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血光在乱晃。
大汉显然在奋力抵抗着,从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狂舞的土蛇就可以知道,施术者在做着如何疯狂的挣扎。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蛇接二连三地扑向那个绿色的影子,希望可以将她狠狠咬碎,而大汉则惨叫着在这一条条土蛇间摸爬滚打,希望可以摆脱那个绿色影子的纠缠。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一道墨绿色的影子,仿佛已经成了大汉身边一道挥之不去的蛛丝,随着他的移动而在他身周飘动着。这一道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影子,在这样密集而大范围的土元素攻击中,游刃有余甚至乐在其中地闪烁着,连本体都看不见,只能看到那一道围绕着大汉旋转的令人绝望的阴影,以及它的所过之处划起的血色轨迹。
血当然是来自大汉身上的。
随着影子的每一次游走,大汉身上就会喷出一道血箭,伤口都不致命,甚至都不算太深,但是一定会切到能够让血最有力地喷出来的深度。
鬼哭狼嚎着躲闪着的大汉,就像一个移动的烟火棒,不断从他身上喷出一道道血色的焰火。
躲在一处废墟后面偷看着的我,只觉得遍体生寒,我从未从一个人的声音中听到过如此之浓郁的绝望和痛苦,这个大汉的声音一阵阵直刺进我的灵魂,让我感觉到此刻在被凌迟的仿佛是自己。
是的,凌迟,带上鬼面进入【鬼隐】状态的蝶见,就是在用“凌迟”这样毫无人性的手法,在一刀刀放干这个大汉的血。如果此刻蝶见还有理智,我想我一定会阻止她,这样的场景即使对我这个站在蝶见这一方的人来说,也难以接受。
但此刻的蝶见显然已经不是刚才的蝶见了,她的鬼面上已经浸透了鲜血,从而呈现出妖异的血红,那鬼面具上的魔鬼的笑容,也愈加地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带上了一点活物的气息。
那是寄宿在鬼面里的,真正的鬼。
看着那个染血的鬼面,我对我自己的“反派”身份,开始有了一股恐惧。蝶见显然不是我的手下中最穷凶极恶的那一批人,但即使是这样,她此刻的表现也已经如此残暴,这让我根本无法想象那些比她更凶暴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我眼前一晃而过织瞳的影子,想起她在那样的绝境里脸上却依然灿烂的带血的狞笑,我觉得心中一阵发堵。作为第二魔皇的她,如果发作起来,恐怕要比蝶见恐怖不知道几倍吧?
我真的可以驾驭好这样一批人吗?
或者说,我真的应该和这样一批人为伍,成为带领他们为非作歹征服世界的首领吗?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一方面是我确实感到心神不宁,另一方面也是我在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不至于把精力过度地集中在那一阵阵惨叫声中,再听下去我真的会做一个月噩梦的。
直到惨叫声渐渐平息,土蛇的狂啸声也安静下去,又过了一会,那一阵阵刀刃破空的声音也消失不见,我才敢偷偷地探出头去。
我看到了遍地的鲜血。
这个“遍地”不是什么修辞手法,而是一个实际的形容,放眼望去,整片地面仿佛铺上了一层血色的地毯,血淋淋地呈现在我面前。在没有见到这副场景之前,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一个人的体内会有这么多的血。
大片大片的血迹让这一片土地上仿佛开满了一簇簇鲜花,百花丛中,那个窈窕的身影在一片飞红里沉默地站着。
她的面前,则跪着一副,白生生的……骨架。
是的,骨架,一分钟之前还是一个有鼻子有眼的人的大汉,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副干干净净的骨架。骨架上没有一丁点肉末的残余,蝶见用她精巧而稳定的手法,仔细地剔掉了这副骨架上的每一丝血肉。
这样一副恐怖的骨架,就这么跪在月光里,跪在那个直立的女忍者面前,仿佛艺术品一般精雕细琢。
但我却已经感觉到了胃里的一片翻涌。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遍地的鲜血以及铺在上面的一层肉酱,还有那一副惨白的骨架,一切一切都以狂暴的方式冲击着我的神经。我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吐出来,恐怕还是我没有掌握猫的吐法而逃过一劫,否则我现在一定已经把我一年前吃的饭都吐出来了。
那个窈窕的身影动了动,然后竟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那副骨架一眼,抬起了头。
她居然在笑,我从未见过蝶见这样笑过,嘴角一直咧到面具之后,喉咙里又开始咕噜作响,不剧烈,但是带着微微的颤音。
她,或者说“它”,还意犹未尽。
然后她缓缓转过头,看向了街道的远方,那一群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的目瞪口呆的人群。
我一下子感觉到了不妙,看着蝶见本来已经松弛下去的手又是一紧,重新握住手中的短刀,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但是来不及了,蝶见的目光和那群人惊恐的目光一交错,她喉咙中的咕噜声突然猛烈起来。
“喵!!!!!!”
我狂叫起来,希望能提醒那群人赶紧撤退,刺耳的猫叫声划破夜空,但那群人却反而像是被这一阵突兀的猫叫惊呆了,反倒是蝶见,伴随着这一声猫叫,仿佛听到了某种冲锋的号角般,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下一秒,绿光在人群中亮起,同时亮起的,还有漫天飞舞的血光。
“啊——”
人群一下子混乱起来,冲入人群之中的蝶见,真正诠释了什么叫“虎入羊群”。能够生活在这个镇子里的,绝对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但是在蝶见面前,他们都脆弱地仿佛泥人。
我只能看到人群四散奔逃,紧紧衔在他们身后的那一道绿色的影子,则带着越来越兴奋的咕噜声,追杀向一个个慌不择路的人。
所以妈妈小时候才会教导我们不要凑热闹啊!
心中遏制不住地冒出一句吐槽,我感觉到了一阵绝望,这群吃瓜群众就是来送人头顺便给我增加难度的吧!伴随着一个个人倒在蝶见脚下,我能感觉到她,不对,是“它”越来越兴奋了,这些人的鲜血显然极大程度上地刺激了那个寄宿的魔鬼。
蝶见的速度越来越快,下手越来越凌厉,到最后我甚至连绿光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一片片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去的人群。我看得心惊肉跳,一方面是因为蝶见此刻发挥出的骇人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此刻造下的一笔笔沉重的杀孽。
这个镇子上的人绝大部分都不会是什么好人,这一点我清楚,但在场的这些人绝不会每一个都罪该万死。但这些无辜的人,在蝶见的无差别杀戮中,都被毫不留情地杀死。
我感觉到了一阵压抑。我说过,我极度清楚中二世界的法则,如此之浓重的杀债,最后必将迎来天谴,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事。看着一个个倒下去的人,我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蝶见的死状,当然不是那个戴着鬼面的鬼隐,而是脱下面具之后面无表情的女忍者。
她会死的,在“因果”面前。
必须赶紧制止她停止这场杀戮!
就算身为反派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但我也必须做点什么来挽救,或者缓和这一切,这就是我身为他们的【猫神】的职责。
我死死咬紧牙关,看着那个肉眼无法捕捉到的恶鬼,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蝶见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我知道,而现在也到了我按照约定阻止她的时候了。
但身为猫的我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此刻的蝶见给我的感觉,甚至有一点织瞳的压迫感,带上面具的她,已经离魔皇的等级更进一步了。面对这样的她,我真的可以阻止吗?
我又想起了蝶见在出发之前和我说的话。
“猫神殿下,如果我真的到了迫不得已使用【鬼隐】的时候,就只能劳烦您在我失去控制之后,将我挽救回来了。”
“可是……由于一些原因……我并不能随意化成人型。而身为猫的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啊?”
蝶见沉默了一下。
“这样的话,我到时候会为猫神创造一个‘契机’的,猫神就抓住这个契机,配合小黑制止我吧。”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契机?
契机在哪里?
或者说,已经完全被魔鬼占据了理智的蝶见,该怎么为我创造契机?
蝶见很快给了我答案。
只听人群的惨叫声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一个身影从人群中飞了出来,带起一串血迹。
那居然是蝶见。
是谁对她造成了伤害?或者说,在场的还有谁,能对她造成威胁?
但我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别人做的,是蝶见自己给我创造的“契机”。我不知道这个契机从何而来,面对这个蝶见为我精心设置好的局面,我大吼一声:
“喵!”
“汪!”
回答我的,是一声狗叫,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从天而降,扑向了蝶见,在两个影子一错而过的瞬间——
揭掉了蝶见的鬼面。
很多年以后,这场发生于伦恩镇的大屠杀,依然为吟游诗人们所津津乐道。这场由一个【鬼隐】引发的血腥事件,作为【黄昏的微笑】走向复兴的第一场战斗,被历史永远铭记着。而那位后来成为【黄昏的微笑】的新【十二魔皇】的鬼隐,也在这一个夜晚,收获了她那个将来即将传遍世界的封号——
【黄昏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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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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