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亡航程

坐在前往德利斯特莱利亚的火车上，我翻阅着与本次调任有关的信息记录。

根据情报显示，隶属于联邦西部屏障德利斯特莱利亚城“守护者”小队的队长于上个月的尸潮抵御中不幸罹难。

落日联邦的东部边界与其他国家接壤，而西部，则是抵御尸潮入侵的大前线，也是进犯首都爱尔兰纳的门户。因此，能否守住德利斯特莱利亚，攸关联邦的生死存亡。

虽然如此，但想要前往那座城市任职的人少之又少。近三十年间，包括上任队长在内，德利斯特莱利亚已经吞没了整整六位指战员的生命，而且，即便是在医疗发达的现在，那座城市的死亡率依旧居高不下，瘟疫与疾病铸就了它“死亡之城”的名号。

这也是为什么在上任队长殉职后中央没能及时填补空缺的原因之一。联邦的军官们都对“死亡之城”敬而远之。

“在德利斯特莱利亚城建造起十年的历史中，仅靠虚拟单位信息化作战系统就击退了入侵联邦的大小尸潮千余次......嗯？‘虚拟单位信息化作战系统’。”

看到陌生的词汇，我有些在意地皱紧眉头。这似乎是德利斯特莱利亚城特有的武装技术，但联邦的资料内却丝毫没有与之相关的记载，是最高机密吗？

这莫非就是布兰奇之前提到的力量，那到底是一份怎样神秘的技术呢，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内心也在渴求着那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到了那里的话，一切谜团也会迎刃而解吧。

遍览完资料，我长舒一口气，就这样仰面躺在座椅上休息。

列车上的人并不多，始终保持着安静的氛围。这或许是因为窗户被完全密封的缘故，在这段横向跨度约有一千公里的铁路四周，布满了高压电缆铺设的防护线，外围的丧尸无时无刻不想着破坏这段连通着南北命脉的铁路线。部署在各个路段的防卫基地也会定期出兵围剿，枪炮声和装甲行进的震动不绝于耳，就算打开窗户，也只会看到硝烟浓重和血肉模糊的惨况罢了。

“嗯？”

突然，对面的椅子传来轻微的压迫声，我警惕地向那望去。

“诶，抱......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您的......”

造成响动的凶手，是一个看似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蜷缩在座椅角落，怀中紧抱着一个破旧的行李背包。身躯在不合身的衣物包裹下瑟瑟发抖。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脱的稚气，头发邋遢的拧在一起，目光在我的注视下惊恐地四处闪躲。

“要吃吗？”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为何让我在一瞬间联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我放下心来，友好地递上随身携带的糖果。

他咽了一口唾沫，正准备伸手去拿，又突然停了下来。先是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在确认过我脸上带着的和善笑容后，这才安心的接过糖果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你的父母呢？”

我环视四周，空旷的车厢内完全找不到符合标准的人。人们各自躺下休息，似乎只有在睡梦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父亲为了保护我们被好多丧尸咬死了，母亲告诉我不要哭，自己独自一人去寻找父亲的骸骨，最后也在尸潮中下落不明......”

说这些时，他的眼角有些湿润，嘴里泣不成声。我轻声叹了口气，略带惋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在这丧尸横行的世界里，又有多少社会底层的人民流离失所，甚至阴阳两隔呢。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不禁这么想到。

“大哥哥是军人吗？”

男孩倏地抬起头，眼睛瞪视着我的胸口部位，天真地询问道。

顺着他的视线垂下头，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前还别着十字纹的军人样章。离职后，那些曾经战场上拾取的遗物也伴随这着份工作的消失被拿去火化，想要竭力留下些回忆的我，临行前将这块在“尸体消减科”陪伴了我两年之久的样章也一并带走，像是护身符之类的存在。可惜，当初的老伙计也已经不在了。

“姑且是吧。”

我轻轻点头，男孩似乎很高兴地跳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太好了，那大哥哥能打败那些‘坏人’，救回我的妈妈吗？！”

“这个就......”

先不提他的母亲很有可能已经葬身在了尸潮当中，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帮他实现愿望。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时，车厢两侧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划过耳膜，我警觉地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发现隔绝各节车厢两侧的玻璃门已经化为了满地的碎渣，一群脸上配戴着防毒面罩的黑衣人蜂拥而入。

“不许动，全部给大爷我举起手来！”

为首的一名黑衣男子，一边叫骂着，一边朝车厢的顶部连开数枪。摄像头损毁的声音随之响起。

车厢内，原本平和的气氛突然消失，继而响起了乘客们失去理智的绝望惨叫。

“啊！——啊！——啊！——”

“吵死了！”

领头的黑衣人捂住耳朵，真心嫌烦似的朝地面又开了几枪。

人群这才停止骚动，一名男性瞬间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你们想干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黑衣人走向那个男子，将手中握着的自动步枪拉的吭哧作响。中年男子害怕地向后退去，步履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等等，要......要钱的话我可以全部给你们——”

“啊啊，所以我就说，这群首都来的家伙，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呢——”

一手拎起中年男性的领子扔到窗边，黑衣人直接用匕首划破窗户的遮挡物。就像被涂抹的画卷一样，充斥着硝烟与血腥的恐怖画面在窗户的玻璃上徐徐展开。

“呐啊，来，过来。”

抓起头发用力地把他抵在窗户，见到这一幕的男人直接双膝跪地，颤抖不已地尖叫起来。似乎是在享受这种惊恐的表情，黑衣人愉悦地嗤笑道。

“现在，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再一次告诉我，你刚刚想用什么来换你这条不值钱的烂命？啊，不，搞不好钱还没有你的价值高呢，至少你还可以充当诱饵去吸引一下那群恶魔的注意不是吗，哈哈哈哈！”

“你，你究竟想要——”

“好了好了，别哭丧着脸嘛，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只要你们乖乖蹲在那里，我保证，不会把你们从这丢出去，哈哈哈哈哈哈！”

配合着他的笑声，身后的黑衣人们四散而开，将座椅上的乘客们制服。

“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的。”

“别......别杀我。”

“快点，磨磨蹭蹭的，想吃枪子吗！还是说想去和外面那些家伙玩玩——”

“是，是......”

在一片嘈杂声中，黑衣人渐渐靠近我的身边。

“喂，小哥，就算整天愁眉苦脸日子也不会变好哦，快，站起来——”

真是的，我现在的表情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吗？嘛，不过也没差吧，总之，先暂时稳住他们，等他慢慢走近。

然后，我的手缓缓握紧了腰间的配枪——

“你，你们做什么！我警告你们，大哥哥可是军人，你们要敢为所欲为的话——”

什么？！

未曾预料到的情况，那个孩子竟然透露出了我的身份。

“军......军人？！快，快，还愣着做什么，饭桶，你们几个，快上啊！”

还未待我有所行动，身旁的几个黑衣人便飞身扑了过来，将我压倒在地。可恶！这下糟了！

“哎呀哎呀，难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吗？这趟列车竟然会有军部的人？虽然我本来不想动手，但要是计划被破坏的话可就糟糕了呢。”

就在我脑中焦急地思考着对策时，黑衣首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走到我的面前蹲了下来。 “......”

手臂被牢牢禁锢在背后，无法活动。

“那么，虽然很抱歉，不过，去死吧！”

额头被黑漆漆的枪口顶住，汗水浸湿了衣襟，我的心脏狂跳不已。真是倒霉，难道，今天，就要在这里——

“打扰一下，请问有人需要来点冰可乐吗？”

绝望中，耳畔飘来少女戏谑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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