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轩敞的茶舍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人物。

子不言竖耳听去，总能听到这样那样的话……

“成天不是往茶舍逛就是往酒家跑！你这个负心汉夜里越来越不行了，说！是不是哪个狐狸精勾了你的魂，把该交给老娘的都给别的小贱人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

“山蝙蝠，三钱一只十钱三只~！”

“听起来挺划算的，给我来三只！”

子不言轻笑着摇了摇头，他瞥了司南一眼。本欲说些什么，店家却正好来询问续杯。

“仙姑，小的看您已经喝完，是否需要续满？”

司南摇了摇头，搁下了一些银钱。

店家看罢挠了挠头，满脸为难道：“这……仙姑出手阔绰，可来小店饮茶也用不着这么大的钱吧。很难找开的啊……”

司南看了店家一眼，她嫣然微笑道：“我看茶舍多处破漏，若是下雨恐怕非常不便。你拿去修补修补，生意好了便给孩子买几件新衣服。”

语罢，司南看了眼躲在茶舍角落，大眼睛一眨一眨好奇的小姑娘。

她小脸脏兮兮的，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小姑娘貌似没有自己的衣服，身上的衣服虽是女子装束但却大了太多，下摆长到完全托在了地上。

店家听到司南提及他的女儿顿时面色忽变，他似是紧张地点了点头，收下司南的银钱后便立马离开了。

子不言稍稍回头瞥了一眼，原本躲在角落里不能露面的小姑娘也被店家藏去了里屋。

“青丘族……”子不言星目微闭，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些许悲伤。

司南微微一怔，回过神罢她沉默不言，只是纤手轻轻抚上了子不言的手背。

“吾族……何至于此。”子不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青丘女子与这店家结缘相好，但那位青丘女子在生下了她们的女儿不久便死去了吧。相爱至此，连命也可以舍弃……”

司南轻声叹息，自己身为修罗宫弟子，那店家害怕紧张恐怕也是担心小女儿被仙姑收服除去。

子不言微微一笑，反手轻轻把司南的手攥在了手心。

“是我失态了。”

司南俏脸微红，娇羞地摇了摇头。

子不言嘴角微翘，他打趣问道：“我说要寻一物便闯了你们修罗宫，打伤了天仙子夺了你们的至宝，还拐走了你这么个‘师姐’你便不好奇我要寻的到底是什么？”

司南恢复先前的平静端庄，她说道：“打伤师尊之事我说过不会放过你，不过你既然说寻找此物是为了救济苍生，我又何必阻挠于你？”

子不言温柔地笑了笑，“好司南，你记住。对你，我有所隐瞒，但绝无欺骗。”

“嗯，我知道。”司南羞涩地点了点头。

“走吧，去涂山，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呢。”子不言起身笑道。

司南俏脸疑惑。

……

涂山.山脚

于是待二人走至山脚时，果不其然，九鹭与风里希早已等候多时。

子不言一副得逞的模样坏笑着瞥了司南一眼，也不知两人先前打过什么赌。

“二位久等了，在下子不言~”子不言抱拳行礼。

闻声，九鹭与风里希一同回过身来，风里希少见地盈盈躬身回了个礼。

九鹭见罢，上下打量了面前一袭紫衣的子不言几眼。能让天禄王行礼的人这世上可没几个。

“我有一事询问。”风里希开门见山地与子不言道。

子不言嘴角微翘，笑罢忽然眯了眯眼，他说道：“问我？老姐姐，你何必如此戏耍在下。”

“老姐姐……”听着这话，一旁的九鹭与司南顿时满脸无语了起来。

在两人心中想来，无论站在什么角度看，喊别人姑娘“老姐姐”一定很欠揍才对吧？

然而……

风里希并无恼怒之意，她微微摇头，继续说道：“你通晓世间万物，自可解我心中疑惑。”

子不言摸了摸下巴，一副半仙老道的模样。他念叨着：“你所说不假，不过……那可得施展通天之术。无论境界修为如何，习得奇门者一生都只能施展三次，第一次折寿十年，第二次众叛亲离，第三次魂飞魄散！你……不会不知道吧？”

九鹭与司南稍有惊讶，两人虽都听说过奇门者有通天之术，俗话说就是开天眼，但却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大的代价。

风里希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子不言顿时无语，“知道你还让我帮你？！”抱怨罢，子不言又忽然打趣道：“帮你也并非不可，但至少……你得拿出抵得上我十年寿数的东西来。比如……”

“……”风里希没有说话。

子不言眉头一挑，他摸了摸下巴轻笑道：“比如……拿你自己来抵了。”

一旁，司南瞥了子不言一眼。她没有说话，就这么自顾自地往涂山上走了去。

“好司南~我开玩笑的啊……”子不言一脸苦涩地在后边喊了声，也没再搭理九鹭二人，便连忙跟了上去。

九鹭看了风里希一眼，“现在怎么办？他不肯告诉你想要的东西在哪儿，要么把那家伙敲晕绑回去再说？”

风里希摇了摇头，“他早已知晓我们会来，想必已经给予我答复，暂且跟上他吧。”

……

涂山.药鬼窟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不绝于耳。所谓药鬼，是一种非常奇异的连体妖物。

他们以高山雪人与小型雪猿为组合，而这种组合便统称为——药鬼。

风雪皑皑的雪山深处，狡诈且修为颇深的小型雪猿常常奴役笨拙残暴的雪人作为他们培育药草的“土壤”

所谓土壤，不过是这些雪人硕大的头颅！

雪猿寄居在雪人身体后背之上，他们会攀上雪人的肩膀，敲开雪人的头盖骨，再在他们的脑中种入各类药草。

此等做法诡异可怕，但却确实能保证药材的药力得到最大限度的提升。

不仅如此，被种入药草的雪人并不会就此死去，反而能得到更为强大的力量……

原本是一片青葱碧绿的涂山高处已是被皑皑白雪覆盖。自从这只药鬼莫名来到这里，涂山就彻底变了个模样。

古怪的味道弥漫的药鬼窟中，一群女子被关在冰窟窿里，她们面色苍白，目光绝望。

先前一幕……她们虽是没有亲眼看见，但当那两眼翻白满嘴污秽，肚子都涨成西瓜般大小的女人被当做垃圾丢出时。她们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雪人体型巨大智力低下，天性残暴，并且对年轻的人族女性十分喜爱。

“吼——！”又是一声气味难闻的咆哮。

雪人双目赤红，鼻孔喷吐着白色雾气。

它紧紧地盯着被关在冰窟窿里的女人们……

“小菊，我说过吧，做雪人呢也要懂礼貌，你这样乱喊乱叫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你？”

忽然，一阵公鸭嗓音响了起来。

害怕的女人们下意识地投去视线，在雪人的肩上，忽然冒出了一只毛发雪白的雪猿。

“这怪物会说人话！”

一些女人害怕惊呼了起来，可她们话音才落……“啪啪——！”几道鲜红的巴掌印便出现在了她们的脸上。

“什么怪物？！掌嘴！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玄山‘孟怡’真人是也~若不是罂那个混蛋莫名把老子传来这里说是有‘肉’吃，老子才……”话半孟怡忽然打住，它坐在小菊肩头，双目扫视瞥了下边的一众女人几眼，继续道：“女人，还不速速行礼？”

被关在冰窟窿里的女人们啜泣哽咽，无奈只得喊了这猴子一声孟怡真人。

“这才像话嘛~小菊，老子知道你那股火还没泄干净，下一个……你想挑哪位呢~”

孟怡拍了拍雪人小菊的脑瓜，小菊吭哧地哼了几声，一时也下不了决定。

那赤红的双目缓缓扫视，直到一位行商打扮的女子面前停了下来……

“吼~”

小菊伸出粗壮的手指，推了推女子的额头。

行商打扮的女子顿时慌了神，她面色苍白，害怕得哆哆嗦嗦连连摇头。

“我……我只是和我相公商良来这边卖皮草山货做生意而已！你……你要找人泄.火，找她！她比我们都漂亮，还是仙家弟子！而且是她自己要来洞窟救人的，和……和我们无关啊！”

商氏指了指旁边一位身负长剑侠女打扮的姑娘。

看着雪人那赤红的目光，想着它泄完火也就过去了。为了保全自身，顿时所有的女人们都附和了起来！

“是啊，别选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我还没嫁人呢，不要选我……”

“孟怡真人！她真不是我们请来的！”

白素素玉手紧攥，她闭着眼睛，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来涂山明明就是为了救下这些女人，却怎能料到……自己落败后她们竟如此落井下石。

孟怡顿时起了兴趣，他一蹦从小菊身上跳下，手指勾起了白素素雪白娇嫩的下巴。

“小女娃，老子问你，你是从哪儿来的？”

白素素也不顾眼里还泛着泪花，她狠狠地瞪了孟怡一眼。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女人们心里都有了些希望。在她们看来，白素素越是如此违逆，她们能保全自身的希望便越大。

谁知……

白素素不说，孟怡也没再问。只见他瞥了一旁先前附和的女人们一眼，随即负手身后缓步离去，嘴里竟是淡淡地道：“老子这辈子最狠落井下石的人！女娃，你回去吧，老子不会让小菊糟蹋了你。”

话音一落，小菊“吼——！”地嘶吼了一声。它一把将白素素推开去洞窟外，随后那赤红的眼睛便直直地朝着商氏盯了去……

商氏脸色惨白，她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双眼中唯有惊恐……

“不！不要啊——！”

凄惨的尖叫声回荡在药鬼窟里，先前附和商氏的女人们目光无神，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商氏被拖入幽暗的洞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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