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下大旱那年开始到现在,数年时间的缓冲仍然未抹平当初留下的荒寂,京城街道比当初是热闹了不少,不过还是能感觉到许些异样。
好似大病初愈的老人。
又或者说,回光返照。
街上行人大都行色匆匆,挑担摆摊的走街小贩也似乎带着许些恍惚,偶尔的几声吆喝,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街道上,到处都萦绕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百姓们究竟在惶恐什么,没人知道。
秦墨也并不关注这些。
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想办法救下施雪沫,或者防止施雪沫把他给弄死。至于天下之乱,与他何干?
寺庙是京城南方的深山破庙,自大旱那年之后就断了香火,也进入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
秦墨虽然是在流年幻灯片中看到过盗版秦墨带着官兵闯入庙中抓走婉儿的情景,但现在过去数年,时过境迁,他想在深山老林里找到那破庙还真不算容易。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天之后,他在入夜之时找到了破庙。
今夜不是个好天气,乌云遮月,再有浓密树林遮挡,破庙周围一片黑暗。只靠油灯的时代,这种夜晚平添了几分恐怖。
破庙没有名字,以前上香的香客称这庙为深山庙,而现在,这里真的成了深山庙了。
庙墙已经颇为破败,大块大块的墙皮脱落,仍然顽强留在其上的也已经彻底褪了颜色。庙门塌了一块,另一块也半拉着,将掉未掉的样子。庙门大开,看不清其中模样。
跟随秦墨过来的是之前守门的两个手下,也是秦墨——绝杀宫宫主的暗卫之首,常年跟在秦墨身边,充当着他的打手。
也充当着他的下手。
比如打灯笼。
“宫……爸爸,依属下看,这庙年久失修,恐已无人居住。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回去……”其中一位暗卫下意识想开口劝劝自家主子。
“我要怎么做,还需要你们告之?”秦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暗卫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属下该死!”
“无妨,”秦墨摆摆手,抬脚向庙里走去,“进去吧。”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走到秦墨前方进去探路。
进庙门是一方前院,地面上已经积满了腐烂的树叶,院落中的房屋也是十分破败,甚至有的屋顶都塌了一半,看起来就已经是废弃许久的样子。
“爸爸,这里的僧人恐怕早已离去。”暗卫又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次是不敢随便给建议了。
秦墨继续向庙里走着,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有些疑惑。
那些僧人真的走了?
他怎么记得当初那个大师收留施雪沫母女俩的时候还说过,这里是千年古庙,他们这些僧人是不可能抛弃离开的来着?
是背弃了誓言,还是已经全死了?
如果是死了的话,又是谁杀的?
施天成?
秦墨自己只是看了一场快节奏的流年幻灯片,这几年内发生的事情他没法参与,自然有很多内幕无法得知。不过这样第一步就碰壁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三位施主,为何夜半闯贫僧这破庙?”
一道幽幽询问自黑暗中响起,让三人脚步都是一顿。
寻声望去,一间破败的屋子里走出了一名年过半百的僧人,他一身破烂袈裟,花白胡须几乎要耷拉到腹部,眉须飘飘,颇有仙风道骨之势。
秦墨打量他几秒,便认出来了。
这人就是当初收留施雪沫母子的大师,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黄。
“黄大师,”他微微颔首,沉声道,“可还记得我是谁?”
“人生在世,过客几何?恕贫僧愚钝,实在是认不出施主。”大师一字一句,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那不知大师可还记得婉儿与施雪沫?”
闻言,大师身形微顿。
半饷,他轻叹一声:“施主,夜半人静,此地不宜说话,请随贫僧入屋内吧。”
说完,他转身缓缓往屋里走去。
屋子十分破旧,放在现代早就是妥妥的危房了,秦墨毫不怀疑这破房子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
能穷到住在这种地方,也确实担得上“贫僧”了。
“爸爸,当心有诈。”暗卫好心地低声提醒了一句。
这种看起来不知道遗弃了多久的破庙居然还会有人住?从他们进来,再遇到这个僧人,一切似乎都充满了可疑。
秦墨摆摆手,丢下一句“无妨”,便跟上了大师。
他何尝不知道这地儿有问题?
但就算有问题他还不是得硬着头皮上?
这大师就算不是破局的关键,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现在局势不明,任何能帮上忙的人或物,他都要争取一下。
“大师,这庙为何破败至此?”
听到秦墨的询问,僧人无奈地笑了两声,那声音在黑夜下有些惊悚:“老庙断了香火,就是断了钱财,破败至此,也是必然。”
“为何不让其他僧人下山化缘?”
“僧人忌碰钱财,碰得多了,心也就乱了。入了凡尘,这辈子便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了。”
秦墨想笑:“深山老林,便不是凡尘了?”
“施主以为的凡尘,是这天下。而贫僧认为的凡尘,是这世间事。”顿了顿,大师继续淡淡道,“活于世间,便难免接触世事。贫僧能守住的,只是一颗本心而已。小僧心智尚浅,守不住那心,道,也就散了。”
长叹一声,老僧低声道:“施主可是为婉儿施主与施雪沫小友而来?施主可认得她们?”
“认得。”
“那施主,觉得她们一生,值否?”
秦墨思考几秒,摇头:“不值。”
“哦?施主为何如此想?”
“是人是妖,都有活于世间的权力,若不论对错,只看表面而判断一人生死,是谓可悲。”
“呵呵……那施主觉得,是谁错了?”
“天下。”
话音刚落,秦墨后脚也踏进了破屋。
眼前,豁然开朗。
屋内宽敞明亮,无一物有破败之像,与前一刻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除此之外,还有屋内整齐站着的十几名僧人。
僧人有小有大,不过年纪大都在二十以下,原本是最有活力的年纪,此时却是满脸死气。所有人都睁着眼看着秦墨,眼中无眼瞳,面无表情,宛若恶鬼。
不……
就是恶鬼。
“施主,此次来……可是忏悔?”大师缓缓转过身,面上原本的仙风道骨已经消失无踪,整个脸皮都塌陷下去,眼眶突出,两颗只有眼白的眼珠死死盯着秦墨,笑容恐怖,“施主觉得,这便够了?”
屋内,瞬间鬼气大盛。
这根本不是什么庙宇!这压根是个鬼窝!
秦墨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大门还开着,但外面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暗卫,此刻已经消失无踪。
他笑了。
笑得十分豪爽。
“看来我找到家了。”
话音刚落,他身上陡然迸发出了无边鬼气!
甚至比这一屋子鬼气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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