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锁与钥匙与混乱序曲

视角：Ina

“注意你的言辞，莱恩纳德先生。”理查德厉声道。金库里的气压骤然降低。LIE的四人也悄然移动自己的站位，将我和艾琳丝护在身后。林玄……我用余光扫了下身边。完全没见到林玄的身影。其他人处在暗地里的对峙中，也没注意到少了个人。怪了，那么大一个活人，还背着个大背包，按理说应该很容易被看到啊……

“啊哈哈哈……我这人说话时从来不去思考，如果哪里有冒犯，还请见谅，诗尼曼先生，圣女殿下。”哈里斯笑着脸，说。

气氛略显缓和。

“那我们这就开始吧。”我说道，“既然总负责人先生这么迫不及待，那就从教会支援贵方的圣物入手吧。”

“没问题。只是……这物品本身价值不菲，让这么多人观摩……”哈里斯看着LIE四人。

“我们是圣女殿下的侍卫，你没资格来怀疑我们。”其中一人道。

“抱歉，我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这圣物本就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受信徒内心影响更为严重。这么多虔诚的信徒在此观摩，恐会产生某些异变。圣女殿下意下如何？”哈里斯将掌控权交到我手上。

“嗯……芭芭拉，你们守在外面就好——既然总负责人先生这么谨慎的话。”我假装为难，心里早就为哈里斯这记助攻点了个赞——这么多监视者，等下做什么小动作都不方便。

“谨慎是最重要的美德，圣女殿下。”哈里斯和气地笑着。

理查德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哈里斯完全没给他说话的份。

金库中就剩下了四人——啊不，五人。林玄肯定还在这里，只是“看不见”。这个来自东方的神秘少年很是让我在意，因为我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就比如说现在，他究竟是真会隐身，还是只是存在感较低，对我来说都是未知的。

“这边请，圣女殿下。”哈里斯引着我走到金库的中央。

“就是这里。”一块独特的雕刻地板嵌在地面上，上面刻着的是细碎的花纹。哈里斯艰难地蹲下身，手在这块浮雕上划动着。我俯身观察片刻，才看出这块大浮雕中有些线条是断裂开的，像是被拼错的拼图。

“大部分条纹都只是障眼法。如果有谁费尽心思将整块雕刻完整拼出，这个洞口就会立刻锁死。”哈里斯道，“真正的打开方式只有我这个总负责人知道，只需要动其中几条线……然后再按动边框上的开关……就像这样……”

“啪嚓”一声，浮雕的一边弹出地面。哈里斯将整块浮雕掀开，露出下面的一个巴掌大的小洞口。

黑色小洞中，似乎有璀璨的光斑闪动。

“请吧，圣女殿下。”哈里斯示意我把那东西取出。

我也没推辞，伸手将那东西掏出。是个比我拳头还大上一圈的球体，表面很是温暖。艾琳丝凑过来，从我肩膀上探出头。理查德收了收戾气，也靠过来。

余光中冒出个黑色头发的脑袋。林玄也被吸引了过来。

“鲁班锁？”一直没出声的林玄突然说，“……不，不是，虽然构造原理相似……”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懒得去听他在叨咕什么。

手上是个看上去很复杂的金属装置，银色球状，发出淡蓝色的闪光。说是球状，其实是许多金属零件拼接而成，合围在一起。

“空之锁，编号B10。”理查德介绍着，墨镜都快挡不住眼里迸发出的金光，“锁定一定范围内的空间结构，使其无法受到任何法术影响。B级圣物大多都难得一见，前十的只有最高主教议会才知道具体存放位置，没想到会有一件藏在这里……”

“是这座金库另一种层面的‘锁’，同时也是珍贵的藏品，以及我们与诸位友谊的见证。”哈里斯道。

“利用收容物的特性来给保险箱追加一道保险，很有意思的想法。”我说着，环顾四周，“要用这么贵重的东西保护这里……这些柜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要是有清单的话最好，这样我们确定头顶上那位的作案动机可能会方便些。”

“这就有些难办了，圣女殿下。”哈里斯露出一脸苦笑，“我们并不知道这里都有些什么。”

“哦？”

“我们的收纳方式是提供给客户一个合金收纳箱，客户将收纳物放入箱中后自行设定密码，而后我们的人负责将其带回这里，放入柜子。”哈里斯解释道，“就算客户往我们这里存放核弹头，只要从箱子外测不出放射性，我们就判断该物品无害，可列入保存范围。”

“这么随性的吗……那现在把它们一个个打开来看看呢……哦，对，都保密成这样了，你们也肯定不知道开箱密码吧，而且从信誉角度考虑，都不会给自己开后门的吧。”

“您说得对，圣女殿下。而且，这些保存物已经在昨天被分批次运送到其他金库了，现在这里的空的。”

“呼，有够麻烦的。”我看着手中的空之锁。它的每个零件似乎都是独立存在，又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每个零件的表层也雕琢有复杂的纹路，像精密仪器的刻度。

“那就只好从这什么空间锁查起了……艾琳丝！”我叫道，虽然她就在我脸边上，“会用空间折叠之类的法术吗？只是做个测试，效果不需要太大。”艾琳丝不是什么法术大师，但常年待在教团这个大环境中，一些常遇到的小法术还是会的。

既然天花板上那位似乎用法术钻到这里，那就先来试试这个锁到底管不管用。

“有的有的！”艾琳丝一边应道一边跑到林玄身后，从他的背包里往外拿道具。

“拿着。”一直举着这团金属球实在太累人，我把它往理查德怀里一送，立刻将手抽回。转身装着打量这个空间。理查德从墨镜后瞪了我一眼，碍于哈里斯这个外人在场，也没多说什么。

“成了～”艾琳丝跪坐在地，双手一拍。她前方是一张画着简易法阵的方形纸张，上面摆了个小塑料球。

“Gloria Domini dederunt mihi vires...”

颂唱声中，纸张上的法阵先是发出光芒，随即旋转着露出空洞。小球掉入洞中，法术结束。

“可以用。”艾琳丝站起身。

“那就是锁的问题了。”我看向理查德，“盗贼被卡在墙中……不像是锁本身的问题，倒像是外界干扰……是盗贼身上有什么干扰器一类的吗？”

“理论上讲，没有什么能干扰到空之锁。”理查德说，“空之锁虽然被分在B类，但它的位格是极高的……你想干什么？”

林玄凑到理查德面前，弯腰凑近了看他手中的空之锁……不明白的话，魔方？这东西就像是个异形魔方，你看，这上面纹路都连不上……”

“真的诶，应该和地面上那个浮雕机关原理一样吧。”我也凑过去，一把将锁抢回来。林玄说得没错，这东西确实能让人产生把它拆开的冲动。

“喏，想办法把它打开。”我把空之锁塞给林玄，“艾琳丝，搬梯子，我去看看上面那位……”

“爱娜！这可是圣物！你不能……”

“咔嚓……”

林玄已经扭动了第一个机关节点。

“呀，晚了一步哦～动了第一下，就只能继续下去，这是生活常识。”我笑着看向咬着牙的理查德，趁他还没有在哈里斯面前冲我发火的打算，赶忙跑到梯子那边。

“噔噔噔……”这三角梯，或者三角架，应该是为金库特别设计的，顶部刚好离金库最上边半米左右。。我登到顶端，眼前就是这个毫无生机的可怜鬼。他眼睛向外突出着，张大嘴，像是临终前在向外嚎叫着。可惜没人听得到这里的声音。手指指尖血肉模糊，周围的墙上也是抓挠后的凌乱血迹。

应该很痛吧，当半个身子突然与墙壁融为一体？我戴上防护手套，拨开他和墙壁连接的位置。衣服裂开了，下面是斑驳的血迹。可以想象出，当他发现自己无法脱离墙壁时，曾进行了怎样的挣扎。

双手撑住身下墙壁，用力向下扯着自己的身体，直到身体从墙面上裂开，鲜血涌出，无尽的疼痛折磨着他，直到他崩断最后一丝理智，耗尽仅存不多的氧气。他的灵魂脱离躯壳，依旧承受着永远无法消除的剧痛，惨叫着，一路堕入地狱……

啧。我摇晃一下脑袋，将飘远的思绪扯回。集中精神，爱娜，注意眼前，找到他身上的线索……

白种人，斯拉夫血统，生活在东欧，经受过军事训练，并参与过战争活动。胡子茬，习惯理胡子，但最近几天内没有整理，应该经过长途旅行到达爱尔兰。应该能从出入境信息中查找到他的身份，但大概率是雇佣兵之类的。雇主雇他来这里寻找一样东西，但很明显，雇佣兵不可能万无一失地潜入这个金库。所以雇主提供给了他可以穿墙的空间法术……一次性符文法阵，或者可以让其用完后归还的物品。雇佣兵对这类存在不相信……不对，或许很迷信也说不准……无所谓了。展示后，这个佣兵对雇主表示臣服，对这个法术的可靠性也深信不疑，以至于连氧气管都没带。所以大概率是可回收的稀有物品……不会是口袋，那么就是戒指，或项链坠。

手指上没有戒指。我拨开佣兵的领口。一条细小的金属锁链近在眼前。我捏住锁链，提起，小心地将它从佣兵头上摘下。看到锁链末端挂着的吊坠，我不禁眼前一亮。

那是一把小巧的金属钥匙，大约有我三分之二个小指长。钥匙轻轻振动着，向外发出熟悉的淡蓝色光芒。

【爱娜，想穿墙其实很简单哦！世上有一把钥匙，只要带着它，你就能在空间中随意穿梭。】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当然啦！我怎么可能会骗小爱娜……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只可惜，那把钥匙在几十年前就丢失了……就在那次大战中。抱歉，爱娜，我无法把它带给你……】

【爱娜……爱娜……】

“爱娜！怎么了？”

这声叫喊将我从回忆中惊醒。我看向身下。艾琳丝正仰着头，吵我喊。

“爱娜，那是什么？”

“钥匙。”我回答着，看向哈里斯。他和理查德一左一右，看着林玄摆弄手中的空之锁。那个金属球就像活过来一样，在林玄的摆弄下不断变形。理查德和哈里斯少有地保持同样姿态叉腰站立，只是一个咬着牙满脸严肃，另一个嘻嘻哈哈地完全是看戏的状态。

哈里斯·莱恩纳德。我凝视着那个嘻哈着的胖子。这项链坠，他的人没理由发现不了。难道他真的是“议会”安排的人？不，从回忆来看，项链应该来自“议会”之外。雇主不是“议会”。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作为“议会”的代理人，让“议会”能从明面上插手这次事务。这样，哈里斯也许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胖子。

我爬下梯子，把项链坠在艾琳丝眼前晃了晃。

“啪嚓——”旁侧，林玄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搞定——这还真是个锁啊。”林玄擦了下额头上被理查德盯出的汗珠，吐槽道。手中“金属球”已经被他变形成了近似于长方体的形状，像一个小金属盒。一个钥匙孔状的裂洞赫然出现在其中一面上。

“那就是这把钥匙干扰了锁的正常运作吧。”我提着项链坠，走向林玄。

“那是——”理查德的表情很是精彩。

“或许是和这个锁是配套的呢。”我说着，对准锁上面那个钥匙孔。

没人来拦我。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我就已经将钥匙插入，转动。

“嘭——”黑暗突然笼罩了我们几人。听这声响，应该是头顶上的照明灯断电熄灭。

“怎么回事？”理查德叫道。我能听见他手枪上膛的“咔嚓”声。

“断电了？这里可能会断电吗？”艾琳丝的声音响起。

“不，不可能的，我们这里是独立电源。”哈里斯声线有一丝惊慌，“这，应该是，入侵……”

“都小点声！没有警报，是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吗？”理查德低声道，“不管怎样，LIE肯定会先来和我们汇合。我们先从这里出去。”

黑暗中亮起一道光。林玄打亮了一支手电，应该是他从背包侧边摸到的。他另一只手上的空之锁依然是个盒子形状，只是上面多了把钥匙。

我们五个人小心地摸索到大门处。防盗的合金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降下，只剩底部留有半人高的空隙。

门缝外，走廊也是漆黑一片。

“没有危险。”理查德借着手电的灯光，向外打量着，“那个谁，黑头发的，你先出去……空之锁给我保管。”

“我叫林玄。”林玄无奈道，交出空之锁，把背包送出门缝。

“艾琳丝，你是下一个。然后是你，爱娜。”理查德说。

“嗯？”门那边传来林玄疑惑的声音。

我跟在艾琳丝后面爬入走廊，站起。跟在我后面的是哈里斯，然后是理查德。

“主管先生，这也是你们金库的安保机关吗？”林玄第一次冲着哈里斯发问。他手中手电的光在走廊墙壁上晃过，示意我们注意查看。

“哪有什么机关……这是哪里？”哈里斯终于看清了走廊的状况，莫名其妙地问道。

“不是你们金库吗？”林玄问。

“爱娜，他们在说什么？”艾琳丝似乎被两人的“哑谜”吓到，小声问我。

“还记得我们进来时的通道吗？应该是一条光学动态扫描通道。”我走到墙壁处，把手掌贴上去。金属独有的冰凉质感。或许是临时降下来的防爆钢板也说不定。但是，走廊顶部蔓延的钢制管道否定了这一猜想。

“这不是我们进来时的那条走廊。”我说道，“不是断电或者入侵。是我们所在的空间发生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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