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风很凉快。它夹杂着淡淡的海的味道,将沉寂的城市从深夜的睡眠中唤醒,迎回繁华与热闹。
在刚开业的面包店买来刚出炉的早餐后,赵竹与赛尔就着牛奶将它们吃得干干净净,而后便躲进没人的小巷里,借由传送的法术到达目的地——鲁特街的查宁顿公司附近。
平平无奇的写字楼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它如同周遭的其余建筑一样,表面覆盖着肉眼可见的污渍与灰尘,在等高的楼房之间毫不显眼,没什么可供人留意的特点。
现在是上午八点,写字楼周围的商店刚开始今天的营业,从公车上匆匆离开的上班族们正赶忙挤进自己工作地点的大门,驾着私家车的那部分人倒是慢悠悠地将车停放好,神情自若地等待拥挤门口的人们散去,没有丝毫的焦急。
“去,”赵竹拍了拍赛尔的小脑袋,指了指那些位于写字楼周围的临街小商铺和面包店,“问问他们见没见过走失的莎莉。”
得到老人的命令,赛尔有模有样地敬了个礼,一路小跑进最近的小商店里,跟年迈的店主人打探起失踪的女士的消息。
赵竹伫立在街口的路灯下,抽着填满烟丝的烟斗,默默注视着在栋栋楼宇间穿梭的孩子,时不时会心一笑,等待他将事情做完。
“抱歉,尊敬的老先生,”在赵竹享受独自等待的安静氛围时,近乎哀求的声音却在他的耳边响起,“请问你有看过照片上的这位女孩吗?”
站在赵竹面前的是位临近中年的妇人。她眉角的皱纹塞满了不安与焦虑,看上去格外的着急,似乎是急着找寻什么。
“对不起,”仔细看看相片里笑得灿烂的年轻女孩,赵竹满是歉意地摇摇头,“我从未见过这位姑娘。”
心灰意冷的妇人将相片放下,弯腰道谢后打算离开:“打扰了。”
“慢着,”捕捉到不寻常气味的赵竹拦下将要离去的中年妇人,“可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先生,”中年妇人一脸疲惫地看着他,“就算我告诉您,您又能帮到我什么呢?”
“没准我可以提供些帮助?”赵竹慢条斯理地同对方解释,“要知道,我也在找人。”
“果然啊,”听到老人的话,中年妇人的头垂得更低,“这里就是无端葬送好人性命的恶魔街道。”
“很多人在这里失踪?”赵竹皱起眉头。
“是的,每年都有一两起,”中年妇人忧心忡忡地看着老人,“那些什么都搜不到,也什么都查不出,我的女儿啊...”她声音哽咽地离开,“你到底在哪里...”
赵竹掏出自己的电话,向基地发去调取此地新闻的讯息。而后默默等待赛尔在最后家商店调查完,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从商店出来的赛尔身后却跟着两位陌生的男人,小家伙一个劲朝赵竹使眼色,好像想提醒他什么事情一样。
“你好,”等到走近以后,其中一位男人从内衬的口袋里拿出张漆黑的证件,“我是当地的警察,麻烦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怀疑你和近年来的女性失踪案子有关联。”
赵竹无奈地看看赛尔,却只得到小家伙尴尬不已的笑容。一老一少就这样无可奈何地钻进警车,老实跟着便衣警察前往附近的警局里。
在警局审讯室待着的赵竹并没有什么紧张,他只是拍拍赛尔的头,消除小家伙内心的些许不安,静静等待将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真不好意思啊,老先生,”推开审讯室的铁门,两名还未换上警服的便衣警察连连跟老人道歉,“我们还以为您和凶案有关联...没想到您是基地的侦探...真是抱歉了,我们真是十分抱歉。”
“没什么,”赵竹拿出烟斗,当着他们的面吞吐起云雾,“我可以不追究你们二人的过失,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其中一位警员喜出望外,“您尽管说!”
“等等...”另一位警员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故意被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吧?”
“我从没那样说过,”赵竹的笑容深不可测,“谁叫你们把我拘捕之前不问问我的身份如何呢?”
“怎么办,老兄?”终于搞懂自己中招的警员垂头丧气地看向自己的同事,“要不要告诉他们?”
“说吧,”有些不甘心的警员咬咬牙,“反正都是些新闻报道过的东西,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洗耳恭听。”赵竹摊开手,微笑着表达自己的态度。
......
“按他们所说,”在警员的恭送中离开警局的赵竹与赛尔共同回忆着两位警员的叙述,“从五年前开始,每年都会有位女性在这附近失踪。”
方才在警局内,那两位抓错人的警员很是老实地跟赵竹交代好这里的事。自从五年前开始,在鲁特街附近就一直有年轻的女性失踪,负责追查案件的他们至今都找不出什么结果,甚至连可能的嫌疑人都找不到。
“他们怀疑是当地贩卖人口的组织做的事,”赵竹笑着与赛尔说着警员们的推测,“但根据我叫基地从科博拉的账簿上调取的资料中看,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们的调查方向错咯?”赛尔能理解警员们犯的错误导致了多严重的后果,“也难怪他们五年都找不出正确的侦查对象...”
“有趣的是我们这位委托人,”赵竹将手中的电话递给赛尔,“他恰好是五年前从别的城市搬过来的。”
“喔?”赛尔忍不住轻呼一声,“师父是怀疑他咯?”
“有这种可能性,”赵竹将叼在嘴里的烟斗收回,梳理着迄今为止有关联的线索,“他的手实在太可疑。”
“哪里可疑呀?”赛尔回想那位看似文弱的委托者,“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手指有些粗,表皮很糙,”赵竹同赛尔作起解释,“那不是文员应该有的手指。做文员的工作,只会在惯用手的中指上留有较厚的老茧,”看到赛尔认真地听着自己的论述,他便加快语速,“如果他是用计算机,顶多也在指尖有较明显的茧子。”
“哎?是哦,难怪师父你会问他是不是做木工——”恍然大悟的赛尔又忽然顿住,“不对呀,叔叔就经常做些木匠的活计,可我摸过好多次,他的手只是粗糙些,而且——”
“而且什么?”赵竹笑呵呵地看着已经有些明了的孩子。
“他的手并不油腻,”回想在委托人家中见到的一切,赛尔陷入新的疑惑中,“那位丈夫的手指不仅又粗又糙,还有种沾了油似的闪光。”
“而且还有些发黑,双臂还不和谐地健壮,对吗?”赵竹替小小的孩童补充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苦思冥想的赛尔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想不懂也很正常,因为那是屠夫才有的手,”赵竹耐心同赛尔解释,“在共和国,处理那些大型牲畜的多是机器和魔像,你不知道屠夫也很正常。”
“什、什么意思呀...”赛尔忽然感到脊背瑟瑟发寒,“不、不会是说——”
“先别管那些,”赵竹打断了赛尔的话,“你打探的怎样?关于那位妻子的消息?”
“有、有,”心有余悸的小家伙老实说起自己四处询问的结果,“最后那家商店的老板见过她,还说她要了好几个大号的塑料袋呢...”
“嗯,有意思,”赵竹大概能推断出事情的真相了,“不过你是怎么回事啊?经常摸你叔叔的手?”
“呃...”赛尔有些脸红地别过头去,“我叔叔好看嘛...”
“算了算了,”赵竹也不想管那些有的没的,“跟我去找找周围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什么合适的地方?”赛尔连忙跟上去,疑惑不解。
“要藏匿一棵大树,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种进一片森林,”赵竹同孩子打起生动的比喻,“想藏匿尸体,最好的去处又是哪里?”
赛尔搞不懂老人的话,只能连连摇头。
赵竹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带着赛尔朝散发着油与血腥气味的地方走去。
穿过街道来到鲁特街的尽头,二人拐入正陈放着蔬果的街道。这里的地面洒落着些许黑乎乎的菜叶,让赛尔小心地避开它们,省得把自己的鞋子踩脏。
老式市场的深处藏着条不大宽敞的巷道,巷道的入口处有着堆积如山的垃圾,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它们散落在巨型垃圾箱的四周,可惜箱子里已经填满,所以来往的人才会将大堆的垃圾丢在外面。
至于巷道的内部则散发着浓重的膻味与腥气,地面上更是有着干涸掉的漆黑血迹与肉眼可见的大块骨头,从体型上观察不难看出是牛的腿骨。
“这里的人不怎么喜欢用骨头熬汤,”看着堆积如山的垃圾中散落的牛羊骸骨,赵竹也学着赛尔捂住鼻子,“他们通常会将宰杀好的动物骨骼丢掉,而不是再利用,”面对这堆积如山的垃圾,他兀自猜测,“想来这边的清洁工挺懒,还没有按时工作,刚好找找东西。”
“怎么找?”赛尔看着这堆恶臭不堪的垃圾,不由打打哆嗦,“不会是要我翻吧?师父?”
“当然,”赵竹拍拍他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说,“用你的能力感受有无包装好的袋子,或是比较集中的碎骨头堆,给我认真找出来,乖。”
赛尔没有办法,只得听从老人的命令,在一堆杂乱的垃圾里寻找着如他所说的塑料袋,想尽快从这散发恶臭的地方离开。
此时一位中年男人将巷道最外店铺的卷帘门拉开,从中钻出,一脸古怪地打量着站在垃圾堆前的老少二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找些东西,”赵竹笑着摸摸赛尔的脑袋,如此回应,“你呢?”
“我的肉铺该开张了,”中年男人将卷帘门用杆子撑到最高,“帝皇在上,这该死的清洁工还不来收拾这堆肮脏的东西?都快两天了。”
“好,”听到男人的话,赵竹又拍了拍赛尔的头,“赶快找。”
“哦,帝皇在上,”中年男人的表情异常夸张,“你们把东西掉进这里边了?我敢跟你们保证,这下你们可有的找了。”
“找到啦!”赛尔忽然跃起来,兴奋地喊叫。
一堆被砍得零碎的骨头像是子弹般从垃圾堆里飞出,落在地面上,把准备营业的肉店店主吓得瞠目结舌。
赵竹蹲下神,依照自己的经验捡起几块圆润的骨头,很快拼凑出人颅骨的形状。他冷冷的目光像是有什么威慑的魔力,督促着中年男人照着他的话拨通警察局的号码:
“告诉警察,在这里发现散碎的人体骸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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