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是你的什么

戴朗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在这道上混久了，也明白很多事，可他没霍忠想的那么多，打着哈哈道：“忠哥你就是深谋远虑。”收获霍忠一个不满的眼神，他接着就说：“我去办事了，拜。”

这边，霍昊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慕眠。

他的床单是简约又深邃的深蓝色，慕眠身上穿着的也是他的衣服，宽松的白衬衫和长裤，因为裤脚和袖子对于她来说太长了，所以被折叠了几层，挂在慕眠的身上，更衬托得她娇小。

深蓝色的被单，苍白娇小的小女人，就好像摇曳在大海里的一朵小白花，脆弱得随时都会被淹没。

霍昊喊道：“木木。”

床上发呆的女人回神，一双眼睛朝他看过来，放空的眼神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对着霍昊就笑起来伸出手。

这种本能的反应，让霍昊的眼神变深，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失去所有的记忆，只记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霍昊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顺势坐在床上，“不要多想，以前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等你好了，我再陪你把以前经历过的，都去重复一遍就好了。”

慕眠一开始还有点失落的神色，在霍昊后一句话响起就舒展开，“好。”

男人果然都是说谎不打草稿的生物，连我以前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重复，不过这么快就进入情人角色进行情话模式也没什么不好。

慕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蜜，好像已经看到了以后的美好前景，眼睛专注的只有霍昊。

这样的眼神，让霍昊恍惚了一瞬，看到她漆黑却能泛光的瞳仁里倒影出的自己，仿佛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

我真的可以被她这么信任吗？我能做到她幻想中的自己那样吗？她幻想中的自己又是怎么样的呢？

霍昊又烦躁起来，对慕眠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嗯？”慕眠歪头。

霍昊：“这次是我害你受伤了，没有保护好你，作为补偿，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说。”

明明没有慕眠的插手，霍昊也能躲开那一枪，还有这话听着，不知道情况的人，一定不知道他们当时还是陌生人。

慕眠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嗯。”霍昊轻笑，微眯眼睛，瞳孔里面暗涌浮动，语气称得上温柔，“不过要实际点，要星星月亮，我就办不到了。”

慕眠被逗笑了，“哈哈。”笑声清脆，她笑得双眼都弯成漂亮的笑弧，仰头对霍昊认真道：“我要霍昊！”

“什么？”霍昊说。

慕眠说：“我要霍昊，我要你！”

这回霍昊听清楚了，眼里无数的思绪也有短暂的停滞。 没等霍昊重新冷静下来，嘴唇就被一个外来的柔软蜻蜓点水的吻了下，视线中的小女人无比快乐的说：“我最喜欢霍昊，我只想要霍昊！”

霍昊觉得嘴唇发热，然后脸庞发热，心脏也突突突的加速使得全身的升温。

不管是刚刚的烦躁，还是之前在门外和医生们交谈后产生的怒火，都在眼前的笑容和听进耳朵里的话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突然放开慕眠的手，一手扶额低头，盖住了所有脸上的表情，“呵，都叫你说点实际的了。”

［主人，目标雄性的心率以及血液流速都在增加，数据表明这反应不是极度愤怒就是极度欢愉。］

不用你说，我看不到他的脸，也能看到他下巴的肌肉反应，知道他在笑。

霍昊等脸上的温度慢慢消去，才反应到为什么没声音了。

他放下手，就看到慕眠微抿着嘴唇，隐忍又失措的模样。

霍昊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和话语，可能让这个小女人误会了。

真不知道该说她太敏感，还是太不敏感了。

霍昊刚想解释，慕眠已经说：“那……换一个。”

“换什么？”霍昊被她期待又羞涩的表情勾起了好奇。

慕眠说：“等我能站起来了再说。”没等霍昊回应，她再次说：“先欠着，你不能赖账！”

“好。”霍昊笑起来。

今天霍昊的心情上下起伏变化得很快。

在家里的霍忠和其他人都感觉到了。

戴朗办完了事回来，恰好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他本来还惴惴不安的心情，看到吃饭时霍昊轻松的脸色，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少爷心情好，等下听到消息也不会发太大火。

他等霍昊吃完饭后，就把出门一起买回来的轮椅给搬进屋，“在康复之前，木小姐想出去晒晒太阳或者散步可以用这个。”

“谢谢。”慕眠说。

霍昊亲手把她抱到轮椅上，喊了给家里做饭的阿姨先推慕眠去院子里走走。

等慕眠的身影离开客厅，戴朗就把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点开播放器。

电脑荧幕里的画面就是之前他们在G省A区酒店的监控录像。

霍昊看了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犀利的眼神直逼戴朗。

戴朗为难道：“酒店那边的负责人说并没有故意删除录像，不是孙三让人干的就是另外还有别人。”

霍忠说：“孙三一行动就暴露了，没必要再多此一举，我看还是那个女人有问题。”

戴朗：“说不定孙三是不想让我们拿到他使诈的证据，这样就能限制我们的行动。”

霍忠怒道：“你能确定那个女人没问题？”

戴朗无奈，“我没这样说，就是觉得忠哥你太针对她了。”

霍忠正要继续开口，霍昊打断，“够了，戴朗你继续调查这件事……”就在戴朗要答应的时候，霍昊突然又改口，“算了，不用查了。你去给她安排个身份。”

戴朗压下心里的惊讶，问道：“具体要哪种身份，需要安排家庭情况吗？”

霍昊眼神深邃，“不用，她的父母是霍家的员工，在她小时候就车祸死了，因为一些原因，后来她就一直被我养在大陆，没见过我老家其他人。”

戴朗微微张嘴，又把喉咙的话咽回去，“我知道了。”心里想的是：少爷的独占欲还真是太恐怖了，这是要让木小姐从小到大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存在。

霍昊又看了眼电笔记本里毫无作用的画面，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

戴朗把笔记本合起来，刚准备走就被霍忠叫住，“戴朗，老爷子把你留在少爷身边，是要你帮助少爷。”

“忠哥，从老爷子把我放在少爷身边的哪一天起，我就是少爷的人，只为少爷的利益着想。这一点，我觉得没做错，这也是老爷子希望的。”戴朗叹了一口气，认真对霍忠说：“少爷现在喜欢这个女人，在确定她对少爷是无害的前提下，我绝对不会去和少爷唱反调。”

霍忠脸色一变，戴朗的眼神让他明白了某些信息：霍昊不喜欢别人和他唱反调，尤其是打着为他好的理由去命令他。

那个女人是少爷亲自带回来的人，自己不断的去针对她就跟针对少爷一样，少爷没发作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

霍忠想明白了，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这次来请少爷回去，是有件事必须由少爷亲自办。”

戴朗心里浮现不太好的预感，“什么？”

霍忠抬眼，“老爷子给少爷安排了一个未婚妻。”

戴朗：“……”

院子里。

霍昊已经代替家政阿姨，亲自给慕眠推轮椅。

独栋别墅的院子不大也不小，以前霍昊最多就是在游泳池里游游泳，很少有闲情逸致来逛自家的花园。

现在推着慕眠在阳光充足的院子里慢走散步，意外不觉得无聊。

慕眠本来在说着的话突然停顿，让霍昊停下步子问道，“怎么了？”

慕眠眼珠子转了一圈，回头对霍昊说：“我是你的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霍昊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逗得一乐。

慕眠摇摇头，“爱人？”她眼神很不安，“未婚妻？” 霍昊一接触到这双眼睛，很想马上消除她所有的负面情绪，刚想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余光看见不远处游泳池的水面反光，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是我的小美人鱼。”

“啊？”慕眠愣愣。

霍昊弯腰靠近她，笑容出现在他那张深邃性感的脸上，语调柔情迷人，“不过我不是王子，不会傻乎乎的认不出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会注意不到小美人鱼为了我走在陆地上的痛苦，更不会让我的小美人鱼伤心难过。”

慕眠愣愣看着他，然后脸上一点点绽开灿烂的笑容，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主人，已收集到数据，小美人鱼的故事名字叫《海的女儿》，故事结局是……］

悲剧。

慕眠主动补充了小助还没说完的话。

她笑得非常开心。

霍昊受到这样笑容的感染，也笑了起来。

他想：等戴朗把她的新身份弄来，等知道‘真相’时，她肯定会更惊喜，就把这份惊喜留到那一刻吧。

夏天的庭院被打理得绿荫随处可见，游泳池里水波粼粼，不远处的男女靠得很近，男人为轮椅上的小女人弯腰，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温暖了他唇畔的笑容。

哪怕看不到被他遮挡的女人表情，但是刚走出门到这里的戴朗和霍忠，已经猜到女人会是什么表情。

这一幕有种安宁的美好，任谁一眼看去都会觉得，这两个人是相爱的。

霍忠和戴朗的脸色都一时间复杂起来。

戴朗也明白了霍忠的顾虑，以及针对慕眠的原因了。

他想着：放任木小姐和少爷这样处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让少爷爱上这个女孩。

安宁，对于他们这条道上的人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无害，会让常年过着刀头舐血日子的他们放松。心动和真爱，更是他们一直恐惧去触碰的东西，然而人就是犯贱，恐惧压抑久了就会变成执念，一直不陷入还好，一旦陷入就可能万劫不复，食髓知味再也摆脱不了。

“戴朗，虽然少爷说了不用在查她的身份，不过我劝你还是继续查下去。”霍忠说：“一旦查到，就尽快通知她的家人来把她接走，关于她救了少爷这件事可以给予别的报酬，还有让医生快点想办法，让她把记忆恢复。”

戴朗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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