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视角:Ina
我是爱娜。没有姓,just "Ina"。关于这个名字的来源,我也算不上太清楚,就好像这个名字是与生俱来的——好吧,谁的名字又不是与生俱来的呢。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不知道在别人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承认这些都是废话,至少,在现在,这些陈年往事不是重点。
雨下得很大,嗯,非常大。天空是完全的漆黑,不时有闪电划过,然后从远方传来某棵倒霉的树什么的被击穿的声音。看着舷窗外的漆黑,我很庆幸自己提前看了天气预报,没把雨伞压在行李箱的最底层。
这让我在机长体贴地将飞机开到候机大楼的对接通道前都是全机舱最欢快的一个。这份建立在他人没带雨伞之上的极端欢快情绪甚至感染到了邻座来自加拿大的肥胖老夫妇。他们说着拗口的法语,我也只能听个大概,基本意思就是表达自己二人旅游的欢快之情。老年人就这样,就算你不在听,他们也会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哪怕你只是他们旅途中陌生的邻座。
至于这架倒霉飞机为什么非要冒着被雷击的风险还要降落……别问,问就是不知道。谁知道那机长是怎么想的。明明人家都带伞了,他非要停得那么麻烦……直接停空地上不就得了?浪费我的时间。
芝加哥的天气真是糟透了。大雨倾盆而下,完全不考虑我们这些撑伞行人的感受。拉杆箱的轮子几次蹭到我的脚踝,这让我很是郁闷。早知道就该穿靴子的,这样就不会让袜子被轮子上的水弄脏。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没等多久就拦下了一辆黄皮出租车。起初司机似乎是不愿意停车的,因为他的后排已经坐上客人了。价钱不变的情况下,谁不希望自己的车里更宽敞些。不过后排的乘客示意他停下,为了不被投诉,他只能照做。
摇下车窗,那对飞机上与我邻座的和蔼老夫妇热情地向我招手。啊,对,他们是来旅行的,现在也肯定是去酒店住宿。
“我们预订了莫格里酒店的一间房。听说这是芝加哥历史最长的酒店,环境也不错。”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以及司机不住的白眼下,我占据了这辆车的副驾驶座位。
夫妇俩带的行李不多,后备箱的大部分被我的拉杆箱占据。一路上,夫妇俩和我聊得很欢——他们用夹杂着英语的法语,我用夹杂着法语的英语。
或许是重复的次数多了,在我们“讨论”莫格里酒店各项费用合不合理时,司机终于忍不住了。
“嘿,小姑娘,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莫格里可不是什么住宿的好地方。”司机小哥道,“那地方邪门儿得很。”
“怎么?”我问道。
“别的不说,总之,在那地方,好奇害死猫。”
“他说什么?”老头老太没听清司机在说什么。
“他说那旅馆就像恐怖乐园一样。”我笑道。老头老太也跟着笑。
“啧。”司机小哥显然对我的不屑感到非常不满。到达酒店门口,他把我们丢在雨里扬长而去,一秒也不想多待。
我抬头,顺着雨伞边缘打量着眼前的古旧建筑。米黄色的外墙在临时亮起的路灯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虽说是芝加哥历史最长的酒店……但芝加哥的历史有有多长呢……
一楼大厅里挤满了人,大多数是因暴雨而滞留的旅客。听他们的描述,所有的航班都被取消了,只有刚刚的一架飞机因为燃油或者发动机的什么问题而被迫降落。
真不知道这是万幸还是不幸了。
来到前台,柜台后的钥匙架基本全空了——不对,倒是有一排钥匙还在。第八层的钥匙整齐地被挂在架子上,整整齐齐,整整齐齐的一排古铜色。它们上方与下方的架子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点金色或银色闪烁。
“居然不是房卡吗?果然很古老呢。”接过店员递来的登记卡纸时,我说。
“莫格里酒店是本地区历史最为悠久的酒店,酒店内的一切都在尽量保持其原本的姿态。不过请小姐您放心,客房内部的设施都是现代化的。”店员笑道。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
我把资料卡填完后交给她。她看了眼卡片,随手放在一旁,“啊,特朗德尔小姐,让我们来看看有没有您需要的房间……嗯,我记得九层好像还有个没被预订的空房来着,怎么不见了……我找找看……”她就好像看不见第八层的那排钥匙似的,一直在那些空架子上找着什么。
“咳咳,抱歉。”我干咳两声,指了指第八层的那排钥匙,“或许,那里有房间还没被预订?”
“啊?啊,哦,抱歉,特朗德尔小姐,第八层的房间已经全都被预订出去了,没有空余的。”店员转过身,歉意地笑了笑。
我轻易地看出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
“旅行团?”我试探道。
“对,和我们有长期的合作关系。”店员很聪明,随即顺着我的暗示圆了自己的坑。真不愧是脱口秀盛行的国家,随机应变能力都这么强。
“啊,果然是掉地上了。”店员从架子下方地上捡起一把复古的暗金色钥匙,交给我,“祝您寄宿愉快。”
“谢谢,我想我会的。”
电梯还算宽敞,如果没有那些进进出出承放着行李或床单的小推车的话。每当这些小推车被推进来,所有人都会被挤到厢壁上——与原本就贴着厢壁站的同伴或陌生人一起。电梯应该是近些年来新装上的,虽是仿古款式,但楼层按钮还是有着现代科技才拥有的灵活弹性。
整栋楼一共12层,刚好把那不祥的“13”排除在外。其实大多数人对这个数字并不是太过忌讳,反倒是对“137”、“666”这种因影视作品而出名的数字感到敏感。
我挤到按钮旁,按下第九层的按钮。指尖向下微划,最终停在了下面的按钮上。
按钮旁的数字是“7”。没有留给第八层按钮的空余位置。这部电梯设计之初就把第八层排除在外了。
“有人在第七层下去吗?”我大声问,扭头扫了眼电梯厢里的人。没有人理我。在这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年轻的人们想尽各种办法来缓解内心的尴尬,或是低头看手机,或是对着厢壁发呆,要么干脆装作旁边没人的样子和挤在身旁的异性同伴来一场激吻——有时候冲动确实能有效缓解内心的尴尬。
其实最有效的方法是带两个及以上的老年人乘坐电梯。老人们总能找到适合所有人的话题来讨论。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扫了眼身后。视野中没有那对加拿大老夫妇的身影。
电梯在从七层到九层的过程中确实花了更多的时间。电梯门打开,我拽着拉杆箱,站到酒店九层的走廊里。脚下是黄褐色的毛绒地毯,这个颜色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不容易显脏。陈旧的灯光,陈旧的壁纸,陈旧的油画……身边的一切都是那样陈旧。
远离当代电子科技会是一件让人抓狂的事。我对此倒是不太在意,不过在我打开“903”的房门、坐到洁白大床上时,我还是满意地发现手机连接上了酒店的免费wifi。
那对已经不知去向的老夫妇提前做了很充足的调查,在某些方面比我做得还要详细。房间内部的卫生条件极好,地面上的复古毛毯甚至没有因长时间的踩踏而被压实,保留着刚出厂时的松软状态。
我踢下鞋子,脱下被打湿的长袜,扔在一旁。快被冻僵的脚踩在毛绒干燥的地毯上,这种感觉真是舒服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没有阳台,窗子就在床边。我走过去。酒店的位置很好,前方没有多少比它还高的楼房。从这里能看到这座城市的一角。
今天,芝加哥正和往年一样,在暴雨中飘摇。
我干脆张开双臂,向后仰倒在床上。
嘛,反正是自己给自己制定的任务,又不限时间,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
随意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我闭上眼,不去再做那些复杂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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