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被他支得七零八落,两人蹑手蹑脚翻窗翻墙走了。金凌还挺聪明,知道江澄最恨温宁,踩着点子说谎,说得无比顺溜。出了这家客店,一阵悄无声息的狂奔。奔入一片树林,魏无羡听到身后异样声响,回头一-看,肝胆俱裂:“它怎么也跟着?!你叫它走开!你不叫它走开,我就让故重把它赶走了!”
金凌两声短哨,灵犬哈哈地吐着长舌,呜呜低叫,尖耳耸动两下,垂头丧气地转身跑了。他轻蔑地道:“真没出息。仙子从来不咬人的,不过是样子凶猛罢了。这是受过严训的灵犬,只撕咬邪祟。你以为它是普通的狗么?”
故重感到无奈:“仙子?”
魏无羡:“打住。你叫它什么?”
金凌:“仙子。它的名字。”
魏无羡:“你给狗取这种名字?!
金凌理直气壮道:“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它小时候叫小仙子,长大了我总不能也这么叫吧?”
故重表示佩服,竖起大拇指,表示“你真棒”。
魏无羡拒绝:“不不不,不在于此你这取名字的方式跟谁学的?!”不用说,肯定是他舅舅。当初江澄也养过几条小奶狗,取的都是什么“茉莉”、“妃妃”、“小爱”诸如此类仿佛勾栏名将的名字。金凌道:男儿不拘小节,你纠缠这个干什么!你得罪了我舅舅,非去半条命不可。现在我放你走,咱们扯平了。”
魏无羡道:“你知不知道你舅舅为什么要抓我?”
金凌:“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怀疑你是魏无羡,而她是温炽菱呗”
魏无美心道,这次可不只是“怀疑”了。他问:“你不怀疑?”
金凌道:“我舅舅一向宁可抓错,绝不放过。但既然紫电抽不出你的魂魄,我就姑且认定你不是。再说了,姓魏的又不是断袖,可你,居然还敢纠缠....”..
他没说出纠缠谁,打住话头:“反正你今后和兰陵金氏无关了,要犯病也别找我家的人!”
故重闻言轻笑一声,心想:“她身边这个人到底有多断袖啊?竟然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都闻风丧胆。”
他走了几步,回头又道:“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走,等我舅舅来抓你们?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们两个。”然后指向魏无羡:“不要指望我对你说些肉麻的话。”
魏无美负着手踱上来:“年轻人,人这一辈子呢,有两句肉麻的话是非说不可的。”
金凌:“哪两句?”
“‘谢谢你’,和‘对不起’。”
“我就不说,谁能拿我怎么样。”
魏无羡道:“总有一天你会哭着说出来。”
金凌“呸”了一声,魏无羡忽然道:
“对不起。”
金凌一怔:“什么?”
故重也呆住了,心想:“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啊?”
魏无羡道:“大梵山上,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对不起。”
金凌不是第一次被人骂“有娘生没娘养”,但他从没被人这样郑重其事地道过歉。这样劈头盖脸一句对不起砸到脸上,不知究竟是什么滋味,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狂摆手一阵,哼道:“也没什么。你也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我的确是没娘养。但是,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比任何人差!反之,我要叫他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比他们都强很多!”
听到这故重大概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她上前一步,说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跟你父亲一样。”
那句话是脱口而出,故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魏无羡和金凌就不一样了。魏无羡虽然脸上布满震撼,但他却没有说话。金凌就不一样了,自他出生不久父母就相续去世。对于他来说,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父母就跟白纸一样。
“你,你见过我父亲?”
故重皱眉,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一句。金凌见故重半响没有回答自己,因为故重是在安慰自己,一下子激动的心情变得失落。
“我舅舅和小叔叔都这样说过……”金凌继续说着:“但我印象中,我父亲一定是最厉害的!”
魏无羡道:“你说的对。”魏无羡微微一笑,忽然惊愕道:“江澄?”
金凌偷拿了紫电、放跑了人,原本就心虚,一听这个名字,连忙转身去看,魏无羡趁机一个手刀劈在他脖颈上。把金凌平放到地上,拉起他裤管,察看他腿上的察看他腿上的恶诅痕。使了一些法子,都不能让它褪去,心知棘手,半晌,一声叹息。
故重道:“不如还是我来吧。”
魏无羡摇头,他不想让故重去冒这个险。最终魏无羡把金凌腿上的恶诅痕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金凌过了一阵才悠悠转醒,摸着脖颈爬起,气得当场把剑:“你竟敢打我,我舅舅都没打过我!”
魏无羡讶然:“是吗?他不是经常说要打断你的腿!”
金凌怒道:“他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这个死断袖,到底想干什么,.....”
魏无美又冲他背后叫道:“啊!含光君!”
金凌比怕他舅舅还怕蓝忘机,毕竟舅舅是自家的,含光君却是别人家的,吓得不轻,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道:“你这个死断袖!可恶的疯子!我记住了!这事没完!”
魏无羡在他身后笑得喘不过气,笑着笑着,金凌跑得没影了,他才渐渐止住。
故重叹气:“好了,人家都走了,你还在装什么?那恶诅痕不好受吧?”
魏无羡捂着胸口,撒娇:“哎呀,当然不好受了。要是故重你给我买几坛酒,说不定就好了呢?”
故重拿出炽菱果递给魏无羡,道:“好了,知道你没什么大事。把它吃了,赶紧和含光君汇合,说不定含光君早就到了。”
“我这不是,不是被金凌的灵犬给吓到了吗?”魏无羡吐槽。
他们慢慢走到与蓝忘机约定的会合地点。灯火寥落,夜行无人。不须张望,那道白衣身影就站在长街尽头,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魏无羡还没出声招呼,蓝忘机一抬头,便看见了他。对峙片刻,沉着面朝他走来。不知为什么,魏无羡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他似乎在蓝忘机眼底看到了鲜红的血丝。不得不说.....蓝湛这幅神情,着实有些可怕。
蓝忘机和故重扶着魏无羡,踹开客栈的门。
两扇门一弹开,扭扭捏捏坐在里面的人立刻哭道:“含光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待看清门外三人是用什么姿势进来的之后,他目光呆滞地勉强接完了最后一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果真是“一问三不知”。
蓝忘机恍若未见,把魏无美抱进门来,放到席子上。聂怀桑只觉惨不忍睹,立刻展开折扇,挡住自己的脸,表示“非礼勿视”。魏无美越过折扇,打量一番。
他这位昔年同窗,这么多年也没多大变化。当年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一副可任意揉捏的温顺眉目,一身行头品味颇佳,必然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说他是位玄门仙首,却不如说他是个闲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佩着长刀也不似家主。
他死不承认,蓝忘机拿出一篇衣料放到了桌面上。聂怀桑捂了捂他缺了一片的袖子,愁云惨淡地道:“我只是恰好路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魏无羡道:“你不知道,那我来说,看看你会不会听着听着,就知道了什么。”
聂怀桑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应对。魏无羡便说了。
“清河行路岭一带,有‘吃人岭’和‘吃人堡’的传言,却并没有任何真实的受害者。所以,这是谣言。而谣言则会让普通人远离行路岭。所以,它其实是一道防线。而且只是第一道。由第一就有第二。第二道防线,是行路岭上的精怪。即便是有不畏惧吃人堡传言的普通人闯上岭来,或者误入岭中,看见这路上的精怪也会落荒而逃。但这些走尸数量少,杀伤力低,所以并不会造成真正的伤害。”
第三道防线,则是那座石堡附近的迷阵。前两道防的都是寻常人,只有这一道,防的是玄门修士。可作用范围也仅限于普通的修士,如果遇上持有灵器或灵犬、
专破迷阵的修士,或者含光君这种等级的仙门名士,这道防线也只能被破解。
“三重防备,为的就是不让行路岭上那座石堡被人发现。修建石堡的人到底是谁再明白不过了。这里是清河聂氏的地界,除了聂家,没有别人能轻易在清河设下这三道关卡。何况你还刚好出现在石堡附近,留下了证据。一定要说这是巧合,没有人会相信。聂家在行路岭上建造一座吃人堡究竟有什么目的?墙壁里的尸体又都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它吃进去的?聂宗主,今日你若是不在这里说清楚,只怕今后捅出去了,玄门众家一同讨伐质问,到时候你要说,也没人肯听你说、相信你所说了。”
聂怀桑自暴自弃一般地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吃人堡。那....那只是我家的祖坟!”
魏无羡奇道:“祖坟?谁家祖坟里面不放尸体,棺材里面却放刀?”
故重道:“听你这么说,确实也说的过去。”
“何解?”一旁的蓝忘机问道。
故重解释:“你们应该都知道,清河聂氏先祖是屠夫出身,况且这里又是清河的地界。如果行路岭上真的有吃人的传说,即便这位家族再怎么‘一问三不知’也不会不管的。更何况这三道关卡设在行路岭上,除了这里面是清河祭辞堂,恐怕没有其他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吧?”
聂怀桑没有想到自家的秘密这么快就被故重一一道出,见状,他也只好坦白了。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聂怀桑哭丧着脸继续道:“含光君,在我说之前,你能不能发一个誓,看在两家世交、我大哥又与你大哥结义过的份上,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还有你旁边这两位,都千万不能传出去。万一日后捅出去了,三位也帮我说几句话,做个见证。你向来最守信用,你只要发誓,我就相信。”
蓝忘机道:“如你所愿。”
魏无羨道:“你说它根本不是什么吃人堡,那么它没有吃过人?”
聂怀桑咬牙,老老实实道:“……吃过的。”
他立刻补充:“可是,只有一次!而且主要的错不在我们家,而且已经是在几十年前了。行路岭上吃人堡的传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流传的。我....我只是煽风点火,把谣言放大了几倍而已。”
蓝忘机礼貌地道:“愿闻其详。”
他往那里一坐,这句话威力简直有如恐吓,聂怀桑便磨磨蹭蹭开始交代了。
他道:“含光君,你们知道,我们聂家与其他仙门世家不同。因为立家先祖是一位屠夫,别家都是修仙剑,而我们家,修的是刀道。
聂怀桑接着道:“因为修炼之道与别家不同,立家先祖又是屠夫出身,难免血光。我们历代家主的佩刀,戾气和杀气都极重。每一位家主,几乎都是走火入魔,暴体横死。而他们性情暴躁,也与此也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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