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对不起

狭小的空间里面挤着两个男孩子。

两个人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体。

“我……我要看了。”

“嗯……”

李淼闭上眼睛。

因为空间问题，一米八出头的罗桑只能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横跨在坑上。

他右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尽量在不晃到李淼的前提下为他的下半身照明。

他的兄弟确实掉了。

但是……

“伤口并不大。”

罗桑微微皱眉。

伤口的形状仅限于非常靠近下面的一小部分，而小腹部分的肉已经长起来了。

就好像这里长了某种新的东西而旧的东西没有了用处所以被替换了一样。

“我要摸了？”

“嗯……”

李淼紧闭着眼睛。

罗桑用手轻轻地触碰李淼原本应当是伤口的地方。

和想象的不一样。

那里竟然非常……柔软？

罗桑咬紧嘴唇。

这感觉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感觉很像……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某种可能性。

「不可能！」

因为震惊罗桑把头扭向一边。

但是如果很像那个东西的话，应该还有决定性的……

罗桑把头转过来凑得更近一些。

他用手轻轻触碰着李淼的下腹，并且一点，一点地向下挪动……

当摸到伤口重要的缝隙时，罗桑轻轻一摁。

“呜嗯……”

李淼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

罗桑愣住了。

他缓缓抬头看着正紧闭着眼睛的李淼。

少年的脸上有着微微的潮红。

罗桑咬紧下嘴唇。

他保持着那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慢慢站起来。

李淼听到动静睁开眼睛。

脸颊微微红，表情泫然欲泣。

“还好吗……”

“你指什么。”

罗桑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以至于听起来有些冷淡。

“我的伤口啊，还能是什么……”

李淼的眼睛里浸着泪水，那样看着罗桑。

“我不知道。”

罗桑打开厕所隔间的门锁从里面走出去。

他没看李淼。

但李淼看着罗桑的背影感觉有些害怕。

“罗桑……？”

他怯生生的，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我……”

李淼顿了顿。

“你……你还好吗？”

罗桑没说话。

如果是平时，李淼一定欢快地蹦到罗桑面前，逼他告诉自己他到底怎么了。

然而他现在手里捧着一个不该被捧在手里的东西。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但是是哪里呢？

李淼缩在隔间的角落，没敢踏出那一步。

少年们沉默着，等着。

等着某个人一巴掌把他们扇醒，告诉他们这一切不过是个梦。

但是他们没有等到。

远远地，救护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桑微微抬起头。

他仍旧没看李淼的方向，只是对着镜子里轻轻一瞥。

洗手池的镜子刚好可以看到隔间里李淼的脸和还有他自己的脸。

——那张面色绯红的脸。

他低声吼了一句“可恶”，然后决绝的把头拧向一旁。

“我去迎救护车。”

冷淡地撂下这句话，罗桑伸手去拧厕所的大门。

“罗桑。”

李淼躲在隔间里喊他，但却没想好下一句要说什么。

罗桑微微回头，李淼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依旧没有说话。

他在等着李淼。

他们彼此都有些许模糊不清的预感。

但却没人敢承认。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的什么？

李淼没有往下想。

很难得，罗桑也没有往下想。

救护车的声音近了。

罗桑决然地拧开厕所大门的锁。

李淼的话卡在喉咙里。

等到罗桑关上厕所大门时，那句话才轻轻滑出口：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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