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来自无底坑的使者

游舜走出压抑的房间，对于这个女孩的遭遇，他感到很遗憾，但也仅此而已，人类和亚种的战争必然会出现牺牲者，小女孩的母亲，不过是这千百万人的其中一员而已，这是历史车轮向前一定会出现的情况。

扶着楼梯扶手走下楼梯，枫棠的侧写不会那么快完成，游舜决定在周围走一走，顺便解决一下自己的烟瘾，从风衣兜中掏出烟盒，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拍打烟盒顶部，一根香烟就被游舜取了出来。火光在阴暗的天色下点燃，一缕烟雾在游舜旁边环绕，尼古丁的味道在空气中荡漾开。

记不起自己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那个作为军官的父亲就在家不停地吸烟，有时候还开玩笑似的把烟嘴放到年纪还小的游舜嘴巴里，母亲在游舜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战争牵连而牺牲，一直以来，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他和父亲两人一起，游舜有时候会向父亲打听母亲的事情，但换来的总是父亲的一阵沉默。

“真是的，那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有怎么样了，我好像有段时间没和他说过话了。”看着满天的雨水，心中总会有一些莫名伤感的思绪，游舜靠在破旧的砖瓦墙壁上，在这样的雨景中一个人回忆过往。“从前”，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语。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游舜用一只脚蹬向一直靠着的墙面，用脚踩灭已经燃烧到底的烟头，火光在黑暗中熄灭，双手重新插回风衣兜里，宽松的衣摆随着雨水带来的狂风不停摇晃。“兄弟，能借个火吗？”

一道难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游舜转过头来，因为天色灰暗的关系，眼前这个人的面孔他并没有看的清楚，声音的主人有半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只能看清一个大概的轮廓，他死死地盯着游舜所在的方向，状况变的有些诡异。

“借火吗？行，给。”游舜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往前方递了过去，虽然感到有些疑惑，但借火这种小小的帮助他还是愿意给予的。

很奇怪，男人并没有去接游舜递过来的打火机，“小哥你之前有来过这儿吗？”仍然是那样难听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把木锯不断地在陶瓷表面拉扯的的感觉，让人心里有些难受。

“没有，我不住这块儿。”皱了皱眉头，游舜还是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那你也不知道这儿的人生活是怎样的对吧？其实大家在这种贫民窟中都生活的很辛苦，明明就住在那样繁华的商业圈旁边，却连踏进去的勇气都没有，教会那边一直说着要改善这边的环境，然后呢？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以前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没有用，我们依然在这社会的底层苟且偷生。”

男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在黑暗中的影子不断地晃动着，整个人看起来变的更怪异了，游舜只是静静地听着男人说的话，什么都没有说，这样的阶级差距在一个社会形成的时候就必然会诞生，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啊，这样偷生的我们也只能自暴自弃啊，赌赌博，唠唠嗑，我还能使唤一下自己的小弟换来一点虚伪的成就感，但是，现在……”男人开始往前移动，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暴露在视线之中，“你剥夺了我这最后一点的成就感，你剥夺了我作为人类最后存在过的证据，所以，你现在死在这儿也不能怪我对吧。”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怪物一般的身体，整个右半边身体像是溶解一般，已经分裂成几条触手一样的右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触手不停地蠕动，渴求着鲜血的滋润，肩膀一高一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右眼已经被一层带着腐臭味的血肉肿瘤所覆盖，巨大的肉球还不停地旋转着，这里之前是他的眼睛，现在男人获得了360度无死角的视野，但代价就是这副怪物的模样。

“你是之前那个光头？”看见眼前这个怪物，游舜眼中带着惊讶，明明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类，现在转眼间就成了这副怪物的样子？“你，是亚种吗？”

“至少，我现在是。我要感谢亚种，感谢那个人，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男人咧开嘴，粘液从口中滴落，连着的口水丝一直垂到地上，让人一阵反胃，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作为人类的一切，复仇的欲望吞噬了所有，堕落进深渊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杀戮机器。

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游舜长出一口气，“亚种？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可以吗？找个地方照照镜子？你哪里像亚种了？你，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类皮囊的坏兽而已，连变异都是最底层的那种，我真是为你的人生感到悲哀。”右手食指上黑光闪烁，游舜抬起自己的右手，以太开始从戒指中喷涌而出，虚幻的几何立方体在手中排列组合，旋转，以太光芒褪去，一把模样奇特的枪械出现在游舜的手中。

游舜的挑衅彻底点燃了男人的怒火，朝着天空怒吼，右手往后方高高抬起，然后奋力往前甩动，手臂末端的四根触手如同锋利的刀片在空气中划动爆开尖锐的气流声响，一瞬间就到了游舜的左半边，只要击中，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你们这些人总是这么着急我很困扰的。”依然是一副从容的姿态，左手从口袋里掏出监管者，轻轻一按，四块微型摄像头就朝周围跑去，寻找着记录这场战斗最佳的位置，气流将游舜的头发掀起，触手和他皮肤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右手手指轻轻用力，【亚巴顿】在游舜的手中旋转起来，抬起右手穿过自己的胸前伸向左边，游舜快速将枪口对准袭击过来的触手。

“肆虐吧，亚巴顿。”

黑色的枪口发出巨大的以太力，掀起的能量波动直接将巨大的触手手臂给弹开，一股焦糊的味道钻入鼻腔，混合着难闻的腐臭味，面前的怪物发出哀嚎，触手重新收回自己的身边，一共四条触手，现在其中一根已经被【亚巴顿】射出的以太波给轰杀成了粉末，粘稠的黑血不断地滴落，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上传过来，即使成为亚种，这种生理本能的疼痛依旧不能忽略。

“猎杀功率第一阶段，以太锁开启，猎手模式，”

将横着的右手重新摆正，现在枪口依然对着眼前的这个怪物，【亚巴顿】的枪身此时随着游舜的话语已经产生了变化，主人的命令激活了教具的以太核心，以太重新在枪身上汇聚，枪托往外伸展，展开泛着金属光泽的护手，将游舜的整只右手保护起来，原本还只有一个的枪口现在由于形态的变化在下方衍生出第二个枪口，黑乎乎的口子对准男人的其他三只触手，从这把可怕武器上散发出的是令人恐惧的死亡气息。

“我的教具是这把【亚巴顿】，在战前世界的传说中，有一种语言叫做希伯来语，亚巴顿在其中的含义就是毁灭之地，一直以来，他在圣经中象征的都是死亡，他来自地狱，是来自无底坑的使者。”游舜的话语中不带任何感情，他只是一个使者，一个传达眼前之人死亡讯息的使者而已。

触手怪物仿佛并没有听游舜的话，将触手手臂用力在地上拍打，亚种特有的强悍恢复力开始作用在他的身上，原本已经被打穿的触手开始快速的恢复，没用一会儿，就还原到了本来的样子，继续怒吼，红色的以太光芒从怪物巨大的身躯中爆发，右脸上巨大的血肉肿瘤开始剧烈地跳动，后背爆开一道血柱，由血肉构成的两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身后，怪物完成了再一次的进化，随之而来的是理性的完全丧失，他已经丧失了说话与思考的能力。

微微弯曲自己的小腿，随后触手怪物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游舜察觉到不对，刚想调转自己的枪口，鼻腔中钻进来来一阵奇异的腐臭，随后，全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束缚住，完全动弹不得。

怪物背上巨大的血手紧紧握着游舜的腰，力气不断加大，想要就这样将游舜给捏成两半，压力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游舜的脸涨的通红，左手一直狠狠地敲打着紧握自己的那坨恶心的肉团，用尽全身力气，将右手的【亚巴顿】重新对准怪物，然后用力扣下扳机。

以太再次在枪口汇聚，这是比第一次开枪更恐怖的能量波动，能量柱直接击中握住自己的那只血手，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烧焦或者爆炸，血手的动作先是一秒钟的停顿，然后从手掌根部开始膨胀，血管出现在血手的表面，里面泛着奇异的光芒，随后，“砰”的一声响起，血手从里到外直接爆开，将还在飞舞的雨水染成血色，天空中下起了腥臭的血雨，失去了血手的束缚，游舜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地心引力将他从半空中往里面拉过去，游舜在空中调整姿势，此时的他脑袋朝下，漂浮的身体与触手怪物的脑袋在同一水平线上，瞄准，深呼吸，扣动扳机，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以太能量波再一次从【亚巴顿】的枪口中射出，正中怪物右脸上那颗巨大的血肉肿瘤。

【亚巴顿】是一把可以根据主人的力量而不断变换自己威力的教具，现在游舜只是打开了束缚它的第一段以太锁，激活的猎手形态射出的子弹只要命中目标，就能将以太力打入对方的身体，加快血液的流动，将其中的生理结构给完全搅乱，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像刚才这样身体直接从内部爆开，安全高效的作战方式，不用担心火药的爆炸会波及平民。

巨大的肿瘤跳动的比刚才更快了，同样的膨胀再一次在怪物身上上演，肿瘤中心冒出一个奇怪的突起，最后巨大的血柱从其中喷出，如同商业广场中心的喷泉一样，怪物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支撑一样，单膝跪倒在地，一下就没了动静。

重重地砸在地上，游舜感觉到一阵疼痛，从接近二楼的地方完全没有防备的掉下来，即使是身体素质过硬的审判官也吃不消，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游舜龇着牙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肩膀，风衣上满是怪物的血污和地上的泥水。

“呃，这下回去又要被阿姨骂了。”游舜看了看狼狈的自己，不禁感到一阵头疼，巴别塔为审判官们配备了专门的后勤人员，游舜口中的阿姨就负责帮忙准备他日常的伙食以及衣服之类的清洗工作，每一次游舜出完任务回到巴别塔，阿姨总会免不了一顿唠叨，看来这一次自己还是逃不过。

【亚巴顿】的枪身开始向外放出光芒，能量立方体再次在自己的手中出现，转眼间，游舜的右手食指上出现了一枚黑色的戒指，这把恐怖的武器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它刚才的形态，戒指表面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向前迈开脚步，游舜伸出自己的手触摸这团已经一动不动的血肉块，“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们之间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指尖缓缓滑落，将自己的手重新揣回风衣口袋里，游舜再次掏出自己的香烟想要点火，这样的战斗让他的神经高度紧张，尼古丁可以带给自己暂时的安宁，这是他所需要的。

“啊！”

就在此时，身后的建筑群传来一阵尖叫，随后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这里距离雪莉的房子已经有些距离，这阵惨叫正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手中的香烟掉落，游舜的眼中满是惊讶。

雨依旧下个不停，打湿了掉落在地面上的烟草，打湿了散发着恶臭的腐肉，也打湿了男人额头的刘海，暴风雨，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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