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若若，你可以不要在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吗，”范闲忍了一会儿，但即便厚脸皮如他，被人用这么火热的视线这么盯着，也是会不自在的，“很渗人。”

“哥，你今天简直太好看了，”范若若看着一身新衣的范闲，又看了一眼一旁不知道正在看什么书的范柔，“我从来没见过你穿这种衣服。”

“还不是姐给我准备的，”范闲随手从范柔那里摸过来几颗蜜饯，“然后又一大早就赶过来看我梳洗换衣，替我收拾，我都没睡醒，不就一个诗会吗，又不是重要的场合，至于吗。”

范闲说范柔替他准备衣服的时候，语气极为平常自然，但范若若还是在他说完话的时候就突然反应过来了，虽然范柔和范闲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是两人都已成年，如此一来，长姐操持幼弟的衣食住行，好像有些过于亲近了吧。不过范若若也不纠结，反正她的哥姐都是不拘礼教之人，而且范闲是身边又没女眷替他操心，范柔多替他上心，也是应该的。

“谁让你昨天晚上不好好休息的，”范柔随手拨弄着自己腕上的玉镯，看得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还有，我虚荣，爱面子，你是第一天知道不成。”

“是，我知道了。”范闲自然知道范柔的性子的。

“不过长姐这么做也对，”范若若这回显然支持范柔的举动的，“今天虽是普通诗会，但是来的人都是京都权贵名门子弟，只是长姐和哥第一次参加京都同辈之间的应酬，自然要好好准备，多结交一些朋友。”

范若若的想法是好的，不管范建有多看重宠爱他们姐弟，范柔和范闲名分上也还只是私生子，甚至不被记入族谱，也不知道范建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坚持。如今身处京都繁华之地，多的是拜高踩低的纨绔子弟，若是能和几个身份贵重的名门子弟交好，在京都也算是有立足之根了。

范闲自然明白范若若的心思，都是为了他和范柔好，所以只是几句话绕过这个话题，不在谈论，范若若是为了范柔和范闲好，但是她或许了解常年和她通信的范闲，却也实在不知道范柔的心性手段。

素来只有特意交好巴结范柔之人，让范柔主动去交往的人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的人天下之间不过寥寥。范柔主动结好之人，要么可以给她带来利益，要么就是合了她眼缘性情相投之人，其余之人范柔即便不冷待，但估计也不会真放在心上。

用范柔的话说就是，“在世上，唯有利益最可靠，以利益交友，两个人之间或许不会当真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但是绝对是最可靠，最不会被出卖的。而性情相投，两个人交流起来会更简单，也会更轻松，交情更为厚重。至于其他的，我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在一些危难之时注定袖手旁观的酒肉朋友身上。”

范闲听后，也是大为赞同。

“怎么这么多人？”范若若看着快到靖王府了，掀开车帘一看，却发现王府门口聚集了一些人，还近都是名门子弟，想来也是参加诗会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在门前徘徊，而不进府入座。

“是来看小姐的。”月凝霜和昨日一样坐在外面跟滕梓荆一同赶车，也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

“原来如此。”月凝霜这么一说，范若若也明白了，怕是昨天一石居前范柔第一次出面之后，消息流通最快的京都城立刻就都知道了范柔的美貌，那是世家子弟是在等着范柔呢。

“既然是来看我的，也不好让人家失望，”范柔把手中的游记随手扔到一边，“到了，下车吧。”

月凝霜说的不错，王府门前之人是都在等范柔，他们都好奇这个澹州来的私生女，容貌是不是像传闻之中的那般惊人，等范府的马车一到，他们真的见了那个短短一天之内就以美貌扬名京都的范柔之后，他们才知道那些个传言都是假的。

传言之中什么姿容绝世，冰肌玉骨之类的溢美之词，压根不能形容范柔容貌之万一，如此容貌，当是，当是……当是什么，没有人说的出来，如此容貌，便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世人常赞美女为天仙下凡，以仙子作比，可是到了范柔这里，如此容貌气度，好似就算用仙子作比，也是对她的折辱。

“世子殿下。”范柔无视众人的目光，又或许是她已经习以为常，走到李弘成面前，得体地施了一礼。

“范姑娘既然来了就请入府吧，人也都到齐了。”李弘成精心装扮过的范柔，昨日未施粉黛就已经惊为天人，今日如此盛装打扮，李弘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看下去的好。

范柔确实是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但也有几个人一直暗自看着范柔身后的范闲，毕竟要娶林婉儿，日后掌管内库财权的还是范闲。

范闲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略有繁琐的白色锦衣，料子做工自然都是最好的，又用掺了金丝的绣线绣了和范柔衣裙上一样的祥云图样，腰间一块成色极佳通体无暇的白玉更是价值不菲，或许是因为作了如此打扮，平素跳脱自在的范闲，此刻也不得不放缓动作，举止之间的贵气潇洒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大概是因为范柔容貌过盛，所以即便范闲也是个清俊风流，龙章凤姿的翩翩公子，在范柔身边却总是不显，不过范闲也有范闲的妙处，他和范柔不同，范柔高贵清冷，端庄自持，一举一动之间透露出倨傲和贵气，如月光皎洁冷淡。而范闲身上总是带着烟火气的，少年意气之中却也带着些超乎年龄的稳重，言谈举止之间更带着些莫名的魅力和跟京都格格不入的干净，更似太阳明亮粲然，和范柔是正好相反却又极为互补之美。

而且范闲和范柔这对姐弟，如果真要说容貌相似的话，恐怕只有眉宇之间的一份骄傲是相似甚至相同的，可是奇也就奇在此处，明明并不相似的容貌，但只有两人站在一处，不肖说明，大家好像自然而然地就会明白两人的关系。

“以后多习惯就好了，”范闲对着身边的范若若低声耳语，“只要有姐在的地方，旁的东西都只是陪衬罢了。”

“我知道的，只是，”范若若看着范柔的侧身，那通身的气派，不止吸引男人，她也是喜欢仰慕的，“长姐真的好漂亮。”

“那不也是咱们的姐姐吗，”范闲回头看了一眼，“走吧，进去了。”

“长姐，之前看哥在书信提到过你擅长音律，古琴箜篌更是绝妙。”范若若虽然有些惧怕范柔，但是她也当真是愿意亲近范柔的。

“箜篌只是略懂，我最擅长的还是古琴，”范柔轻松而随意地应付着那些上前交好的名门闺秀，“今日若是比试音律琴艺，我定当仁不让，但是吟诗作赋，还是看看世子他们准备怎么玩吧。”

“反正不管如何，哥哥一定都是最厉害的那个。”范若若无条件的支持信任范闲。

范柔不说话，只是举杯饮茶，但是眸中的赞同之意实在不要太明显了。

“也不用那么麻烦，随你们写多少首诗都可以，我只做一首，只一首就能压过你们。”范闲应了郭保坤的挑衅，听完对方十步成诗的玩法，也没兴致陪他慢慢耗着，只放下这句话。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范柔看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范闲身上，趁着众人不注意，转身就带了月凝霜离开，熟悉地往靖王府的后花园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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