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行拜师礼

“这次京畿地区怕是要遭受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浩劫了。”刑千凝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忍不住叹息。

刑千凝作为龙渊谷的传人，着实不忍去想中原百姓无辜惨死的画面，但她也知道现在的情形，她一人之力已经无力去改变什么了。当初在阳山邑她还可以帮忙，但是当北狄散入乡野村庄，就算是神化境高手也没法阻止四散的北狄进行劫掠屠杀。

“什么样的浩劫啊？”孟笑天一脸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孟笑天虽然跟着他师父游走江湖多年，但却从来还见过刚被杀死的人，也没动手杀过人，他见过的尸体只有两种，一种是小时候被饿死的小伙伴，还有一种是墓穴里腐尸，关于北狄的残暴，他还只停留在他师父讲的故事里。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刑千凝眯起了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

虽然刑千凝也未曾亲身经历过，但是她在龙渊内的一场试炼却让她犹如亲临。

她当时握着插在龙渊角落的一杆黑色霸王枪，那杆枪也就是她一直以来用的这根，枪上那原主人的意志让她看到了枪主生前的画面。

那是一片充斥着死亡的战场。

战场不是无边无际的平原，而是一座村庄被烧毁之后的废墟。

死亡的不是士兵，而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刑千凝看见了那倒在路边的孩童，不着寸缕浑身血污的少女，甚至还有被开膛破腹的孕妇以及她未成型的孩子...

黑枪原主的悲愤，刑千凝一样感同身受。

这座村庄是黑枪原主的家。

黑枪的原主是一人还乡的，他此刻眼中没有畏惧，只有杀意。

他紧了紧手中的黑枪，双腿一夹胯。下骏马，向那近千人的入侵者发起了冲锋。

在黑枪原主的时代，这些入侵者可能还不叫北狄，他们穿着和现在北狄不同的服饰，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是入侵中原的恶魔。

一声声怒吼，一阵阵枪鸣，拦在黑枪原主身前的敌人一一落马身死。黑枪的原主凭借真罡境的修为一骑当千，直杀敌军头目。

黑枪原主的强大引起了敌军头目的恐惧，那些还在淫辱妇女的敌人纷纷匆忙穿上衣服迎战，而这些可以享受女人的敌人才是真正的对手。

三名真罡境的敌人，十名地元境的敌人让黑枪原主陷入了苦战。

黑枪原主最初凭借敏锐的目光感知，频频躲过数次偷袭，但还是双拳难敌四手，才不久就已身受重伤，险象环生。

但在此情此景下他竟然临阵突破，跨入了先天期造化境，杀气实现了真正的凝形，被灌注了罡气的杀气之影势不可挡，并且与黑枪原主配合默契，死战十三名敌寇不退。

那一战，从清晨一直打到了黄昏。

最终敌寇在死了两名真罡境，八名地元境的高手后率先坚持不住，争先恐后地飞速逃窜，而黑枪原主也已力竭，颓然地杵着枪，屹立在原地。

逃了一段距离的敌寇回头发现黑枪原主似乎已经身死，又大着胆子想回来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但当他们靠近黑枪原主之时，黑枪原主凝形的杀气却是猛然爆发而出，一枪刺穿了最后一名真罡境敌寇的头颅。

剩下的敌寇见状大骇，这才都马不停蹄地远远遁去，而黑枪原主其实已经身死了。

在获得黑枪原主意志的认可之后，黑枪原主的杀气，战斗经验，以及对目光敏锐的感知都被刑千凝完全继承，同时烙进刑千凝骨子的，还有那对北方侵略者深深的仇恨，以及对于中原故土无限的眷恋。

...

三人一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很快就回到了他们的别院。

许是一路上的话题有些沉重，勾起了刑千凝曾经的回忆，刑千凝在进门后就严肃地对姜沐雨说道：“沐雨，你去找小厮要三柱香来，等下我们就行拜师礼吧。”

“好。”姜沐雨见刑千凝认真的表情，赶忙放下买的胭脂衣物，噔噔噔地跑出去找小厮去了。

醉霄楼的服务也是非常到位的，在听闻姜沐雨是要行拜师礼之后，不仅帮忙去寻了三柱上好的龙涎香，还贴心地拿来了小香炉，同时帮忙沏了茶，帮着姜沐雨一起端回了别院才行礼退出。

此时的刑千凝已经换了刚买来的红色劲装，并且穿上了那一身铠甲，单手竖枪，正襟危坐在上座。

见到姜沐雨回来，刑千凝肃容说道：“沐雨，你先去换一身衣物吧，女子入我龙渊谷不可着裙装拜师。”

“好。”姜沐雨乖乖地点头应了，她知道刑千凝向来守礼，愿意破格直接收她入门已属不易，她自然不能在礼节上怠慢了刑千凝。

最后姜沐雨穿了黑袍红衣的那一套，这一套的黑色长靴以及乌黑发亮的胸甲护腕，都让这一套衣服成为了姜沐雨六套劲装中看起来最坚毅的一身，姜沐雨也觉得这身最贴合龙渊谷传承下来的军人传统。

穿戴好的姜沐雨将三千青丝学着刑千凝的样子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同时拿出了刚买来的胭脂盒。

姜沐雨在脱离红尘阁之后，她就再也没扎过什么精致的发式，在平时朴素发式的映衬下，姜沐雨看起来已不再显得那么妩媚，只是精致的五官依旧让她摆脱不了娇美和可爱。

姜沐雨觉得自己既然要拜刑千凝为师，那怎么也得像刑千凝学学英气的样子。

于是她把自己弯弯的柳叶眉稍微修了一下，再用眉笔细细画了一下眉毛下缘，又在眉尾稍微提拉了一下，然后取来眉粉，画出了一个比较上扬的线条。

但尽管有了英气勃发的眉毛，姜沐雨那双杏眼还是出卖了她。

最后没办法，姜沐雨只得又勾了眼线，没想到这下倒反而成了点睛之笔，现在的姜沐雨整体看起来不仅英气飒爽，而且相较刑千凝还多了一分柔情似水。

“沐雨，你准备好啦？”刑千凝在听见姜沐雨走出来时心中微动，她并没有责备姜沐雨让她等这么许久。

正式地拜师礼之前其实还得焚香沐浴，只是龙渊谷已名存实亡，她也不想弄得过于麻烦，以免姜沐雨生厌，但姜沐雨愿意花这么长时间准备仪容还是让她颇感欣慰的。

“沐雨，你...”在见到姜沐雨一脸肃然地站到她面前时，刑千凝不免惊讶失声，她是第一次见到姜沐雨这一身妆容打扮，现在的姜沐雨连她都得由衷地赞上一句了。

“千凝姐，可以开始了嘛？”姜沐雨保持着不苟言笑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刑千凝对着姜沐雨笑了笑，然后又瞥了瞥在角落一副见了鬼样子的孟笑天。

孟笑天曾经也是行过拜师礼的，见刑千凝望过来，这时也收起了往常那副滑头的模样，默默地走出了门。

见孟笑天出去后，刑千凝才整理了一下衣装，正声道：“在我龙渊谷门中，入门弟子首先要拜的是祖师，但是我龙渊谷以兵器为传承，祖师已不可考，弟子们都是拜的上古神兵——弑皇的雕塑，如今龙渊谷祖庭已毁，沐雨你就拜我带的这杆枪吧。”

姜沐雨依言，上前点燃三根龙涎香插入香炉之后，后退两步，双膝跪了下去，对着刑千凝竖立在一旁的黑色霸王枪深深一拜。

接下来是给师父沏茶，姜沐雨同样单膝跪着，毕恭毕敬地向端坐着的刑千凝敬茶。

礼毕，刑千凝轻轻将姜沐雨扶起，柔声道：“沐雨妹妹，以后你就是我龙渊谷的记名弟子了。”

见姜沐雨起身后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刑千凝解释道：“妹妹你其实相当于是圣偃，神枢，玄枢三宗的亲传弟子，我这收你为记名弟子也是为了省去你日后礼教上的麻烦，功法我还是都会教你的。”

姜沐雨心中一暖，她知道刑千凝这样做相当于让她享受亲传弟子的待遇，却不要她回馈什么，可她又怎会白受别人恩惠？随即姜沐雨冲着刑千凝甜甜一笑，抱拳喊道：“刑师父！日后重建龙渊谷，徒儿定会全力相助的。”

刑千凝呵呵一笑道：“沐雨，我们以后还是姐妹相称就好。重建龙渊谷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不过妹妹你虽为记名弟子，不过我龙渊谷的一些原则你还是要遵守的。”

见姜沐雨点了点头，作垂手恭听状，刑千凝才继续道：“不得伤害无辜百姓，残害正义之士这些，伯父伯母应该都和你说过。”

“而我龙渊谷特有的原则是——不论当朝者是谁，只要还是中原之人，就不得起兵造反，不得杀戮中原忠义的军官士卒，我们的兵锋永远只指向外敌和邪道。”

说罢，刑千凝深深地看了姜沐雨一眼，才继续柔声道：“沐雨，你愿意吗？”

“啊...我，我愿意。”姜沐雨先是一惊，不过随即也就应了。她虽然也曾经臆想过成为天下第一后，随手把皇帝踹了，然后自己当皇帝玩玩，不过那基本只是太监座谈会——无稽之谈。

姜沐雨虽然偶尔的确会羡慕一下有权力的人，不过她只羡慕使用权力之时的痛快，至于大权在握后那些繁琐的义务，她一个都不想履行。

何况姜沐雨自认为自己并不能为了权力而狠下心来，将那些反对者血腥镇压。

她能做到的，仅仅只是嫉恶如仇，即格杀那些不义之人时，没有什么负罪感。

说白了，姜沐雨没有半点枭雄的潜质，枭雄也嫉恶如仇，他们杀的也是不义之人，只不过正义还是邪恶由他们内心掌握，当他们成为了天地间的主宰之时，他们就是正义，违抗他们的就是邪恶。

说起来很简单，但是能这样试着去做的人并不多，也可能并非不多，只是万人之中可能只有那么一个取得了成功，而那些失败的则被世间之人斥为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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