一样和颜悦色,但这几日里听了无数关于他的恐怖传闻,金凌难免无法再用以往的目光去看他,默默走到了魏无羡和蓝曦臣身边。
金光瑶提声喝道:“还没挖到吗?让里面的人加快动作!”
庙中有齐齐人声应道:“是!”
魏无羡留神想去看那庙中光景。金光瑶到这座观音庙里来干什么?他在挖的是什么东西?惊天邪器?以一当万的神器?这时,蓝曦臣走到了他身边。
魏无羡这才注意到,蓝曦臣腰间佩剑是出鞘了一寸的,然而,没有灵光流转,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
蓝曦臣没有灵力。在乱葬岗上苏涉弹奏的那使人丧失灵力的邪曲,这曲子自然是金光瑶教给他的,恐怕蓝曦臣也是中了这一招。就算佩剑和洞箫都在身上,没有灵力也毫无威胁。方才是一时着急,才没想到这一层。
金光瑶善变花言巧语,以魏无羡为由让蓝忘机和温炽菱封自身灵脉。二人照金光瑶所说,封了灵脉。
魏无羡看着他们二人,道:“蓝湛,阿菱……你们……”
“魏无羡你给我听好了!我和蓝湛并不是对他妥协。”温炽菱喝道:“金光瑶,你若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便让你知道炽菱花的厉害!”
金光瑶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是温姑娘你的炽菱花厉害,还是魏公子的命更重要呢?”话落,天边忽然一道惨白的闪电爬过,片刻之后,惊雷乍起。
金光瑶望了望天,脸色微沉。不一会儿,空中飘起了斜斜的细小雨丝。当年血洗不夜天后的那一晚,也是像这样,惊雷阵阵,飘着夜雨。
金光瑶对蓝曦臣道:“二哥,下雨了,进庙去避一避吧。”
即便蓝曦臣已经受制于他手,他对蓝曦臣却依旧礼数周全,不苛待半分,相处种种都与往日无异,只是格外客气一些,叫人即便是有脾气也很难冲他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蓝曦臣原本就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
金光瑶率先迈过门槛,步入庙中,其他人随之而入。进了庙,抬头一看,魏无羡和蓝忘机都怔了一怔。
这座观音庙内部宽敞,颇为大气,红墙金漆都完好如新,看得出时常有人精心打理。那些修士们在大殿后方掘土,不知已掘得有多深了,仍然没能挖出当初金光瑶埋的那样东西。神台上供奉的观音像眉目如画,比之寻常的观世音像,少了几分慈眉善目,多了几分清秀和美。让他们微怔的,是这尊观音神像,居然和金光瑶长得几乎有八分相似。
魏无羡心道:“...难道金光瑶是个这么自恋的人?坐到督统百家的仙首都不够,还要按着自已的模样雕一座神像,接受万人朝拜和香火供奉?还是说这是什么新修炼法门?有可能,多半和他埋在地下的那件东西。”
一阵偏快的足音步入前殿,在后方焦急察看的金光瑶又带着几名修士折了回来。两名修士顶着大风,一左一右,卯足力气才把庙门关了,重重闩上。金光瑶则翻出一枚火符,轻轻一吹,符纸燃了,便用它重新点起红烛,一点幽幽的黄焰成为了夜雨孤庙中的唯一光亮。
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两声清脆的叩叩之响。
有人敲门。
庙内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朝门外望去。关门的两名修士如临大敌,无声无息地拔剑在手。金光瑶不动声色道:“哪位?”
门外一人道:“宗主,是我!”
一听这个声音,魏无羡倒了一下胃口。
是苏涉。
金光瑶道:“进来。”
那两名修士得到指令,拔了门闩,苏涉挟着一阵狂风骤雨入内。那点微弱的红烛火光险些被这阵风雨波及,忽明忽暗,飘忽不已,两名修士立刻重新顶上大门。苏涉周身已被暴雨淋湿,面色冷峻,冻得嘴唇发紫,右手持剑,左手里提着一个人。进了门,刚要把这人扔下,便看到了坐在一边两个蒲团上的魏无羡和蓝忘机,而温炽菱却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蒲团上。
在金光瑶出来点上烛火时,魏无羡和蓝忘机还有温炽菱便稍稍分开了,看似各自正襟危坐,其实仍是紧紧地挨在一起。
苏涉刚刚吃了这三人的大亏,当即脸色一变,立即去瞅金光瑶,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知这三人此刻必定已受制于他们,这才收敛了异色,镇定下来。
金光瑶道:“怎么回事?我应当说过,不要伤人。”
苏涉道:“没伤。吓晕过去了。说着把手中那人扔到地上。”
金光瑶道:“把人放好。”
苏涉忙道:“是。”这便把他方才乱丢的人提起,放到一旁的蒲团之上。蓝曦臣一直紧盯着这人,此时他被放到自己身边,拨开这人脸上的乱发一看,这个吓晕过去的,果然是聂怀桑。应当是在莲花坞调养完毕、折返清河的途中,被苏涉拦下抓来的。
蓝曦臣抬头道:“你把怀桑也抓来做什么?”
金光瑶道:“多一位家主在手,总能让其他人更忌惮些。不过二哥请放心,你知道我过往对怀桑如何的,时机一到,我定会毫发无伤地放你们离去。”
蓝曦臣淡声道:“我应该相信你
吗?”
金光瑶道:“随意吧。相信不相信,二哥你也没办法啊。”
魏无羡明白了。闹了半天,金光瑶根本不是要搞什么大阴谋。他这是准备逃跑了敛芳尊的手腕素以柔滑多变、宁弯不折著称,能软绝不硬碰硬。
乱葬岗浑水摸鱼作乱失败,知道事情败露,已经引起众家公愤,后果严重,干脆准备一走了之。虽说这样听起来颇为丢脸,但实际上,却是个聪明的选择。敛芳尊的手腕素以柔滑多变、宁弯不折著称,能软绝不硬碰硬。兰陵金氏以武力碾压一家两家、三家四家尚可,但若是大大小小所有家族都联合起来要讨伐他,重蹈当年岐山温氏的覆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而且,魏无羡心中清楚,用不了多久,金光瑶也会和当年的他一一样,被钉上耻辱柱每日翻来覆去地鞭笞,到时候全天下人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与其拖到那时,倒不如现在立刻撤离,先避一避风头,保存实力,来日说不定还有机会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若金光瑶手上那只阴虎符的残次品还能再用,说不定他还会背水一战奋力一搏。不过,既然金光瑶都准备三十六计了,要么是阴虎符的复原品又坏了,或者使用次数有限制,要么就是在使用过程中,金光瑶也遭受了一些反噬,觉察到此物危险,不可滥用了。
想通这些,魏无羡心中有了几分底和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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