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歼灭的乐章

雨水不断地冲刷着身体，游舜发疯一般在泥泞的路面上奔跑，整片贫民窟因为之前【亚巴顿】的攻击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空气中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偶尔还能看见一截断手从压垮的瓦砾中伸出来。

战争的残酷之处就在于此，不管你是否是一名战士，你都可能成为交战双方的牺牲品，男人如此，女人如此，孩子亦是如此，人类是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的动物，即使是不必要的牺牲，如果你成为了胜利路上的绊脚石，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做，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信奉强者的历史，优胜劣汰，这条法则一直没有变过。

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周围的尸横遍野，游舜将心思重新放在如何逃跑上面，这样的惨剧自己已经酿成，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如何阻止下一场惨剧。

用手抓住一块突出来的瓦片，游舜借力爬了上去，眼前的是一块接近九十度的巨大废墟，穿刺了全身的石刃依然深深地埋藏在皮肤下面，每一次剧烈的运动都会渗出一道殷红的血迹，游舜紧咬着牙关，全力向上攀爬，雪莉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他，没有时间了。

“哥哥，我说过的哦，你绝对跑不掉的。”女孩迈着轻松的步子，一蹦一跳地来到了这里，巨大的两条以太尾巴随意地甩动着，轻轻一挥便带起大片的尘土，向世人昭示着它的强大，游舜此时还在攀爬的过程中，眼前的巨大废墟将路口死死堵住，将这片区域变成困兽的围笼，游舜，无路可逃。

“哥哥，想要爬过去吗？”雪莉微微弯下腰，一脸好奇地看向游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这样的女孩子是一个残暴的屠夫?轻轻地笑了一声，雪莉将右手往前伸出，“我来帮你一把吧，哥哥。”

右边的以太尾巴听从了雪莉的命令，卷曲着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女孩小手一挥，尾巴便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前面的废墟刺过去，伴随着“轰”的一声，尾巴牢牢地插入了瓦砾之中，碎瓦因为剧烈的震动变成瀑布倾泻下来，落在坚硬的岩石表面，尾巴的动作并没有停顿，雪莉迈开脚步，身子转向左边，尾巴随着女孩的步伐开始在废墟的中间划开一道口子，径直朝着游舜的方向逼过去。

尾巴像是刀片一样，轻松就撕碎了经过的一切，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它的前进，游舜和尾巴的距离越来越近，瞳孔开始放大，如果被正面击中，游舜的身体一定会被劈成两半。

“好好挣扎吧，让我享受这令人欢愉的时刻，没有什么比哥哥临死前绝望的眼神更让我高兴了，虚伪的人就应该是这种下场！”雪莉的脸变的越发扭曲，撕碎了所有伪装，现在的疯狂才是她作为亚种本来的样子。

“真是的，回去后一定找那群老头给我加薪水，这种拼命的事给那点钱谁去干啊。”小声抱怨了一句，游舜放开自己的右手，单手吊在废墟上，【亚巴顿】重新出现在手中，将枪口朝里，对准斜下方，以太子弹瞬间出膛，将废墟的表面开了一个小洞。

“啧，不够。”似乎是对威力不满意，游舜砸了一下嘴，连续扣动扳机，子弹疯狂地倾泄在瓦片上，瓦片在以太的碾压之下化为尘土，脚下升起一片灰烟，雪莉的尾巴已经到了游舜的眼前，再迟一秒就要击中游舜。

深吸一口气，游舜放开了一直抓着瓦片的那只左手，身子被重力往下拉，尾巴划过头顶，擦着游舜的头发而过，在半空中调整姿势，游舜朝着前方再次扣动扳机，废墟的中间终于被【亚巴顿】打出一个足够他落脚的地方，伸出手抓住小洞的边缘，游舜仍然活着。

尾巴划到尽头，雪莉轻轻地一转身将巨大的武器收回了自己的身边，看着仍然挂在半空中的游舜，脸上有了怒色，这个猎物是她成为亚种以来见过的最顽强的一个，“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活着，人类这种蝼蚁般的生物怎么可能在这种攻击下活下来！”女孩朝前方大喊着，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废墟因为刚才的攻击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垂直，滑下来的瓦片在下方堆积成一个斜坡，游舜坐在斜坡上，一路滑到地面，“因为你们亚种不是人类，所以才会小看我们的顽强，我们的确没有你们那样强大的力量，但是人类求生的意志比任何生物都要强大。”

往前踏出一步，游舜与雪莉对视着，“不可能，不可能！区区人类，你们又懂什么？”女孩大叫着，两条尾巴同时行动，用夹击的姿势抽向游舜，【亚巴顿】的枪口调转，对准右边的那条尾巴，巨大的以太能量喷射出来，产生的爆炸气流将尾巴高高抬起，没有放过这短暂的喘息机会，游舜一个箭步跨向前，纵使浑身是伤，他的速度依然没有减慢，瞬间就冲到雪莉面前，以左脚为轴，旋转一周，然后右腿猛力抽向雪莉的腰部，猛踢的力量在空中划出一道尖锐的气爆声，雪莉的身体被这一记攻击踢的飞了出去。

“猎手模式。”

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亚巴顿】在手中变换形态，瞄准还在半空中的雪莉，带着死亡气息的以太子弹再次射出，这次雪莉那覆盖着岩石的以太尾巴没办法为她阻挡，子弹结结实实地打在雪莉的右臂上，手臂开始产生剧烈的膨胀，血管爆起在皮肤表面，然后“砰”的一声炸开，将周围染成一片红色。

游舜的心中大叫不好，长时间的战斗让自己的射击水平下降了不少，这一发本应该击中胸口的攻击打中的却是手臂，这不是致命伤，对于亚种而言，失去一只手臂是随时可以修补的，后方传来一阵气流，雪莉的左尾如期而至，精准贯穿游舜的腹部，右尾同时抽向游舜的右手，承不住这道力量，【亚巴顿】脱手而出。嘴中吐出一大口鲜血，雪莉故意没有给自己致命伤，没有选择用尾巴穿透心脏，她还想继续这场猎杀游戏。

“哥哥，你真的很厉害呦，但是，这场游戏是雪莉赢了！”

雪莉用手捂住自己那只被猎手子弹打炸的手臂，拖着步子来到游舜的面前，尾巴将游舜的身体高高举起，这是她胜利的奖品，当然要好好看一下。

“哥哥，雪莉真的很想和你们成为朋友哦，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呢？”

“成为石头的朋友吗？那还是算了，我觉得那没什么意思。”喉咙中涌起一股热流，又是一大口鲜血从游舜的嘴中喷出。

“石头有什么不好的，永远不会离开，永远能够保存，也永远不会说谎。”雪莉将手抚摸向游舜的脸庞，一脸留恋的表情。

“你如果再不杀了我，你就会变成你所说的那副样子哦。”

“嗯？哥哥你在说什么呢？看清楚了吗？现在受重伤的是你，是雪莉赢了哦，雪莉才是最后的赢家！”迎接女孩话语的是冰冷的枪口，游舜的左手上是一把老式的左轮枪，只有战前世界才会使用的火药武器。

“打开枪尾的保险，射击时要控制好呼吸，在瞄准中慢慢扣动扳机，心态一定要放轻松，只需要将准心放在你想要射杀的目标上就可以了。”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把左轮是游舜成年时得到的礼物，他一直将这把枪保持着满弹的状态带在身上，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哥…哥哥？”

“砰！”没有任何迟疑，子弹精准地打穿了雪莉的脑袋，亚种只要有以太，几乎能修复所有身体部位的损伤，除了头部和心脏，带着火药的子弹贯穿了雪莉的大脑，原本在游舜身体里的以太尾巴瞬间消失，身子重重地砸向地面。

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跪在地上向后瘫倒的雪莉，游舜长叹一口气，将左轮枪收回自己的枪袋，拖着满身伤痕的身躯拿起掉在地面上的【亚巴顿】，插在身体里的石刃也因为美杜莎的死亡重新变回了雨水从伤口中流出来，让游舜轻松了不少。

“哎呀呀，真是了不起的审判官，可是你的能力我觉得还有隐瞒呢，要不再给你加把火吧。”身穿紫色斗篷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商业圈的楼顶，手上拿着一个监管者，面前的投影正是游舜那边战斗的场面，男人拿出一根试管，里面是红色的液体，然后用手指轻轻捏碎，液体伴随着楼顶的狂风飘向贫民窟，一片废墟中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变的摇晃，随后一团恶心的血肉带着一颗不断跳动的肿瘤从瓦片缝隙中流了出来，如同洪水一样，在整片贫民窟蔓延。

游舜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带着腥臭味的血肉已经到了他周围，用亚巴顿在周围画出一个圈，防止沾染上着令人作呕的血水，游舜的视线重新转向雪莉的尸体。

血肉不断地攀上雪莉小小的身躯，一层一层地往上覆盖，血肉开始交织，液体正在飞溅，这摊流体终于定了形，眼前的雪莉已经完全不是刚见到的那副模样，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其余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巨大肉块，犹如一个被剥光了皮肤的巨人一样，在废墟中嘶吼。

右眼已经被那颗巨大的血肉肿瘤所取代，女孩的脸上现在完全是一副恶心的模样，“王，我的王，谢谢您的恩赐！”女孩以恶魔的姿态再次获得了生机，巨大的血手漫无目的地挥舞着，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风衣兜中传来一阵声响，游舜拿出来监管者，按下按钮，枫棠的投影出现在面前，背景是外面的商业圈，看来她已经成功逃脱了。

“前辈，前辈，我和巴别塔那边说了，他们已经把象头神派过来了，你要撑住啊。”

“呃，我觉得他们现在直接派善后部队过来就好了。”将监管者的摄像头对准面前的雪莉，游舜一脸无奈的说道，“枫棠，给巴别塔说一下，我要用第二阶段的【亚巴顿】，问题他们记得解决，就这样，我先挂了。”

没等枫棠做出回应，游舜这边单方面挂断了枫棠的电话，将监管者收回口袋，游舜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亚巴顿】。

“第二阶段以太锁打开，歼灭模式。”

解放命令下达，【亚巴顿】再次在游舜的手中产生变化，原本短小的手枪枪管开始前伸扩展，枪尾同样延申，狙击镜在枪身形成，以太不断在手上涌动，转眼间，小巧的【亚巴顿】变成了一副重型狙击枪的样子，游舜将枪托抗在自己的肩上，右眼凑近狙击镜，瞄准眼前这团巨大的肉块。

“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手指扣动扳机，光芒在枪口集聚，雪莉巨大的身躯还没办法适应过来，行动缓慢，给了游舜使用这个模式的机会，整整30秒的蓄力时间，以太光束以极快的速度射出，并不像普通模式下那样的光束狂暴，这发子弹给人一种寂静的感觉，子弹悄无声息地没入血肉表面，然后一道道细小的裂纹从中弹处开始蔓延。

裂纹不断向外肆虐，经过的地方原本血色的肉块全部变成一块焦炭，【亚巴顿】的歼灭模式，只要中弹，绝无幸免的可能，通过复杂的链式反应，彻底瓦解物体的分子结构，无论是无机体还是有机体，都会被以太吞噬，只要轻轻地接触，就是死亡。

裂纹的攀升速度很快，周围接触到裂纹的砖瓦也开始变成粉末，雪莉刚刚恢复生机的脸上此时犹如一滩死水，看向游舜的眼神带着一抹凄凉，回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展开。

【“雪莉，来玩啊！”孤儿院内，一个男孩招呼着雪莉过来一起堆泥巴，他是雪莉曾经最好的朋友，但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雪莉将他变成了石头，只因为小小的冲突，男孩子就带着所有的同伴开始疏远她，剧烈的情感波动让瘟疫降临，雪莉成为了美杜莎，朋友？一个可笑的词语，小小的分歧就能轻而易举地摧毁这份脆弱的情感。】

【儿童医院内，雪莉再一次和同龄人产生冲突，太过可爱的外表让其他女孩子所嫉妒，同样开始疏远她，所以，她抹去了所有人存在的痕迹，医生，护士，孩子，一个都没放过，从此，她抹去自己的存在，开始流浪的生活。】

【三个月前的晚上，她第一次来到现在这个家，这个女人发现了独自在街上徘徊，翻动垃圾箱找食物的雪莉，雪莉再次选择相信人类，女人用诱骗的方式将她骗了回来，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她的母亲，一开始两人的相处非常愉快，女人帮雪莉洗头，给她做饭，两人就像正常的母女一样，轻松地生活着，直到前天晚上，女人联系买家的电话被雪莉偷听到，在女人眼中，她并不是女儿，只是赚钱的工具，雪莉对于人类的信任再一次被虚伪击垮，愤怒让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在门框上捏下了那样的手印。那一个晚上，她所亲近的人再次变成了永恒的雕像。】

“哥哥，谢谢你哦。”雪莉还是人类外表的那半张脸留下了泪水，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女孩将自己最美的瞬间留在了死亡前一刻。

以太光芒变换，【亚巴顿】重新化作戒指回到游舜的手中，看向眼前正在不断蔓延着的裂纹，游舜掏出了一根烟，火光在黑暗中点亮，“这样，你也轻松点吧。”小声地说完这句话，游舜转身迈开步子，朝着商业圈的方向走去，他实在是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不论是雪莉，还是自己所一手造成的这片废墟，都将被封存在记忆的最深处。

恐怖的暴风雨依旧在席卷着整座贫民窟，一片漆黑中只有落雨的水声和狂风的呼啸在耳边出现，整片区域此时没有一丝生机。

一道紫色的以太光芒闪烁，斗篷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裂纹已经完成了自己在这片血肉上的任务，消失不见，男人站在已经成为焦炭的血肉之上，取出一根针管，刺入其中，一管泛着奇异光芒的液体被保存下来。

“谢谢你了，美杜莎，要分析的样本数据又能增加一批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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