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口是心非

林雪皱起了眉头，付婷婷则看着林雪，露出了“这下糟糕了”的表情。

两位少女身上穿着的大概是七八十年代流行的服饰，改革开放的痕迹才刚刚在两位少女身上显现。

她们是谁？付婷婷的女同启发者吗？

林雪并没有把这些疑问问出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笨笨的小婷婷又会为了圆谎而绞尽脑汁。

……

太快了，时代变幻的太快了啊，转眼之间，又是十几年过去了。

付婷婷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暗暗的想。

……

那种尴尬的气氛再一次持续了下去。

……

良久之后，这次是付婷婷首先打破沉静，低声说道:

“林雪同学，那个……运动会我就不参加了……”

“为什么啊？”林雪条件反射似的问道。

付婷婷轻轻捂住胸口，小声的道:

“因为我……最近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不久前还发烧了……”

“好了……我知道了……（骗鬼呢？刚才跳舞的时候还是跟个羊癫疯一样呢……）你真的不来了？那很多比赛的冠军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哦。”

付婷婷低着头，轻轻的用鼻音嗯了一声。

林雪理解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付婷婷一和自己单独相处，性格就会变得像一只温驯的小羊羔一样啊……

可是，不管小婷婷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只要小婷婷是爱着自己的，自己就会选择理解，宽恕，而不是咄咄逼人的刨根问底。

……

林雪看着墙上的水彩笔画，有些意外的道:

“唉？你很喜欢向日葵吗？”

付婷婷抿了抿嘴，道:

“对啊，还有梵高……”

……

“看不出来啊……你还蛮有艺术细胞的……像我，对于画画完全就是个白痴嘛……”林雪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如果，刻意表现出自己的弱点，就能让小婷婷和自己的距离更近一点了吧，这一招林雪往往屡试不爽。

……

“因为初中的时候看到了美术课本……立刻就喜欢上了啊……我之前的人生……稍微有点……小糟糕……而那火焰一般的……散发着最后生命力的……插在花瓶中的向日葵，很让当时的我触动呢（泪流满面的那种）……对我来说，那几乎是象征着最后的希望了……”

付婷婷低着头坐在床上，紧张的搓着手继续说道。

……

林雪轻咬嘴唇，悄悄看了看付婷婷的侧脸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她心不在焉的道:

“什么嘛？原来我不是你的希望吗？我看……要不……你去做艺考生吧……我和张雅都会帮你的哦……起码……最起码……”

……

最起码和以后和自己到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嘛……

……

“我……又不会画画啦……”付婷婷唯唯诺诺的道。

“嗯……说的也是呢……”林雪失落的说道。

……

气氛又开始沉默了起来

……

“时候不早了……你……走吧……”付婷婷低声道。

“你居然敢赶我走？”林雪质问道，她觉得付婷婷并不是在开玩笑。

……

“快走吧……”付婷婷搓着拿着功夫扇，低着头……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

“你怎么啦？”林雪莫名也跟着伤心了起来，难道，自己不该谈论未来的事情吗？可是高中的生活是很短暂的、而未来总是会到来，小婷婷不能这样一直逃避吧……

更何况，小婷婷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言下之意吗？非得，非得要自己明说出来吗……

……

“你快走……快走啊……”付婷婷低着头，默默的央求道。

“脾气别这么大嘛……好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不过运动会结束之后，我还是会来找你的……”林雪从床上站了起来，对着付婷婷道。

她好不容易隐晦的迈出了第一步，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她感到很是难以理解，莫非付婷婷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付婷婷应该会高兴才对啊……

……

桌子上放着一小瓶感冒药，林雪以前没见过这种药，于是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

这时，那药瓶瓶盖上的生产日期引起了林雪的注意。

小婷婷买的……该不会是假药吧，生产日期居然是……十七年以后？怎么可能？穿越时空的药？

还有……二维码？那是什么？林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拿出手机扫描二维码？可是，手机有那个功能吗？而且……c城现在……有谁有钱买得起手机嘛……

……

付婷婷看到林雪狐疑的眼神，顿时愣在原地，吓的想不出要说什么，最终，她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

“可能……只是印错了吧……不要在意……”

林雪看着目光闪躲、咬着嘴唇的付婷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算了……我也不问你什么了，但你要记得好好吃药哦！一直生病的话，你的林雪妈妈……不……我会很伤心的哦……”

林雪说完，就离开走了。

张雅早已经不见了。

她忍不住回头向上看了一眼，就像那时候的付婷婷一模一样。

……

付婷婷站在楼上，扶着阳台的栏杆，一直目送林雪到远方，林雪也在下面遥遥的、很有默契的看着付婷婷，肆无忌惮，目不转睛，图谋不轨。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隔阂反倒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暂时的消除了，她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只是知道对方正在看着自己，但也就是这样，两人才得以宣泄着自己如同汹涌的流泉一样的情感，再见到的时候，彼此又会将这次放荡又暴力的对视忽略掉。

……

月亮高高的挂着天上，牛郎星和织女星依然在这个南方小城的夜空中闪烁着。

……

牛郎织女一年好歹还能见一次面，可是有些人，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

林雪背着手，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一直到看不见站在楼上的付婷婷。

……

林雪……难道……喜欢上自己了吗？

……

这时，付婷婷的手链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这次运动会，小林雪一定会拿很多比赛的第一了吧……

……

付婷婷回到了客厅，捋着手链，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艺考生吗？……我……我有多久没画画了呢？”

想着想着，付婷婷索性坐起来，从抽屉掏出大小铅笔，又从床下掏出画架，画架很古老，仿佛已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接着，她用铅笔比划着，光凭脑海中的想象，画起了林雪的肖像，

她开着淡黄色的灯，一直画到了半夜，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芒照射在她的脸上的时候，她终于画完了那张肖像。

画上的林雪简直比林雪本人还美，

付婷婷看着看着，脸上噌的就红了，她捂着眼睛，悄悄的从指缝里看着画上的人。

既见君子，然胡不喜。

……

……

没办法……实在是太喜欢了嘛……付婷婷想林雪想的快要发疯了……为了林雪……

她宁愿去做《夜莺与玫瑰》里的夜莺。

……

……

林雪回到无人的家，从抽屉里找出了几瓶药，呆呆的看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思考着付婷婷桌子上的那瓶“穿越时空的感冒药”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林雪摇了摇头，倒了些水配着喝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林雪的童年，是在医院度过的，她无法去到外面，也无法上学。

家人都在自己的身边陪伴着她，包括当时尚且还年幼的姐姐。

……

林雪想活下去，也是她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站了起来，靠着自己的毅力多活了十几年，

不过，那又如何呢？该来的总会来到……

……

药真苦啊……

……

林雪刚吃完药……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算了吧……雪儿……不要勉强……跟妈妈回家……好好休养休养吧……听说……美国最近有了什么基因疗法……专治你这种病……要不，让你姐给你问问？”

……

林雪坚决的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告诉自己的母亲道:

“妈，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

自己为什么要和付婷婷成为好朋友？为什么会在天台上思考着少女的烦心事儿？又为什么会拒绝付婷婷的示爱？

……

还不是因为，这个叫林雪的人不过是一个强弩之末、病入膏肓的家伙了吧……

别人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她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但林雪相信生命……生命的意义绝不在于长短……

而是在于……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

但是，她却不能去伤害付婷婷的感情，然后自私的一个人离去。

似是而非的多重梦境，其实是林雪内心深处挣扎着的渴望与理性所杂交而产生的怪物，改邪归正的人究竟应该是谁？林雪不敢去承认。

她早已时日无多，死神已经把镰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

林雪不想承认自己的病情，还坚持去参加校运动会，即使，她已经常常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

这是对两个人的诅咒。

……

与此同时，付婷婷也双手颤抖着从抽屉里大瓶小瓶的很多的药，放在了桌子上。

而那些药的生产日期，居然全都是来自十七年以后。

昏暗的灯光中，付婷婷感受到了林雪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她落寞的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公主殿下……不告诉别人呢……唉，我吃的这些破药，是不是比你吃的效果要更好一些呢……很狗血吧……”

……

说着，付婷婷看了一眼那扇已经打开的，有着一束电线伸进去的铁门，铁门的里面，似乎在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卷在一起的成堆的电线。

付婷婷轻轻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古朴的、带着血痕的玉佩，吊在手上仔细的端详着。

……

“对不起……我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要是能……能最后狠狠的和她接吻一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付婷婷说着，手上的黑色朋克手链发出了无比璀璨耀眼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当其达到了一个最为耀眼的顶点的时候，整个房间的东西都开始摇晃了起来，光芒包围了付婷婷的全身，仿佛要将她完全吞噬。

然后，房间里只留下了空荡荡的座位，付婷婷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下一秒，付婷婷的身影闪了一下，就像电视里的雪花一样，再一次出现在了座椅上。

“真是的……又忘了带充电宝了啊……”付婷婷拿着那个亮黑色长方形的塑料板，落寞的哀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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