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西雅的日记（六）

九月二，我将做好的早餐放到了布雷恩小姐的房间。

和以往同样的时间，她却仍在熟睡。

昨晚我将哭累的她抱回了床上，替她盖上被子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她将红肿的双眼闭上。

我留了张字条告诉她我要去学院一趟，一时半会还不能回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要将卷轴内的妖精释放出来就好。而后我离开了这里，去往了学院。

除了需要第二本禁书解决已有的问题，我还要将一个消息汇报给院长。

“你说失心魔已经离开这里了？？”院长满脸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可......它的魔力气息仍在结界外，明明如此清晰。”

我斩钉截铁的说到：“我可以确定，失心魔已经离开了这里，外面那些气息只不过是假象。魔族军队已经失去了这道战线唯一能在结界衰弱之时一举攻破杰斯坦的力量。”而且就算它能够回来，也绝不会再有攻破结界的力量了。

院长仍是满脸的疑惑：“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我沉默了一下：“现在我还不能告诉您，但请您相信我。”

院长皱着眉毛沉思了很久，像是在犹豫着是否可以相信这个消息。

我咬紧了牙关：“我以图留斯家族的名誉起誓，我所说的一切绝无半分虚假。院长，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还能通过削弱结界的强度从而延长结界的持续时间，让杰斯坦脱离险境，请您，相信我。”

院长惊讶的看着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

“呼......”

院长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还记得你第一次以家族的名誉起誓的时候，你说，你会成为我的学生中最好的那一个，时至今日，我相信你已经做到了这一点。”随后，一丝欣慰在院长的脸上绽放开来：“我会召集起所有的老师，如果你得到这个消息的理由确实无法说明，我想你可以尝试利用一点你从禁书里学到的‘小知识’，说服他们。”

“西雅，我相信你。”

“谢谢您......！院长！”

比预想中花了更长的时间，在我回到家后，已经是将近下午了。

结界以每位魔法师都能感知的频率持续削弱着，警惕着的失心魔却迟迟没有暴起进攻。直到结界已经削弱到了魔将一击便能击溃的程度，结界外仍然只有无法突破结界一步的魔族前哨兵，在场的老师们才彻底放下了心，无一不是激动地相拥而泣。即便离开了学院，在这片荒废的庄园中仰望头顶薄弱的结界，我还是会想起老师们喜悦的神情，这让我的心情也是一样止不住的愉快。

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布雷恩小姐的功劳，而这份真相，只有在危机真正解除的那天，才能由我亲自告诉他们。

“我回来啦，抱歉抱歉，做了件大事呢，不过也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哇？！”

也许是听到了楼梯的脚步声，门在我眼前被迅速的打开，布雷恩小姐正用妖精变化成的拐杖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在看到我的一刹那，将拐杖丢向了一边，摔向了我。

我很快抱住了她，但因为重心的失衡，自己也摔向了后方，如果不是妖精足够灵敏的飞过来变化成了坐垫，那一刻我恐怕得品尝到屁股无情落地的滋味了。

“这样做很危险的啊！”我有些后怕的紧紧抱着她，却因此清晰的感受到了她身上止不住的颤抖。

“请杀了我吧”。

但很快的，我听到了她的低声喃喃，身体也不由得一阵发颤了起来：“说什么胡话啊？！”

她说：“请不要再给我希望了。”

“我知道，你最终还是会和他们一样离开我的。如果是这样，倒不如现在就让我走吧，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我已经没有了可以牵挂的人，也没有了牵挂着我的人，这个世界会怎么样，与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今日或是往后，再也没有丝毫的联系……！”

她的呜咽声像是临近窗边的雨点，随着我的走进，逐渐变成了覆盖住我整个世界的，唯一的声响。

“所以......！杀了我啊！......”

那个瞬间，她的眼中只剩下对这个世界，无尽的憎恨。

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到：“你是……笨蛋吗。”

她停住了好一会，神色恍惚的看着我，我想那一刻，我眼中的泪水并没有很好的忍下来起来。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救我。”她的声音显得很脆弱，再也没有怨恨，却也没有悲伤，就像在陈述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如果那天，我没有走到这里，或是那天，你选择将我交给了学院，或许你也不用像今天这样......替我分担这份痛苦了吧。那样，不也很好吗。”

“但是那个时候，你走过来了吧，”我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毫不畏惧的看着她，即便她的始终躲闪着我的目光，“将死的飞蛾奋不顾身的扑向火焰，是因为心里还有对希望与光明尚未熄灭的渴求。如果你只是一心求死，为什么那天，还是努力挣扎着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说：“不要再用你的绝望当做对我的唯一回答了，即使是假象也好，我一直相信着，那个时候我拉起的，是一个渴望活下去，不甘心就此放弃的人。”

“父亲他……站上城墙上的那天，魔族先遣部队的奇袭已经让杰斯坦各处布满了血迹，但那一刻，他的话却深深留在了幸存者的记忆中‘我们正是为这一刻而生的，无论是守卫还是骑士，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要让你们应有的名号蒙羞’，坚守了阵线直至最后一刻，他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我相信他最后也没有后悔。那一刻仍站在属于他的城墙上，但我没有能做到像他一样，我至今还在后悔，后悔没有选择回到家，保护母亲。”

“你和我不一样，老师说我和父亲都选择了整个杰斯坦，没有错。王室说你没有选择王国，是背叛了整个人类，我觉得也没有错。但是，我发誓，我会保护你的。”

她有些迟钝地抬起了头，像是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前后半段有哪里可以称得上是衔接的地方，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说：“无论你曾做过什么，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无论它们是对是错，我都会一直保护你，这份誓言，我会坚守直至……我生命的终结。”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请好好停下来休息，但请不要……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不是为别人，而是为了你自己。”

她疲惫地垂下了头：“可我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呢，哪怕身体恢复了，我的魔核也破碎了，别说是复仇，哪怕是为了自己，活着......我就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我说：“不......如果是魔核的话，其实，还是有希望的。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成。”

“......哎？”

我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布雷恩小姐，轻声说到：“杰斯坦负责保管的两本β级魔导书，我已经在上面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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