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你所描绘出的烂漫星空

第十六章

作者:幽蓝君 字数:7394 时间:2020-02-05 17:38

  

“大家请安静!”

随着班主任站到了讲台上,刚刚还闹哄哄的教室立马安静了下来。

“我现在来念名字,念到名字的同学过来领取自己的成绩单。还有就是,这黑板上写的便是各科老师所布置的暑假作业,在等待成绩单的时候你们可以把这个抄下来。那么,我现在开始念名字……”

不一会儿,班级里的同学都陆陆续续收到了各自的期末成绩单。

“同学们,请听我说一句。高中一年级的学习生活在今天结束了,等到开学的时候你们就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这次的期末考试不管是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希望你们能在这个暑假之中愉快地度过,同时,还希望不要光顾着玩耍,把老师教授的知识都玩得忘光了才是。还有就是——切记!假期玩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做危险的事,不到危险的地方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

“那么,确认抄好自己要做的暑假作业过后就可以回家了。希望你们尽早回家,不要在学校里面逗留太久。解散吧!”

“哦!”

同学们都欢呼雀跃起来,教室里面立刻又变得吵闹不堪。

班主任才刚踏出教室,班里的同学就开始几个几个地聚在一起,围成一团,无外乎就是在商量着,在这个谱写青春华丽乐章的最佳时候要怎么度过,要与谁一起度过。而我,收拾起书包没作停留,径直向着外面走去。相邻的其他教室里也都有学生冲了出来,走廊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学校外面,围满了正等待自己孩子出来的家长,我的父亲也在其中。

“出来啦,是直接回家还是要去哪啊?”

父亲坐在自行车的坐垫上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却并没有要问我考试成绩的意思。

“回家。”

我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上,正要出发时却听有人叫我的名字。

“林远!”

我与父亲都侧过头去寻找声音源头。

是班长李心怡。

李心怡先是看了看我的父亲,见我的父亲也在打量着她,有些害羞地向我父亲问了声好,接着又对着我说:“呢个……呃……暑假快乐,我们开学再见!”

“嗯,暑假快乐,再见。”

我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示意父亲可以走了。

自行车行进起来,没走多远就听父亲问起:“是你的同学吗?”

不想回答这个因为某些无聊趣味而问出的问题,我选着了直接无视掉。

见我不说话,父亲又问道:“她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不考虑一下吗?”

“多事!”

之后父亲没有再开口,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如来时的那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能清晰地听到轮胎与地面摩擦声。感受着行进过程中传来的微微震感,怀揣着因对前方的未知而有些不安的心跳,一些不曾留意的风景也能看到。

两旁的高楼大厦,街边的精美橱窗,匆匆的人来人往,都在我的眼中倒退而去,而路过的这条河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远处河边的堤岸上,散步的老人,钓鱼的大叔,坐在堤岸边上将书包扔在一旁的少年,似乎是在为什么发愁。牵着风筝的小孩在父母眼前欢快地奔跑着,相视而笑的夫妻尽显幸福的模样。

平时路过的时候,这里留给我的印象是什么样的?

一条河,一座桥,还有一个路过的我。

夏日的阳光照在脸上,河边的风儿却还是这么的清凉。轻轻拂过脸颊的清风,吹散了那有些炽热的温度,也抚平了心中些许的忧愁。这一刻,悠然地闭上了眼睛,只想要全身心地去感受这份难得的惬意。

这份悬着的心跳,这份阳光与清风,这份悠然与惬意,这就是坐在后座上的感觉吗?

真好啊这感觉。

夏葵同学坐在这里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受吗?

很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家门前。

看向一旁的房子,房子里还是空无一人,那扇门紧闭着。夏葵同学……应该还在医院里的吧。

脑海里浮现出夏葵同学坐在病床望着窗外的落寞样子,我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那天去探病的时候,顾及到夏葵同学的心情,以至于直到最后我也没有问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现在看来,夏葵同学的病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希望夏葵同学能尽快地好起来,然后——

一起去看星星吧……

……

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周,这一周因为无所事事,我将暑假作业全都做完了,当然,无法保证作业完成的质量。这要是换做以前的我,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是从什么时候起,假期的末尾我便没再赶过作业的呢?

啊!好无聊!

我趴在书桌上,看着书桌上蓝色水晶球旁边放置的一个小礼盒,那里面便是我准备送给夏葵同学的生日礼物,一只小发夹。

这些天,我也收集好了材料,抽空将这只小发夹制作了出来。尽管我没有什么制作的相关经验,但好在难度系数不高,而且我对我的审美还是非常自信的,这只发夹绝对算得上是超赞精品!夏葵同学一定会喜欢的!我非常有信心。

我将我的这个得意之作从礼盒里面拿了出来,轻轻捧在手心上,想象着夏葵同学戴上这只发夹的样子,经过又一番自我陶醉之后,这才将这只发夹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礼盒里。

万事俱备了。那么,现在就只需要等她生日到来的那一天!

又过了几天,夏葵同学依然还是没有出院,在短信里问她的病情怎么样,也只有着“有所好转了,就快要出院了”这之类的回复。我想着再去医院探望一次吧,但由于囊中羞涩才作罢。虽然我也可以找父亲要些钱,但我的自尊绝对不允许我这样做。

次日,到了晚上的时候,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正专心看着电视,好像并没有听见,听见的我只好跑去开门。

打开门,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

“锵锵!好久不见啊,林远同学!”夏葵同学对着我开心地笑着。

只是她看上去很憔悴,嘴唇看上去也没什么血色。我想大概可能是在医院待久了,输液吃药太频繁的缘故吧。

“你现在出院了?”

夏葵同学连忙摇了摇头噘着嘴说:“还没有。”

“那你这是……”

“主治医生叫我多走动走动,我出来走走不行嘛!”夏葵同学白了我一眼。

好吧,也行。既然是主治医生同意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但是——

“那你这个走动也走得太远了吧!主治医生的意思应该是让你就近活动活动吧?”

“他又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能走太远。”

主治医生也想不到你会跑这么远吧!

“你跑这么远,那今天就回不去了啊!不会影响到你明天的治疗吗?”

“哎呀,我跟主治医生说过我要来这里啦,主治医生也同意了的,不会有什么影响啦!咱不说这个话题了,你说好的要带我去看星空呢?该不会忘记了吧!”

“当然没……诶!你问这个的意思该不会是想现在就去吧?”我反应过来问道。

夏葵同学点了点头。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都没做什么准备。再说了,我听新闻说流星雨会持续好几周呢,你还怕会错过吗?”

还有,今天不回去的话,真的就像夏葵说的那样,不影响治疗吗?

对于夏葵同学所说的话我还是有些怀疑。

“这哪里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啊,我来都来了,总不可能现在又让我回去吧,而且现在这个时候高铁也没车了。你总不会叫我明天再看吧,耽误太久了的话,也许就真的对我的病情有什么影响了哦。”

亏你还知道自己在生病啊!

尽管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见着夏葵同学满怀期望的眼神,我也只能答应了:“好好好!我知道了!等我去换件衣服。”

“嗯!”

……

“因为城市的光污染太严重了,所以这里的夜空很难看到星星。我们那次能看到许多星星的地方在很远的位置,要沿着镇级公路一直骑行。骑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后,钻过一个隧道,然后在前方不远处的有一个森林防火的宣传牌。看到那个宣传牌之后,再往前骑行几分钟就能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山,山的一面是一整片视野开阔的大石坡,就是那里了。那石坡不怎么陡,我们就是在那里看到星空的。”

回想起那天期末考试的时候问何青松时,何青松说起的地点,听上去就能感觉得出,那里是一块看星空的好地方啊。

我载着夏葵同学一个劲儿地朝着何青松说的那个地方骑行着。因为这段路上坡比较多,我还载着一个人,骑行变得特别的累人。有时候遇到太陡的坡还不得不下车来,推着自行车爬上去,所以走走停停也变得频繁起来。所幸的是,由于附近有铺着高速公路,所以这条镇级公路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车辆行驶了。

大概是有人结伴缘故,所以虽然很累,但我没觉得无聊。而且夏葵同学还时不时地找一些话题聊,尽管有些话题我不是很感兴趣,但见夏葵说得开心,我也就听听吧。

早已过了零点,大约花了三个小时才看到了何青松所说的那个隧道。我抬头看着天空,天空已变得不再只是单调的黑色,隐隐泛着蓝。虽然还是看不到一颗星星,但我也没太在意。心里想着也许,钻过这条隧道之后,在山的那边就能看见不一样的夜空吧。

想着即将到达目的地,马上就能看到漂亮的星空,再加上前面又是没什么坡度的路,我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冲出了隧道后,我赶紧抬头看向夜空。

没有!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是没有?

坐在后座上的夏葵同学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还是怎么,并没有问过我还有多久才到。但我刚刚还信心十足的信变得动摇起来。

真的能看到吗?还剩下没多远的路程了,真的能看见星空吗?

虽然我还是继续骑行着,但能不能看见星空,我却越来越没有了底。

很快,就见到了何青松提到的那块森林防火的宣传牌,还是没有看见星星,失望又一次加剧。再继续前进,也见到了那个视野开阔的大石坡,依然还是没有看到星星。

怎么回事?为何什么都看不见?哪怕一个星星的影子都看不见?难道说何青松是骗我的?

不!这不可能。

仔细想想,何青松也不至于骗我。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我认为何青松不屑于开这样无聊的玩笑。

那又是为什么?

我来到了山脚下望向山顶,眼前比较平坦大石坡上没有多少植物长在上面。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我对着夏葵同学说:“你把我准备好的布拿出来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到山顶上去看看。”

“嗯。”

抱着最后一丝信心,我沿着石坡爬了上去,本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我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石坡顶端。再往上就是一段悬崖,将上山顶之路彻底断绝了。我站起来看向夜空,却还是看不到一星半点。

我最后的希望落空了!

为什么?是我太天真了吗?为什么不让我看到?满怀着期望,却带来的是失望,这是为什么?

“啊!”站在石坡顶端的我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不经意间看见远处天边若隐若现的光晕,我才明白原因。

这光晕的源头,是在来时的那个方向,而那地方正是我所熟悉的城市!虽然完全看不到一栋楼房一条街道,但环绕着城市的光线实在是太亮了,这么远的地方都能影响得到。

城市在发展在壮大,光污染影响的范围也变大了么?

这卑劣的城市!

我失望而归,见夏葵同学在半坡上已经将布铺好,正坐在上面等待着我的消息。

我感觉我就是一个骗子,欺骗别人的大骗子。

怕听到夏葵同学的埋怨,我靠近了夏葵同学,垂着头说:“……对不起。”

“嗯?怎么突然说对不起啊?”

“有人告诉我这里能看到星空,可现在这里看不到星空了。对不起!”

夏葵同学并没有显得失落,反而安慰我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看不到星空又不是你的错,你也尽力了不是吗?”

虽然夏葵同学这样说,但不想她期望落空的我提议道:“要不我们再走远一点试试?也许就能看到星空了哦?”

“看不到就算了吧,我也累了。这里风景也不错的,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吧。”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坚持我的提议。我知道她肯定很失望,可我又能做什么?再走远一点真的能看见星空吗?那么还要走多远?明明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这可笑的提议!

我跟着坐了下来,静静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风吹过草丛,抚起一曲哗啦啦的乐章,各种的声声虫鸣紧紧地附和着,也有多久没听过这样的演奏了?我悄悄看着身旁正抱着双腿头搭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的夏葵同学。黑夜为她添上了一层朦胧感,让我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如果现在有看到星空的话,现在的她是不是会一直仰着头神采奕奕的样子?会不会不停地指着某一个颗星星,很开心地笑着看向我,然后告诉我那颗星星的名字?会不会对着星星许下新的愿望,就如同那天一样?

为什么星空不出现?为什么在说出能带她看星空这句话的时候我那么的自信?不能完成约定的我,会被她讨厌的吧?为什么我如此在意?不擅交际,没有朋友,性格恶劣,这样的我终归还是会被她讨厌吧?

回去的路上,虽然没有来时那么累,但也没有来时的那份兴奋。安静的环境,沉默的人,仅仅只能够听到链条的摩擦声与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没看到星空,她对夜空,也对我,是不是都特别失望?

我很想安慰一下夏葵同学,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还会跟被讨厌的我说话吗?犹豫了很久,我还是鼓起勇气说话了。

“喂,那个……”

“我不认识叫‘喂’的这个人!”

好吧,虽然第一句话就好像惹她生气了,但见她有搭话,我连忙改口:“……夏葵。”

“嗯!”

“你那个朋友……你还没有见到吗?”

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因为在那天以后也没见夏葵同学怎么提起过,更没见过她口中的那个朋友,所以我一直有些好奇。却不知为何,我问起的这个问题,却引得坐在后座上的夏葵同学笑了起来。

夏葵同学笑着大声说:“当然是见到了啊,前些天他还到医院来见我了呢!”

这有什么可笑的?搞不懂。

“哦,已经见过了啊。”听到这个答案,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在我心里滋生。突然很想见一见夏葵同学一直想见的人。

那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那……见到了他,你很高兴吧?”

“那当然咯,简直开心得不!得!了!”

“哦。”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怎么觉得高兴。夏葵同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身后的人正不停地摇晃着那对小脚丫。

听到夏葵同学句末故意强调的三个字,不知怎么的,我就想给夏葵同学添点堵。于是我这样叹息道:“不过好不容易见到面,却是在医院里。亏之前你还做了那么多准备来着的,最后也是白费心机了,哎!”

“没有哦!”

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我完全没有听出夏葵同学有一丝的不高兴。想想也是,再约一次不就好了嘛。

真的有够幼稚的!我到底是怎么产生出这样说就能给夏葵同学添堵的想法的?

“那你……还喜欢他吗?”

可别误会,这可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我一边内心在拼命解释,一边又在懊恼自己不听使唤的嘴。我这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问这些八卦事了!

“嗯!喜欢啊!”

意料之中的回答呢。算了,还是尽快回家吧。

见夏葵同学的心情似乎不错,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我发起这次聊天的最初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像来时那样花去多少时间,轻轻松松,很快便回到了家门口。

见夏葵同学已经下了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推着自行车就准备进屋。将要踏进房门的时候夏葵同学说话了。

“林远,你能不能再叫一下我的名字。”

“怎么了?”

“别问了,叫嘛!”

这是又想干什么奇怪的事?

“夏葵。”心里很是疑惑,但我还是随了夏葵同学的愿,将她的名字叫了出来。

“嗯!你把手伸过来一下。”

“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很困了的说诶!”

“哎呀!伸过来嘛!”

我将手伸了过去,只见夏葵同学的小手指钩在了我的小手指上,有些熟悉的触感传了过来。

这又是整的哪一出啊?我还是一脸懵。

夏葵同学没打算跟我解释,钩着我的小手指摇摆了起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也不许变!以后也请不要忘记我,这是我们的约定。这次……我们约定好了噢!”

无语,这小孩子才玩的把戏又来了!

看着夏葵同学殷切的眼神,我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态度有些敷衍地说:“好,不忘记!那我可以撒手了吧?”

“嗯。”

“那我进屋了哦。”

“嗯。”

所以要说的就这些了吗?真的是!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做什么。

“哦,对了!”想起了什么,我刚迈进门口的脚又退了出来,开起了玩笑说:“出院的时候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可以免为其难地考虑一下,来接你回家。”

“嗯!”

夏葵同学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还看见了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空中划过,滴落在地上。

不是吧!这样就被我感动到了吗?这感动点也太低了点!真是的……哎!

见夏葵同学如此模样,我更起了想要逗逗她的心思,用手指在我自己的脸上画了画并不存在的泪痕,笑着对着夏葵同学说:“那……再见喽。”

“嗯……再见!”

在将要关上门的那一刻,见夏葵同学还傻站在门外,我喊道:“记得要快快好起来,知道吗!”

像个正在嘱咐孩子的家长,哎,今天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不过……倒是蛮开心的说。

ps:我要鸽几天,1月2号更新,抱歉咯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